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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挽深吸了口氣,囑咐他,“要最好,最貴的,平常普通人,根本買不起的。”

  天丑接過那張銀票,看了眼,倒是寵辱不驚地捏在了手裡,從容地去了。

  最後結帳時,他扔出那張面值一萬兩的銀票,也像是扔出一張隨手可得的廢紙,手指尖只捏到了一絲絲的邊角,留下一句,“不用找了。”

  全然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那張銀票塞到懷裡占為己有,而不是給這個肥頭大耳,一臉諂媚之色,都快要跪下來給他舔鞋的掌柜。

  但是不行。

  剛才他雖沒看細看,但是太過靈敏的聽覺所捕捉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和捏到那張銀票時被太過靈敏的嗅覺和觸覺所感知到的香味和溫熱,都在告訴他,六爺,是從哪裡摸出了這張大額銀票。

  他的手已經被動承擔罪孽了,他怕再多看一眼,主子會連他的眼珠都挖了。

  對著他點頭哈腰的繡莊掌柜可不知道他心裡頭還有這麼多的曲曲繞繞,他只覺得自己今日遇到了一個大主顧,這邊送走人,轉頭就和街上的同行們吹噓起來。

  不用半個時辰,有個財大氣粗的公子哥在錦繡布莊買走了一身女裝三身男裝的時,就會徹底傳遍大街小巷,飛快地傳入那些要巡邏的官兵耳中。

  而這時,傅挽正帶著看著最無害的楊崇,走在榴州城一處貧寒百姓聚居之地,時不時停下腳步,側耳聽著牆內細微的動靜。

  最後她停在了一扇破舊的柴門前。

  伴著門裡一串接著一串的咳嗽聲,她不急不緩,一下下地敲著房門。

  循聲而來的婦人開了門,略皺了下眉頭就帶起了臉上被困苦的生活折磨所留下的痕跡,還有對陌生來客的戒備。

  傅挽沖她一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了她在這個順便編好的兄妹兩個突逢父母離世,被叔父嬸母逼得無家可歸,甚至被狼狽為奸的官府蓋上了罪名,如今連個落腳之地都找不到的謊言。

  說得聲淚俱下,目光中滿是淒婉。

  楊崇早就被她驚得呆滯了。

  那婦人臉上雖有些動容,可到底還是猶豫。

  傅挽手一翻,將藏在手心裡的一錠金子塞給了那婦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害怕至極地朝後望了一眼,滿臉淒楚,“嬸子便收留收留我們吧。”

  她的手指間微微張開露出縫隙,讓婦人看見了手裡握著的那沉甸甸的重量的顏色。

  金燦燦的,簡直要晃花她的眼。

  半息之後,那扇被單薄身體所擋住的大門,徹底洞開。

  半盞茶之後,巡邏查探的官兵們,走進了這條巷子,分散開來,去敲響了各家的門,“執行公務,速速配合,不然要你們好看!”

  第97章 久別重逢

  敲到這破爛的門前, 那官兵的口氣都倦怠了許多, 只打著哈欠,意思意思地砸了幾下門,聽見裡面傳來的咳嗽聲時還嫌惡地皺了皺眉。

  等到那婦人灰頭土臉地來開了門,他伸手將那扇半開的門往後一推,目光在空落落的屋子裡一掃,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轉身就走了。

  躲在破敗的廳堂里的楊崇深吸了一口氣,看見那婦人習以為常地關了門回來, 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略提了三分嗓音, “他們,他們便是這樣查探的!”

  話中那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好似被抓的不是他自己。

  傅挽疲累至極,這會兒連從剛才坐著的隱蔽去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只捧著一碗熱茶, 小口小口地啜著, “天氣這般冷,出來走個過場便已是不錯了。”

  她看了眼滿臉難言憤怒之色的楊崇,想到之前謝寧池說起他的話,輕輕笑了一聲, 目光遙遙看著虛空處, 思念起如今不知在何處的人。

  “鎬城出的政令,到地方就折了三分, 再到郡城再折四分,留下的四分二,在無人之時,拿個三成敷衍便行了。”

  當時楊州之亂後,她也曾和謝寧池說過這事,更記住了他回的那句話。

  正是因為在實行時會被打上折扣,所以一開始的人更不能有絲毫懈怠。

  楊崇身在局中,往前還經常嫌棄朝中人那副掛在臉上的虛偽面孔——他不是沒有聽見過他爹在書房裡與他打個用嘲諷的語氣說起當時還年幼的辰王,可當對上了人,他們又只會一臉恭敬。

  當他很少想過,出了他所厭惡的地方,這些讓他鄙夷的東西還是無處不在。

  或許說,他不是沒想過,他是避免去想,也不敢去想。

  心下一陣惶然,楊崇茫然無措的目光在屋內一轉,他太熟悉這種感覺,很怕自己再像以前三娘剛剛離去後的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至少……

  空檔檔又很是昏暗的廳堂里,終於有個人能攔住了他的目光。

  傅挽感覺到,敏銳地抬起頭來,臉上猶存倦色,眼睛裡卻仍是光彩。

  好似這些時日,他們並沒有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人追在屁股後打;更全然看不出,這時她的心上人,還在不知何處生死未卜。

  楊崇心突然飛快跳了兩下,一個念頭猛地竄入他的腦海中。

  不,人與人之間還是不同的。

  就像他與辰王不同,傅挽也與三娘不同。

  若是換成了她,定然不會因為貧苦和被追捕的恐懼,就將家中席捲一空,將他扔在原地變成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將他所有幻想都打得支離破碎。

  倏忽之間,楊崇的眼神里就出現了些細微的變化。

  傅挽垂了眼眸,將茶碗往桌上一擱,又抬眼瞥了眼楊崇,起身就去找了那婦人,讓她幫忙安排兩個房間讓她與“兄長”休息。

  徒留楊崇站在屋裡,聽著那被傅挽強調的“兩個房間”,臉立時就紅了。

  她知道了,知道他這一路來,藏得小心,卻一直不停的在疊加的心思了。

  原先不過是好奇被辰王看上還當做珍寶護著的是什麼人,後來便是疑惑她為何要帶走自己,再之後卻是被她的忍耐與聰慧折服……

  可她知道了……

  大半個晚上,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明明疲累萬分,可卻一絲睡意都無。

  窗外月光撥開烏雲,透過破爛的窗框,照在了離他床邊才不過三步路的地上,好似傾瀉了一地的白銀,又好似掩蓋了萬般的情思。

  楊崇“呼”的一聲從床上坐起身來,扯過一側的外袍套上,大跨步就走到了隔壁的傅挽門前,也不管裡面的人有沒有睡著,深吸一口氣便開始吟詩。

  一曲高中生必背的《關雎》。

  旁的先不說,這其中的意思,是實在分明了。

  按著傅挽的意思,在她房裡打地鋪留守的兩個天字衛早就在聽見腳步聲的瞬間彈起身來,屏息靜待卻等到了這般出乎意料的事,都忍不住面面相覷。

  天丑也管不得天黑人瞎了,擠眉弄眼地和天申示意——這是哪來的二愣子,居然連他們的王妃都敢搶,要不要出去揍他丫的?

  天申比他略微冷靜了些,轉頭示意了下床上擁著被子兀自好眠的傅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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