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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拍拍我的頭,說:“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小jú去煎藥了,屋裡太悶,我出來曬曬太陽。”我努力抿嘴笑問:“大哥今日怎麼親自過來了?”

  他提了提手裡的人參,說:“皇上今日賞了怡親王一盒極品人參,王爺讓我帶回來給你。”

  我心中暗嘆,我這裡的補品已經堆積如山,胤祥送的,大哥送的,二嫂買的,鴻軒孝敬的,我就是換著花樣吃,也統統都吃煩了。

  “幫我謝謝王爺吧!”我無奈地接過他手中的人參。

  “落梅,看你現在氣色不錯,大哥為你高興。”他抿嘴笑了笑,盯著我手中的人參盒子,說:“其實,王爺對你很上心,時常跟我問起你的情況,大哥覺得,你若對王爺還有情,不如……”

  “大哥!”我硬生生打斷他:“落梅現在並不想談這些,只想好好地把身子養好,過幾日清淨的日子。”

  他要說什麼,我很清楚,雖然他有心撮合我和胤祥,不管是受人指使還是他自己的意願,我知道他是真心為我好,可是我實在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他的好意。這兩個多月來,我白日強顏歡笑,夜裡總是輾轉難眠,到底是有些累了。

  大哥看我沉了臉,自己也有些尷尬:“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你身子還未痊癒,這些事我們以後再聊。”他拍了拍我的肩:“好生歇著,記得按時吃藥。”大哥後來又輕聲囑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看我都一一應著,他才寬心地離去。

  夜裡,趁下人們都睡了,我才悄悄挪出了那個大大的木箱。上面已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打開箱子,最上面放著的是一疊花花綠綠的小衣褲和一個嶄新的撥浪鼓。

  懷孕的無數個夜裡,我也常常像今晚一樣,愛不釋手地將這一套套衣褲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想像著未出世的孩子穿上後,會是何等漂亮可愛。那時的我,雖然也失眠,可又總會在自己的憧憬中,甜蜜睡去。可是現在,孩子沒了,夢也該醒了。

  我一遍遍撫摸著手下柔軟玲瓏的絲緞,好久好久,才依依不捨地將它們一件一件丟進火盆中。

  箱子中有兩個木盒子,一大一小,大盒子因為太大,被壓在最下面。我挪出所有東西,將大盒子打開,在眾多雜物中,拿出了玉梅墜子,握在手中。想起當年他送我時的場景,心中又是一陣吃痛。

  我蓋好大盒子,將小盒子拿了出來,一番整理後將箱子挪回原位。

  夜已深,我撥了撥昏暗的油燈,理了理思緒,才落筆疾書。

  當我將寫得密密麻麻的幾張信紙裝進信封封好時,天已破曉。遂遣了平安趁胤祥早朝前去他府上邀約。黃昏十分,胤祥如約而至。

  “一大早就讓平安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看他身上還穿著朝服,想必是一出宮就匆匆趕來了。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你一天到晚太忙,若不一大早去堵你的門,怕是一整天也找不著人。”我故作輕鬆地笑著走到書桌旁,將寫了一晚的信交給他。

  “幫我把這個交給貴妃娘娘吧,除了你,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信使了。”要他在百忙之中抽空幫我送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深宮內院,恐怕也只有他這個親王能自由出入了。

  “這是……”胤祥捏了捏厚厚的信封,不動聲色地看我一眼:“怎麼突然跟貴妃熟絡起來?”胤祥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他是懂我的,以我的個性,就算不會因年羹堯而憎恨飛雪,但也不至於和她好到書信往來。

  我淡然一笑,說:“我與她向來投緣,前幾日聽說她出生不久的小阿哥沒了,我也經歷了喪子之痛,一時感觸頗多,所以寫了些東西,自己發泄排解,振作情緒,如今寄給她,也算是共勉吧。”

  胤祥看我說到最後有些傷神,安慰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他將信放進衣袖:“信我幫你帶,但你要答應我,今後不許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

  我低眸不看他,微微點了點頭。

  幾日後,宮裡果然來了位公公,說貴妃娘娘要見我。我趕忙拿上那日準備的小盒子,藏在身上,跟著他進了宮。

  路過養心殿時,我下意識加快了步子,不想與雍正撞見。可剛走到門前的石獅子間,卻碰見墨玉從裡面走出來。

  自從德妃死後,巧雲便被放出了宮,墨玉按理說年滿也該回家的,可是卻自願調到養心殿照顧雍正的起居,那時我才明白,當年墨玉暗藏心中,默默愛慕的人是四爺。以墨玉的身份,是嫁不了雍正的,可她還是願意呆在他身邊,哪怕只是看著,伴著,也覺得滿足。

  或許對於墨玉來說,愛一個人,若愛而不得,便是死守到老也好過天各一方。

  因為雍正,我與墨玉如今見面倒有些尷尬,她雖沒有壞心,可到底還是雍正安插在德妃身邊的一枚棋子。想著過往,我們在永和宮的行動舉止,或多或少都被墨玉傳到雍正耳里,我整個人都不寒而慄。我才發現,在這宮中這麼多年,我始終沒有學會察言觀色,斷物識人。

  看到我,墨玉愣了一瞬,她向來做事沉穩,雖恪守本分但心思細膩,想來看我的反應,也覺得沒有再敘舊的必要,大家對彼此的近況都頗為了解,於是對我淡然頷首,抿嘴一笑。

  我隱了內心複雜的情緒,笑著回應她後,跟著公公繼續往前走。

  飛雪閉眼躺靠在貴妃椅上,面色憔悴。睜眼看見我,頓時紅了眼眶。

  “信,我都看了。”她拉著我的手,潸然落淚:“字字句句,都說到我心坎上。”

  曾經都被德妃排斥,又都遭受喪子之痛的境遇,我將自己的傷疤又一一划開,深情並茂地說給飛雪聽,曉之以情打動她,才能換來她的共鳴,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娘娘既能體會落梅的痛楚,也不枉落梅大膽求見,還望您成全我這小小請求。”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你要的東西,實在是……”她有些為難。

  看她這樣,我悶悶地說:“這是我唯一自我救贖走出陰影的方式,娘娘應該知道明明心痛不已卻要強顏歡笑的痛楚。”

  她沉默,雖為寵妃,失了愛子,明明傷心至極,可面對雍正時,卻也不能隨心發泄,肚裡淚下的感受她比我更有體會。

  看她久不吱聲,我咬咬唇,失落地盯著地板:“今日來找娘娘,落梅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若娘娘真不能,也不必為難,落梅有心裡準備,沒關係的。”

  “其實要拿到它並不難,我只是擔心你,你一個人……”見我失魂落魄,她趕忙回應。

  “娘娘別擔心。”我打斷她,眼裡燃起希望:“我會好好的。”

  她拉著我,忍不住連連搖頭,長聲嘆息。

  說服的飛雪,陪著她又說了會兒話,才跟著領路的公公一路出宮,走過熟悉的宮殿,我駐足而立。

  領路的公公回頭看我不走,折返回來:“這是早前敏妃娘娘的寢宮,先皇在時一直留著,如今因為怡親王,皇上也未曾賜給新主,再有個把月,這裡的梅花就開了,那時可香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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