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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讓所有的想念聚集到一起,然後把它織成一道網,透過這道網,看到眼前人,珍惜眼前人。其實他們從沒覺得自己多偉大,因為他們堅信,他們所做的,亦是兒子所希望的。只因喬倚輝,是那樣深愛著他的姐姐。

  路西綻的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長時間的昏迷讓她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孟流琛用棉棒沾了點水,幫她潤著嘴唇。心裡一陣可悲。雖然清楚孟慶東的品性,但他還是可笑地在第一時間把路西綻出事的消息告訴了他,而他漠然的態度讓孟流琛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或許路西綻根本就不是他親生的。這世上怎會有對自己的女兒這麼殘酷的父親。

  “倚夏呢。”她睫毛輕顫,由於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有點沙啞。

  “姐,你醒了,醫生,醫生!”

  “流琛,倚夏呢。”

  孟流琛幫她往上攏了攏被子:“姐,你放心,她沒事。”

  很快,身穿白大褂的主治醫生來為路西綻做了檢查,幸好當時沒有磕到穴位,送來的也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過路西綻本身身體素質就差,此番怕是要花很長的時間進行調養。

  “姐,我知道你很擔心她,但是你必須答應我,最起碼今天,你好好休息。行嗎?”孟流琛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望著她。讓她忍不住心中一疼。

  她伸出手,用裹著紗布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流琛,謝謝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我們是姐弟,我們是最親的人,說什麼謝,做弟弟的當然不會不管自己的姐姐了。”他愛惜地捧著她的手,“手還疼嗎?”

  路西綻搖搖頭,也許人在受傷的時候心靈總是特別敏感吧,最起碼在這一刻,她很想張開雙臂,好好擁抱他。又也許,親人之間真的是心靈相通的,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已經俯下身子,輕輕擁住了她:“姐姐,乖,閉上眼睛,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帶你去看她,如果醫生不同意,我就偷偷帶你出去,好不好。”

  那份溫柔,那份安慰,眼前的男孩,真的不是那個吊兒郎當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了。每一句話,都讓人暖到了心坎兒里。

  “好。”

  他輕輕地抱著她,想像著在很多年前,路書野是不是也像自己這樣,把她抱在懷中,視作珍寶。他覺得上天對姐姐是那麼的不公平,她比別人聰明,比別人漂亮,可為了這虛無的智慧,她失去了太多獲得幸福體驗的機會。他喜歡她,不是因為他們是姐弟,而是因為她真,她有一顆溫熱的心,她永遠都不會辜負別人對她的好。

  第二天路西綻坐在車后座的時候,孟流琛透過車內後視鏡看著她憔悴的容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抑制住落淚的念頭的。他在心裡想,還有人羨慕路西綻,渴望變成她,去過她的生活嗎?有。所有不知道她經歷的人都會想要變成她。做一個風風光光,衣食無憂的心理學家。一個人看起來有多風光,多體面,她的真實生活就有可能多悽慘。路西綻的那種堅強不是隨意一個人可以做到的,最起碼他孟流琛,做不到。

  “西綻。”見他們來了,喬母眼含熱淚,滿眼心疼,“對不起,西綻,本來是跟老喬說好,過幾天去醫院看看你的,想不到最後還是你先來了。倚夏的情況,實在是不太好……”

  “我沒事,阿姨。”跟心裡的傷痛比起來,肉體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麼。

  “流琛,你在下面等我。阿姨,我想上去看看倚夏。”

  “姐……”

  “放心。”

  路西綻從來沒覺得腳下的路有這麼沉重,不知道為什麼每上一層樓梯如有千斤重。她在害怕。怕的不是喬倚夏見到自己就撲上來打罵,而是怕一推開門,她就看到她在自我折磨,自我虐待。哪怕只是想一想,路西綻就覺得心疼的要命。

  那雙眼睛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自己,她抱著自己的雙腿,蜷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頭髮散亂,見她進來,又往裡縮了縮。

  路西綻朝前走了幾步,她伸出另外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把她散亂的發捋到耳朵後邊。

  “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堅定,溫柔,如春日和煦的風,如潺潺流淌的溪水,划過喬倚夏的心扉。

  “我不認識你。”

  路西綻輕輕笑了下,把手覆在她的頭上,感受到她的顫抖,平復著她的顫抖:“沒關係。我是來帶你回家的,你願意跟我走嗎?”

  她看著她,點了點頭。

  願意跟你走。

  “西綻……”喬母看著兩個女人握著手,緩慢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心中五味雜陳。到這個關頭還能不離不棄,真愛不過如此。但作為一個母親,她已經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有著大好前程的女孩被自己的女兒拖累了。

  路西綻為她綁了好看的馬尾,擦乾淨了她臉上的淚,她的手被她握在手裡,躲在她身後,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幼孩。

  “叔叔,阿姨。讓我帶她走吧。”路西綻幫她緊了緊圍巾,溫柔地凝視著她,“別說拖累。我們之間從來不存在拖累,能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不可替代的幸福。”

  這個冬天走的比以往要遲,車裡的暖風都沒辦法讓喬倚夏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她看著眼前陌生的人,感受著這個陌生的世界,路西綻看著把自己當作陌生人的她。可怕的不是沒有愛過,而是生生把自己最愛的人從記憶里扔出去,然後把自己丟進軀殼裡,誰也不能進來。

  “我叫倚夏啊。”喬倚夏一雙水靈的眼眸望著路西綻,覺得她長得真漂亮,傷痕累累未施米分黛都還那麼精緻,那麼好看。

  “嗯,倚夏。”

  “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就連自己是誰也記不清了。”喬倚夏突然握住她的手,“你說要帶我回家,我們的關係一定很好對不對,我不記得你,你別怪我。”

  路西綻輕輕一笑,颳了刮她的鼻子:“怪你你就能記起來麼?”

  喬倚夏先是一愣,隨後也笑了起來,她遲疑地朝前靠近了她一下,想抱她,卻又不敢伸出手。直到對面的人把她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感受到路西綻的下巴抵著她的頭,甚至在她的頭頂印下一個吻。

  “西綻,我好像好幾天沒洗頭了。”

  “是嗎,倒是沒什麼怪味道。”說罷竟又落下了一個更深的吻。

  “西綻,從醒過來之後,我就覺得有一塊石頭壓在我的胸口,悶悶的,讓我不能呼吸。我覺得我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記憶里,我是個很壞的人。”

  “那你希望從我口中聽到什麼答案呢?是附和你,說你真的很壞,還是反駁你,說你的記憶出了差錯?倚夏,我曾經想過要改變你的記憶,可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才明白,每個人都是自己記憶的主宰者,也許記憶可以被篡改,可感覺是永恆的。你有多痛苦,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可你很勇敢,如果我是你,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我一定沒辦法像你一樣堅強。所以你說,一個這麼樂觀又積極向上的女孩,就是再壞,又能壞得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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