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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奎立刻下了馬車,掏出一包錢放在官兵手中,笑道:“兵爺,這些錢就給兄弟們喝酒吧,兵爺們都辛苦了。”

  官兵將錢袋拋了拋,只覺入手沉重,少說也有好幾貫了,便換上笑臉道:“既然公子出面,那就賣給公子一個面子。不過,咱們醜話可說在前頭,這小兔崽子若是再往城裡闖,可就不是銀子能解決的事了,屆時非殺不可!”

  語罷,官兵將男孩拋下,轉身走了。

  “黃奎。”謝凝忙道,“快將他抱上去。”

  “是。”黃奎立刻將昏迷的男孩抱到馬車裡,為男孩把了一下脈,道:“公子,夫人,他肋骨被撞斷了,似乎刺傷了肺腑,所以才吐血的,只怕要糟。”

  “那還愣著幹什麼?”謝凝低聲道,“趕緊用藥!”

  黃奎伸手要將懷裡的傷藥取出來,卻被陸離按住了肩膀。謝凝雙眉皺起,不滿地看去,卻見陸離雙眸深深地看著她,道:“娘子,你糊塗了?咱們的藥材還在路上,沒到楚州呢。”

  謝凝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道:“是我急糊塗了,黃奎,你照顧這孩子,相公,咱們進城去買些傷藥吧。”

  陸離點頭,兩人各自上了坐騎回了楚州城,找了一家藥鋪道:“大夫,抓一些外傷藥,治肋骨撞傷和肺腑出血的。”

  山羊鬍子的大夫抬起頭,對伸出手,“拿來。”

  陸離將一錠銀子放在大夫手中,沒想到大夫卻說:“誰問你要銀子?你要抓藥,有官府的文書沒有?”

  謝凝奇道:“這抓藥還要官府的文書?”

  “別處不要,此處要,往時不要,如今要。”大夫道,“兩位客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聽老朽一句勸,若是有病人,儘早去刺史府將文書拿下,免得耽誤了病情。”

  “豈有此理!”謝凝氣憤地轉身,“世上竟有這樣的大夫,我找別家去!”

  大夫笑道:“嘿嘿!夫人,你找別家也一樣,莫說整個楚州城,便是淮南道與江南道,如今沒有文書是一點藥材都買不到的,你還是趁早去將文書辦了吧!”

  “這可奇了。”陸離問道,“江淮一帶幾時有這規矩?在下兩年前來江淮時,並未聽說。”

  “兩年前是兩年前,這位公子,勸你不要問,且按著規矩辦。”大夫將那錠銀子放在他手裡,道:“出街右拐直走到大道,再右拐一直往前便是刺史府。公子,夫人,早去早回,等您做生意呢!”

  此事裡里外外都透著古怪,謝凝出了店門便小聲問道:“現在怎麼辦?那孩子不能見死不救,那可是……”

  是朕的子民吶!

  “稍安勿躁。”陸離道,“我先送你回去,再想辦法。”

  謝凝搖頭:“你去找藥,我自己回去便可。”

  “不行!”陸離斷然道,“如今身份不同,你決不能單獨行動,任何時候都不行!”

  謝凝執拗不過,只好被陸離送回城外馬車去,陸離交代了黃奎幾句,黃奎將馬車趕到僻靜的湖邊,迅速離去找傷藥。

  馬車裡,男孩的髒兮兮的臉上毫無血色,不時痛得呻1吟。謝凝本在湖畔餵著青驢吃糙,聽到男孩的聲音,便回到車上,將水囊里的清水倒在手帕上,輕輕地蘸在男孩的嘴唇上。

  男孩仿佛迷糊地睜開了眼睛,卻黯淡無光,根本不能辨人,也不知是痛糊塗了還是怎麼的,他喃喃地叫道:“娘……”

  謝凝瞬間一怔,而男孩只是叫了一聲便又暈過去了。謝凝良久才回過神來,輕輕地嘆了口氣,望向來路。

  這黃奎怎麼還不回來呢?

  陸離便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湧上心疼。他知道,他的謝九娘,觸景傷情了。

  好在黃奎去得不久,很快將傷藥取回來給男孩敷上,又餵了丹藥。見謝凝擔心,黃奎又道:“夫人,您別擔心,這孩子的身體不錯,雖然肋骨斷了,但很快就能好的。”

  “嗯。”謝凝點頭,“趕路吧。”

  說著便在馬車裡坐下,守著男孩。

  因男孩的傷勢較重,謝凝又十分在意這男孩,陸離便讓黃奎慢了趕路的動作。馬車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著,晚上找到小鎮便住下,謝凝忙著照顧那孩子也不甚在意。結果第三天上午,陸離忽然將她叫下來,說要換馬車。

  謝凝下車一看,路邊不知何時停了一隊總共五輛馬車,四輛都是人力推的獨輪車,一輛較為寬敞華麗的油壁車。車隊裡有十個壯漢販夫,見了人便叫道:“公子,夫人,總管。”

  這是……謝凝大約猜到陸離要做什麼,也不多話,只是叫人將男孩搬到油壁車上。車裡鋪著厚厚的虎皮毯子,十分溫暖柔軟,黃奎剛將男孩放下,男孩便哼哼了兩聲,緩緩地睜開眼睛。

  “你醒啦?”謝凝歡喜道,“孩子,你還有哪裡疼?可有不舒服的麼?餓了麼?渴了麼?”

  “我……”男孩驚慌道,“這是哪裡?我還在楚州麼?你們是誰?”

  謝凝忙伸手按住他,柔聲道:“你別慌,我們不是壞人。你在楚州被官兵打傷了,我家夫君救了你。你可有哪裡不舒服?我們弄不到抓藥看病的文書,只能胡亂給你治。”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顯然清楚自己的肋骨受了傷,休息了兩三天,他骨折的肋骨也好了不少。然而人安全了,男孩卻不知為何更緊張了,問道:“馬車……這是要去哪裡?我要下車,我要去楚州……”

  說著便掙扎著起來,要下車去。

  “哎!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的!”謝凝忙伸手去拉他,男孩已將車簾撩起,看到前方的推車卻一愣。

  就這一愣之間,謝凝已按住了他的肩頭,道:“快回到車裡來,你的肋骨還沒長好,怎能如此亂動?”

  男孩看看前方的車隊,再回頭定定地看著謝凝,扣在車門上的手忽然用力得發白,過了一會兒才沉默地回到車裡。

  “這就是了。”謝凝鬆了口氣,將車裡的糕點取來放在他面前,“喜歡什麼就吃吧,你昏迷了兩天了,該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晚上到了歇息的小鎮,再吃點熱飯菜。”

  男孩靠著車廂坐著,垂著頭一語不發,看也不看謝凝一眼,也不吃東西。

  “這是害羞了麼?”謝凝笑了,將一塊綠豆糕放在他手裡,柔聲道:“吃吧,吃了東西才能好得快呢。”

  男孩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閃爍著,也不知在想什麼。默然片刻,將綠豆糕小口小口地吃了,吃相甚是斯文。

  謝凝便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為什麼要闖進楚州城去?”

  男孩吃東西的動作一頓,謝凝還以為他依舊不願說呢,沒想到他卻開口了,低聲道:“我……我叫小石頭,今年十三歲。”

  對於自己為何不要命地闖入楚州城卻絕口不提。

  謝凝也不再追問,給他倒了杯水,問道:“那我也叫你小石頭可以麼?”

  小石頭沉默地點頭。

  謝凝又道:“我叫寧九娘,車外騎著馬的是我的夫君,你可以叫他陸公子。我們的車隊是往揚州去臨安的,你若是沒別的去處,儘管在車隊裡養傷,不必擔心,好麼?若是將來沒有別的去處,我家商號里總會缺人,你在商號幫忙就是了。”

  “你……”小石頭沙啞著聲音問道,“你們是商人?藥商?”

  “嗯,對呀。”謝凝笑道,“方才你看到的那四輛車都是藥材,還要許多在運河的船上沒運過來呢。聽說是女帝要下江南,將運河封住了,我家的商號告急,只能先將一部分藥材先從旱路運過來。”

  “哦。”小石頭握著竹筒,問道:“夫人,什麼藥要這麼急地往臨安運啊?等幾天不行麼?”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運的都是柴胡、連翹、板藍根、甘糙等物。”謝凝皺眉道,“聽我家相公說,臨安那邊催得急,具體為甚卻不清楚了。”

  “嗯……”小石頭垂下眼帘。

  柴胡、連翹、板藍根,都是治風寒的藥。

  謝凝見他一直不說話,便笑道:“是不是我在這裡坐著你不自在?那你且在馬車裡休息,我去騎我的小青驢。”

  說著便掀開帘子下了車,還微笑叮囑道:“你好生養傷,不必愧疚。”

  小石頭看著她騎在青驢上,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察覺他的視線,便對他抿嘴一笑,神色甚是溫柔慈愛。小石頭眼中的神色更加複雜了,他似乎想了很久,終於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他將懷裡的一根竹筒掏出來,細細地塗抹在車簾上,隨後看準時機,將那竹筒輕輕地丟到路邊的糙叢里去了。

  第92章遇劫

  因小石頭醒了,馬隊便加快了步伐,終於在晚上到達張家集。這是個小小的鎮子,只有一條十字街,一個客棧。客棧也小,只有小小的三間上房,謝凝便自己與陸離住一間,黃奎住一間,小石頭單獨住一間。

  “你還習慣麼?”謝凝將飯菜放在矮桌上,又把矮桌端到了床上,在床沿上坐下,慈愛地問道:“慢點吃。你晚上一個人住可以麼?我見你不習慣與人呆著,便讓你單獨一間,可又擔心你晚上哪裡疼了叫不著人,唉……”

  小石頭本垂著眼小口小口地吃著飯菜,聞言就停下了動作,說:“不,我一個人就行了,不想麻煩其他人。”

  謝凝也知道他年紀雖小但心思卻重,便不再多說。等他吃完東西之後就將食案端走,叮囑一句好好休息,帶上門走了。

  夜色漸深,江南春暖,已經有蟲聲透過窗紗傳來,小鎮人少,已經進入了安眠里。到了半夜,窗外還有布穀鳥的叫聲。小石頭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爬起來輕手輕腳地開了窗。

  一個人影迅速地爬了進來,卻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進了屋子便端起茶壺使勁地喝,悄聲道:“石頭哥,你怎麼把追魂香放出來了?不是說好了用追魂香找到進城的路麼?”

  “現在不用進城了,這客棧里住了一個藥商,車上全都是治風寒的糙藥。”小石頭低聲說,“秀兒,其他人呢?都來了麼?”

  “大水哥他們都在鎮子外面呢,進不來,這鎮子也防守得好嚴,我發現了個狗洞,一路爬進來的。”秀兒開心道,“真的有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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