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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謝凝好奇地問道:“你覺得自己的忠心被辜負了,便要如何?自暴自棄麼?”

  “臣絕不會自暴自棄。”於承泰昂然道,“舉世皆濁,我願獨清。陛下,臣告退!”

  語罷撩起衣擺行禮,轉身而去了。

  “哇!”瓊葉不禁咋舌,“這位於大人好大的脾氣呀,竟敢對陛下這樣說話,不怕被砍頭呢?”

  “直言敢諫,怕什麼砍頭?”謝凝點頭讚許道,“有點用處,耿直是好事,不過還是要好好教教。罷了,讓他去調查吧,同青瓷說,看著他點,千萬別叫他傷了。至於蘭橈,快去吩咐御膳房給朕做好吃的,朕今天開始有無數的摺子要看了。”

  謝凝說的一點都不誇張,因為這天已經是十二月初五了,按照往常的規矩,一般是十二月開始整個中央朝廷都陷入瘋一樣的忙碌里。而今年尤其特別,因為這一年從十一月開始整個朝廷都跟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

  十一月,先帝駕崩,新帝登基,還有國庫大案,這就夠嗆了,十二月還有個沐恩伯府私藏兵器的大案,幾乎將沐恩伯一網打盡了,還要調查整個京城的人。眾官員一邊擔心自己是否頭頂烏紗不保,一邊又不得不面對另一件事,那就是年終的勾檢到了。

  眾官員本來想敷衍了事的,但是這天上朝的時候,女帝忽然問道:“是不是要年終勾檢了?朕怎麼不見各部署的總結摺子呢?”

  朝廷已經見識到了一次女帝說一不二要殺就殺的氣勢,不敢說先帝在時已經許多年沒將這年終勾檢說事了,故而從前十年裡,各部署都是隨便遞個摺子就算了。但是現在女帝問起,各部署不得不做個樣子。

  戶部要開始考核官員這一年的表現,戶部要算這一年的財政且制定明年的財政支出,兵部要對軍隊進行一次兵員、物資的清點,將明年的軍費需求制定出來。工部要檢查各地堤壩、道路、城牆等情況,將要修補的、要重做的全都寫上計劃,刑部清點一年的刑罰是否有誤,禮部更慘,雖然不用做什麼年終總結,但是立刻便是小年夜賜宴群臣,隨後便是元日大朝,朝廷祭天,禮部的人和欽天監一起忙了個底朝天。

  其他九寺就更不用說了,太常寺主管禮樂、郊廟、社稷之事,必須要準備祭祀之事,還要協助禮部做好祭天的工作。光祿寺要準備一些列宴會的菜色,保證絕不重複。衛尉寺負責儀仗兵器等鹵薄的收取,也要協助禮部準備好需要之物。宗正寺自從出了女帝玉牒被篡改之事後,將所有玉牒都逐一檢查了一遍,保證再不出紕漏。太僕寺要清點馬匹、車輿、鴻臚寺要接受各藩國的使者。司農寺將皇家倉庫、苑囿、屯田的出入都清點了,太府寺則與殿中省一起,對皇室內庫進行清點。

  每一個部署的事務清點、勾檢完畢,都要寫成匯總的摺子報給女帝。紫宸殿御書房的御案上,從這天開始就沒下過五十本摺子,一本本都厚得雪豹都叼不動。謝凝看著自已經看得夠辛苦了,沒想到另一件事來了,那就是各地的藩鎮、太守進京敘職了,每個人都要見女帝,謝凝不得不一一接見。

  累到最後,每天晚上謝凝連手指頭都不想動,沐浴更衣都是瓊葉與蘭橈兩人費力將她抬著去的。

  “朕不想活了,也不想幹了,還不如回山上修道呢!”謝凝賴在龍床上有氣無力地說,“朕如此嬌弱的身子,實在經不起這般折騰,朕要將太醫召來,為朕開一服藥,喝下就能生大病的,然後朕就能名正言順地睡覺了。”

  說到睡覺,又是一件頭疼的事。

  她本來就覺得這龍床上冤魂甚多,而她受修道的影響,認定女子體屬陰,天生招鬼,這冤魂說不定一個個都看著她呢。這麼一想,小時候聽過的那些志怪傳奇里的妖魔鬼怪都出來了,夜裡怎麼都睡不著。本來就累,還睡不好,連御膳房的安神補腦藥膳都快沒用了,更別說段昀給的那個玉佛了,純粹就是個心裡安慰。

  “唉……”謝凝嘆氣,這藥如何是好?

  瓊葉見她唉聲嘆氣,也知她晚上睡不好,便道:“陛下,婢子有一計。婢子聽老宮女說,這宮裡女子眾多,陰氣重,需用陽氣鎮一鎮。”

  “陽氣?”謝凝沉思,“難道朕要找幾個男嬪妃來紫宸殿住下麼?”

  “陛下,這可使不得!”蘭橈相信自家女帝絕對做得出這種事來,祖宗家法對她來說不過是還未手握大權的鐐銬而已,根本沒放在她眼裡,何況這麼做還能將太尉氣個半死。她阻止道:“陛下,紫宸殿除了皇后,不許嬪妃過夜、居住,這個規矩您怕是不知道,可千萬別讓太后念叨您。”

  謝凝想想也是,登時更垂頭喪氣了:“可是朕睡不著。”

  蘭橈想了想,便道:“陛下,婢子也聽過一個說法,那就是將染過血的兵器放在室內,有鎮宅的作用,先帝的武庫里必定有許多神兵,陛下不如去看看?”

  第73章問劍

  謝凝覺得蘭橈的話甚是有理,第二天便將一堆奏摺拋下了去了皇宮的武庫。恰好武庫在做清點,聽說陛下來了,一屋子搬東西掃灰塵的太監們都傻了,呼啦啦跪了一地。

  “叩見吾皇。”

  “都平身。”謝凝叫來主管的掌事太監,問道:“武庫里哪把劍是染過血的?拿來給朕看看。”

  守衛太監卻為難了,道:“回陛下的話,皇宮中唯一一把染過血的寶劍便是尚方寶劍,那是太1祖佩劍。其餘染過血的寶劍,但已陪葬在帝陵里了。”

  也就說沒有?謝凝想了想,道:“去,召太尉進宮。”

  瓊葉好奇:“陛下,您讓太尉來給您選劍麼?”

  “非也、非也。”謝凝搖了搖手指,“瓊葉兒,你不覺得最近朕都在賣笑麼?”

  瓊葉嚇了一跳:“陛下!”

  “激動什麼?”謝凝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哀嘆道:“朕最近天天接見各地藩鎮與太守,每天都要做出敦和可親對的樣子對他們笑,就為了一個大家都相安無事,笑得臉都僵了。瓊葉,晚上回去要給朕揉一揉。既然朕都賣了這麼多笑,給一個太尉也不錯。”

  瓊葉還是不明白,謝凝便吩咐道:“來人,將武庫里最好的一把劍給朕找出來。”

  掌事太監趕緊去將一個匣子取出來,躬身奉上道:“回陛下,這便是武庫里最好的劍,名為‘紫電’。”

  果然是這把“紫電”。謝凝暗自點頭。

  當年江南龍泉鑄劍谷的鑄劍人讀了《滕王閣序》,看到“紫電青霜”一詞,深以為美,便決心鑄造一對名劍。鑄劍人耗費十年的心血,終於鑄成一對名劍,他攜劍出谷,欲尋主人,卻偶遇遊歷江南的文宗之女長寧公主。鑄劍人對長寧公主一見傾心,長寧公主卻已有駙馬,以羅敷有夫之由婉拒了鑄劍人的愛意。鑄劍人便將紫電與青霜都贈與公主,公主卻擔心駙馬不快,便將一對劍拆了,將長劍紫電獻與文宗。文宗不喜武力,這紫電便一直留在武庫之中,兩百年來從未出鞘。

  謝凝伸手去拿這紫電劍,不成想這劍名為紫電卻沉重無比,謝凝一抓之下竟然拿不起,帶著她往下掉。

  “陛下!”周圍嚇得全都叫了起來,紛紛伸手要抓住這劍。便在這時,一道人影閃電般掠來,一隻指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抓住了下墜的紫電劍,另一隻手扶住了謝凝的肩。

  陸離皺著眉頭:“陛下這是胡鬧什麼?”

  有驚無險,還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謝凝十分開心,就這他的手站起來,抬手抿了抿自己的鬢髮,笑道:“朕哪有胡鬧?太尉來得正好,你且看看,這把紫電劍如何?”

  陸離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劍,評價道:“不錯。”

  謝凝哭笑不得:“太尉未免太敷衍朕了吧?就只看一眼?”

  陸離只好拿出哄她的耐心,翻覆看了一遍劍鞘,又將劍身抽出來,只聽“嗆”的一聲猶如龍吟,劍身雪白卻隱約有紫光圍繞。陸離隨手挽了幾個劍花,不聞劍聲破風,卻能感受到森冷的劍意。

  將劍還鞘,陸離問道:“如此,陛下該相信了吧?”

  謝凝眨了一下眼睛,道:“朕信不信不要緊,關鍵是太尉信不信。”

  陸離皺眉:“陛下這是何意?恕臣愚鈍。”

  “好說、好說,太尉若是愚鈍,朕可就是蠢材了。”謝凝一雙眼睛閃閃地看著他,俏聲問道:“太尉,朕用這把紫電,換你隨身那把‘青霜’,太尉可願?”

  她模樣生得極是秀麗端莊,平日裡怎麼看都是一派高華,唯有那一雙眼睛形似丹鳳,如剪秋水。從前陸離便常常敗在她不經意的一笑里,何況現在她故意使壞,偏偏眨著眼睛對他笑。這一瞬,陸離的心臟仿佛被人輕輕地撓了一下,半顆心都蘇了,他勉強自製著,道:“兵者為兇器,臣的青霜血煞之氣甚重,只怕不吉利。”

  謝凝聞言,臉上的笑一下子變得無奈了,也沒說什麼,只道:“那就罷了。擺架,回紫宸殿,對了,將這紫電帶上。”

  語罷轉身走了,那模樣竟是生氣了。

  “太尉!”瓊葉急得跺腳,“太尉有所不知……”

  “放肆!”謝凝沉聲喝道。

  瓊葉不敢多話,只好跟上去。

  陸離知道她這俏聲笑也罷、氣得要走也好,全都是做給他看的,就希望從他手裡拿走青霜。其實他又何嘗不願將青霜給她?只是如今她身份不同,他總覺得她一舉一動都有目的,不敢輕易答應。

  “太尉。”祿升輕聲道,“奴雖未曾貼身服侍,但聽值夜的宮女說,陛下對龍床十分抗拒,晚上總是睡不好,宮裡都說這是女子為主,怕是鎮不住宮裡的陰氣。”

  “胡說八道!”陸離沉下臉,厲聲道:“這話若是再傳出來,通通弄到掖庭去!她是女子為主也是真龍天子之氣,什麼鎮不住?”

  祿升乾笑道:“太尉,奴也只是將話傳過來罷了。”

  陸離臉上尤帶怒容,看了一眼紫宸殿的方向,嘆了口氣,策馬回府去了。

  謝凝回到紫宸殿就變了臉,什麼委屈懊惱?她臉上的表情開心得很,吩咐說:“去,讓御膳房給朕做好吃的送來,朕想吃醴酪。”

  瓊葉看得一愣一愣的,“陛下,您……您不生氣啦?”

  謝凝好笑:“朕為何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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