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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陣前候送來的賀禮,您看……”

  “是什麼?”魏銘啟看著手中的摺子頭也不抬得問,卻話音剛落,便聽見前方一人撤著嗓子,好像卡了痰一般嘶啞得大喊:“皇上少喝些酒”“皇上該睡了”“皇上別看摺子了”

  聞聲抬頭一看,前方鎏金的鳥籠子裡正站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鸚鵡,比往日見的都大上幾圈,頭頂一撮黃色的羽毛,鵝黃色的鳥喙一開一合,正是它在那呱躁個沒完:“皇上該睡了”“皇上少喝些酒”。不由的笑出了聲:“這東西,怕只有陸凌送的出來,也不知道教些吉祥話,只會一味的勸朕,朕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整日呱躁勸朕還不夠,如今還添了個它”嘴上雖說著一番嫌棄,卻不自覺起身伸手來逗,那鸚鵡也絲毫不怕生,魏銘啟伸手逗它,它便假意要啄,卻不張嘴,一退一進十分有趣:“你這小東西,還會說點別的嗎?”

  “皇上少喝些酒”“皇上該睡了”“皇上別看摺子了”

  看來陸凌也就教了這麼幾句,“這個給朕留下,其他都收進庫吧”

  “是”喜公公含笑彎腰,還是陣前候深知皇上聖心,否則這耷拉到腳面上的臉怕是要看上好幾天了。

  帶著禮單正轉身要離開,突然聽見身後那鸚鵡扯著嘶啞的嗓子又喊了一句:“子期美人,快來讓為夫疼疼你”

  “……”

  “……”

  連頭都不敢回,只當是沒聽見,喜公公腰彎的更深了,不由的腳步加快夾著禮單一溜煙跑了。

  陣前候陸凌深得皇上聖心,朝堂之上一時間所有人都對這個一身地痞流氓習氣的人刮目相看,前能上陣殺敵,後能送鸚鵡逗趣,可謂是人才啊。

  “以後再有這種事情,陸大人也記得指點我們一二”

  “是啊是啊”

  下朝之後,眾大臣圍上來先是恭維一番,再求陸凌指教一番,陸凌穿著朝服卻依舊一副江湖習氣,一顆虎牙露在外面亦正亦邪,嘴角翹著壞笑道:“好說好說”

  人群散去之後賀佑棋才從後面走過來,一拍陸凌的肩膀一臉狐疑的問道:“你這麼愛玩的人,會把□□的那麼好的鸚鵡送給皇上?我才不相信”

  “那怎麼了,送給皇上”說道皇上雙手作揖朝大殿一點“什麼都捨得”

  “哦”賀佑棋看他一副惺惺作態,假意要走時說:“那下次見到子期,我自己問他”

  “噯噯噯”陸凌趕緊上前一把抓住賀佑棋的袖子:“你可別說我送了,我說我把這鳥吃了”

  “……這如何瞞得住?”

  “你別管了,反正你見到他,不許提啊,不許提!”千叮嚀萬囑咐的陸大人提到殿子期,殺伐決斷的勁頭都能生生憋成閨閣繡花的模樣來,一步一回頭的囑咐,千萬不能提的離開了。

  反正一直到最後,誰也沒明白陸凌為什麼把這鳥送給魏銘啟。

  只是侯府里的小丫鬟繪心知道,這鳥一看見陸凌就喊:找死吧你!滾下去!誰讓你上我床了!

  宮中多了個新寵,鳥籠,抓鉤,食碗,水罐,蓋板一應用最好的,人餓著都不能餓著它,跟伺候一個新祖宗似的伺候著,好在皇上也不算玩物喪志,每天還是勤奮於朝中事務,只是到了晚上的時候,會自己一個人在房裡教著鸚鵡說話,皇上是個有耐心的人,喜公公跟隨魏銘啟身邊,早就發現他這個優點,每天晚上跟哄個孩子似的,一直跟鸚鵡念叨:“麼兒好看”“麼兒對不起”。“麼兒別生氣”。“生氣就不好看了”。

  就這麼生生教了半個月,終於學會了,只是有時候會把“麼兒好看”和“生氣就不好看了”混成一句,就變成了“麼兒不好看”了。怕他出紕漏,硬是又生生拖了一個星期,確認不會出錯才假借賀佑棋之手,將這鸚鵡送去了天合館。

  這鸚鵡仿佛認人一般,特別喜歡簫信,見到他之後再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一個勁的扯著嗓子喊:“麼兒好看”“麼兒好看”

  看他伸著脖子扯著嗓子使勁賣力的喊,許久未笑的蒼白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從前那彎如娥眉一般的眼睛又回來了。

  “多謝佑棋還惦記著我”簫信逗著鸚鵡笑著說。

  “別見外,你喜歡就好”賀佑棋嘴上應著,眼睛不自覺的往身後瞟。

  身後天合館門外的假山後面,胸前一條五爪金龍的皇帝正像是給偷雞摸狗人放風的賊一樣,躲在假山後面,偷偷的看屋裡那一身青色紗衣的少年恍若隔世的笑顏。

  “你怎麼不自己給他?”賀佑棋出來以後看到那人全身僵硬緊繃,雙手在身側握拳,出了一手心的汗。

  “你給他他才這麼高興,要是我給他,就不會這麼高興了。”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從來在朝堂上都是一臉傲氣凌然,只有走到這天合館,總是忍不住的失落。

  天合館裡來了個多事兒的。至少老僕這樣認為,不管誰說什麼,不管遇到什麼事,甚至賀佑棋來的時候和簫信沒說上兩句話,那鸚鵡就扯著嗓子喊:麼兒好看,麼兒好看。有幾次煩的賀佑棋直衝他發火,“我就不能和麼兒說兩句話嗎?您能不能先閉會嘴?”

  那鸚鵡頭一扭,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態度,扯著嗓子就喊:“找死吧你!”“找死吧你!”

  這幾句喊完可逗的麼兒笑的更厲害了,眉眼彎成一條線,忍不住捂著肚子說:“這句可不是我教的”

  躲在假山後面的人看得真切,自從簫信進宮以來就沒見過他這麼高興,原先蒼白的臉好像也紅潤了一些,彎眉如黛,眼眸如煙,那鸚鵡沒說錯,他的麼兒是好看。

  這日天氣大晴,剛入春的時節氣候正好,不冷不熱,微風拂面春意盎然,隨處飄來的一縷花香,不濃不淡,一切都剛剛好。魏銘啟不由自主的走到天合館門口,正聽見裡面的人在逗鸚鵡,偶爾傳來一聲淺淺的笑,想著時候也差不多了,好似一切都剛剛好,剛剛好的天,剛剛好的笑,剛剛好的鸚鵡那句:麼兒好看。也許可以試著再去見一見他吧。

  笑聲戛然而止於魏銘啟的腳邁進天合館的一瞬,正彎腰逗著鸚鵡的少年,嘴角立刻回到原位,站起身淡淡的行禮:“皇上吉祥”

  尷尬的另一條腿不知道該不該邁進去,停了半晌,才方道出一句:“免禮”。

  簫信的臉又回到了魏銘啟第一次進天合館時的樣子,蒙了霜一般的面容,冷冷的眉眼,冷冷的嘴角,再不似他在假山後面見到的那個眉眼莞爾的少年。

  “麼兒,朕見到你對佑棋笑了,也見到你對這鸚鵡笑,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對朕笑呢?”不甘心的問上一句。

  簫信抬眼,看到具足無措的魏銘啟,淡淡的說:“皇上日日躲在假山後面,就是為了看臣笑嗎?”

  這門外的假山足有十幾丈高,藏得住一個七尺男兒,卻藏不住一身耀眼的龍袍,從他躲在假山後面的第一日起,簫信就透過假山中間的幾個窟窿看到,那假山後面站著一身金黃華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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