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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意,伸手將她抱住,翻身將她壓在床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個多月後,禮部將各處都準備就緒,各地藩鎮、四境屬國都派了人過來慶賀大梁女帝大婚,整個京城熱鬧非凡。

  正月初一,也就是元日這天,謝凝一大早就被拖了起來,換上禮服。皇帝成親歷來要穿袞冕,但謝凝身為女帝,便將袞冕稍加改造。

  袞冕的冕冠頂板前後各垂十二條白玉珠,但謝凝命人改成了皇后鳳冠的樣式,以純金嵌寶製成,以九龍戲珠的雲海圖為底,上邊則是一支鳳釵。鳳冠前後各垂著十二串白玉珠做成的流蘇,既象徵了冕冠頂板上的十二旒,又起到遮面的作用。鳳冠的絲帶是用十二色絲絛編成,顏色同綬帶一樣。袞服都是玄色上衣色下裳,謝凝改成了色的襦裙和白色的上襦,外披玄色大袖衫,大袖衫如同袞冕一樣繡了山、龍、華蟲、火、宗彝五種圖形,齊腰襦裙上則修有藻、粉米、黼、黻死忠圖形。大袖衫的袖端和衣領的緄邊分別織有升龍紋飾圖形,上襦的緄邊全都是藍色,織有黼的紋飾。

  與袞服相配的本是大帶。大帶通體白色,表面裝飾了緣邊,上緣為朱紅色,下緣為綠色,配以蔽膝。蔽膝同樣是色,上邊有龍、火、山三種圖形。除此之外,腰帶上還有白玉大佩,佩用玄色的絲編成兩組,分別懸掛在腰的左右兩側。袞冕本有綬帶,且有大小兩種,謝凝直接改成了披帛,同樣用玄、黃、赤、白、縹、綠六色。襪子為紅色,鞋也是木底紅舄,用黃金裝飾。

  一番穿戴差點沒將謝凝累死。

  “一想到朕竟然要穿著這一身一整天,這親想必不成太尉也不會介懷的。”謝凝哀嘆,然而說歸說,該做的都要做完。

  她先派遣官員——被委以重任的就是戶部倉司員外郎孫墨釋,去告祭天壇、地壇、太廟,道陛下要成親了,望天地祖宗賜福。等孫墨釋回稟,謝凝便換上禮服前往長秋宮向太后行禮,稟告自己要成親了。太后親自將女帝的鳳釵給她戴上,送女帝上了鑾駕。

  隨後謝凝便到了宮城中最宏偉的大殿含元殿上,親自檢查過皇后金冊和白虎印——本來娶皇后當是皇后鳳印的,但太尉身為男子,又出身行伍,謝凝便讓人將鳳印換成了白玉雕成的虎印,以暗示虎符這一兵家權柄之物。檢查過後,謝凝任命使節捧聖旨迎接皇后。

  本該是謝凝親自認命的,但有人自動請纓。

  “陛下如今是剩下臣與銘之、小十七三個血親在身邊,不如就讓我等三人迎接皇后吧。”

  謝凝豈會不知他們的小心思?但也不好偏袒陸離,便答應了。

  迎親的隊伍便以女皇親弟、端親王謝凌為正使,長寧候世子鍾銘之、鎮南王世子段昀為副使,浩浩蕩蕩地穿過崇安門和安上門,再到永定侯府。

  按照規矩,內侍省的太監們早在永定侯府前做好了準備,等迎親的隊伍一到便將他們迎了進去。本該由正使向皇后之父宣讀迎娶皇后的聖旨,但永定侯府已經是陸離做主,他的母親這一天依舊留在郊外的尼姑庵中念佛,謝凌便在永定侯府的正堂上將聖旨讀了。隨後身為副使的鐘銘之和段昀將皇后金冊和白虎印放在案上,由大內總管引導陸離出來,陸離身穿武弁,紋章圖式都以虎、蟒等武將所屬的吉祥物為裝飾。迎親正使謝凌宣讀冊文,陸離將金冊和白虎印接過,三跪三拜,這便算是冊封大禮成了。隨後,陸離回房換上雙麒麟同合袍準備上鳳輿。

  陸離身為男子,當然不會乘轎子進入皇宮,而是騎著他的照夜獅子驄。但是上馬之前,迎親的隊伍出了點小插曲。

  “陸離,你慢著,要上馬,先過我們的關卡!”鍾銘之將外袍一撩,擺出個架勢來。“尋常人家嫁女兒,兄長們還會為難一下新郎呢,你兩度娶她,這天上地下難求的好運氣,若是不露出點真本事,恐怕你受不起!”

  “正是!”幾道聲音傳來,三十八翊衛從永定侯府的正房一路排到了正門前,孟季衡抱拳道:“太尉見諒,當太尉也當知曉,當日我等本是被太后挑選來做女帝後宮的。如今後宮以你為主,恐怕從此以後也只有你一個,若是太尉不讓兄弟們心服口服,可別怪我等在護衛陛下時做些小動作,求取陛下寵愛。”

  “你們這是……好大的膽子!”大內總管祿升急得團團轉,不由得拉住一個能說話的人。“世子,您倒是阻止一二啊!”

  段昀站在大門處含笑看著,道:“放心,太尉若是不露一手,我還不放心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他呢。”

  陸離也一手負在身後,道:“那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祿升只好心驚膽戰地看著。

  一刻鐘之後,陸離翻身上馬,低頭問道:“可曾耽誤了吉時?”

  祿升額頭上都是汗,看著翊衛們被千牛衛們攙扶著上馬,只覺得自己也在疼,忙道:“不曾,不曾,太尉,您快趕往皇宮吧!”

  民間成親有拜堂之說,隨後入洞房,合卺,成禮,次日新婦才會出現在人前,但皇室卻非如此。

  陸離上馬,迎親隊伍分別經過皇城的含光門、宮城的建福門,從龍首道上直接走到含元殿前。謝凝便一身改進之後的袞冕在含元殿前等待著,等陸離上來,女官便將一對玉如意捧上,兩人手捧玉如意上龍鳳婚車,一路前往後宮正殿,也就是供奉著歷代皇帝畫像的玄武殿,帝後分別給先皇的畫像上香,行三跪九叩之禮。再往長秋宮拜見太后,將手中玉如意交給太后,太后賜酒以示祝賀。

  大梁依照古禮,大婚儀式都在黃昏時舉行,朝見完太后之後便已是天黑。此時含元殿已經準備好盛宴,帝後前往含元殿就坐。

  “太尉。”謝凝藏在十二旒珠簾後的臉分明含著笑,仗著臣下們看不見便悄聲問道:“這是你唯一一次被允許坐在龍椅上,開不開心?”

  “比起這個,臣覺得能與陛下一同坐在此處,更為開心。”陸離也接著御案的遮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握,才發現兩人的手心都是汗,全都是緊張的。

  也是呢。謝凝低頭輕笑,上次成親她身上還帶著太上忘情之毒,渾渾噩噩,根本不知什麼是成親。如今她要嫁給自己心愛之人,從此長相廝守,怎麼能不緊張呢?

  這麼一想著,相識以來的種種都仿佛浮現在眼前,歡喜都刻在心中,悲憂都已遠走。

  贊禮官在誦讀各屬國、王公大臣們送上的賀表與賀禮,謝凝卻聽得恍惚,心裡只盼望將來的歲月里,能兩心如一,再不生嫌隙,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

  陸離也如此,兩人的手輕輕地但又緊密地握著,兩顆心都做一樣的想法,雙雙出神,直到身邊的蘭橈輕聲提醒,兩人才回過神來。

  “來人。”謝凝道,“賜禮詔。”

  紫宸令史蘭橈將詔書捧出,禮部侍郎便恭敬地接過,一路退出含元殿,行至皇城的城門上,向百姓與天下大聲宣讀詔書,表示皇帝今日大婚,所娶皇后之姓名。而謝凝除了說明中宮為永定侯陸離之外,還限定了一條。

  大宴群臣之後,謝凝喝得微醺,被陸離抱下了婚車。將她放在龍床上時,陸離還擔心地問道:“還要合卺呢,你能坐穩麼?”

  “我……不對,朕當然可以。”謝凝努力坐正了半息,然後身子一軟便要摔倒。

  “你瞧你……”陸離哭笑不得地將她抱住,乾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不怪我,鳳冠……太重了!”謝凝抱怨,伸手便要去扯頭上的龍鳳冠。

  “慢著,我來。”陸離生怕她扯到自己的頭髮,忙將她頭上沉重的頭冠取下。

  去了白玉流蘇的遮擋,沒了臉上的傷疤,燈下的謝凝嚴妝微醺,染著胭脂的嘴角仿佛鮮艷欲流。陸離只覺得心中霎時間燃起了一團火,差點將理智燒沒了。他趕緊閉了閉眼,冷靜片刻,吩咐道:“把酒拿來。”

  瓊葉忙將酒端了上來,杯中都是最清淡的果酒,陸離喝一杯也無妨。只是這人……

  陸離一手握著謝凝的手,替她將酒杯舉起,兩人交杯喝下,再將揮退了宮女。

  “強迫皇帝喝交杯酒,只怕我還是第一個。”陸離低頭輕嘆,“凝兒,你怎麼醉成這個樣子?”

  “誰說我醉了?我沒醉!”謝凝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湊進他,嘴上的胭脂都擦在他臉上了也沒發覺,只是貼著他的耳朵說。“七郎,今天我下了一道旨意,你猜是什麼?”

  懷中是她柔軟的身體,眼中是她含笑的紅唇,呼吸之間都是她身上的胭脂香,陸離覺得自己從重逢以來忍著的念頭終於轟然炸開來。他毫不猶豫地將她壓在,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輕撫著她的臉,呼吸都沉重了起來。

  “凝兒,你終於又屬於我的了,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謝凝也歡喜地笑了,伸手抱住他,軟聲道:“那你要疼我呀,七郎。”

  “好。”陸離的聲音沉沉的全是情意,“我這就疼你。”

  紅燭搖曳,照亮滿室的旖旎,這一晚謝凝終究沒力氣想什麼旨意,陸離也無法將自己的理智拉回來,詢問她新下的旨意是什麼。

  開國二百一十年,大梁迎來了它的第一個女帝,年號“永嘉”。

  永嘉女帝於隆昌二十六年繼位,年二十一歲。繼位當年便以雷霆手段,迅疾無比地處置貪官污吏,平盜竊國庫案,安撫江南水患,找回先帝十七皇子,評定汝陽王府謀反,從此奠定朝野執政之基礎,往後歲月,朝中無一人敢謀逆造反。可惜永嘉女帝早年曾經中毒,身體終究留下病根,駕崩時僅四十六歲。永嘉女帝倡導“文武並重、貴賤以賢、男女無別”,治下多能臣悍將,更因身為女子而給了許多女子機會。在她的執政下,湧現了許多女性官員,其中又以明威將軍寧綰雲、太醫院正穆紅檀、皇商周娉婷最為出色。

  知人善任、任人唯賢、廣納諫言,在永嘉女帝執政的二十五年裡,原本因隆昌帝而衰敗的國家逐漸走向富強,史稱“永嘉之治”,永嘉女帝也因此成為後世稱讚的中興之主,史書稱“剛毅果斷,柔而能剛,睿智豁達之處有其祖父裕安帝遺風”。

  而更為後世稱讚的,是她在婚嫁一事上的大度與威嚴。

  永嘉女帝十五歲時,曾以昭和公主之名嫁與永定侯府第七子陸離,兩年後遭遇和離,史書記載“汝陽王景曇謀反,太尉察之,奈何無據,因而起意暗殺。曇為隆昌帝摯友,太尉恐遭滅門之禍,為救女帝而棄之。後女帝重返宮闕,太尉據實以告,遂諒之”。永嘉女帝於三年後回歸宮闕,一年後迎太尉陸離入中宮,昭告天下,與陸離成親。但永嘉女帝禁止將陸離稱為皇后,她在成親頒詔當日便下旨,將“太尉”這一官職由武官之首變為皇夫專屬。此後,太尉陸離與永嘉女帝謝凝居住在紫宸殿中,並無皇后獨居長樂宮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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