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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只是想耍弄荊世遺,哪裡想得到這人比他想的還精明,先行舍血,他要是不儘速把玉雕交出來,反倒像是他無情無義了。

  一旁的顧炎走上前來,按住世遺兩腕的脈門,制住鮮血狂噴的勢子。"馬上回京城去,三日內將那尊玉雕送到這裡來。"他轉頭瞳著皇甫覺,嚴肅地說道。

  "等等,這不公平,我算是著了他的道。"雖然早有贈玉雕的心意,但他就是要爭一口氣。想戲弄人,卻反被將了一軍的怨氣憋在心裡實在難受啊!

  "覺爺,您再不給玉雕,夫人要哭了。"石墨帶著笑,看皇甫覺做著垂死掙扎。

  "不給,我就是不給!"他大聲喊,卯起來了。

  "夫人要哭了。"

  "不……不給……"這次的聲音小了些,他轉過頭,看見芷娘真的眼眶含淚,哀怨地看著他。美人的眼淚有最可怕的殺傷力,但是他的尊嚴也該維持吧?

  "夫人真的要哭了。"石墨微笑著,看向臉色愈來愈難看的顧炎。"還有,覺爺,我必須跟您說一聲,主人也準備打人了。"他再補上一句。

  這句話一如刺針,扎得皇甫覺火燒屁股似地馬上跳起來。"姓荊的,算你贏了。"他氣急敗壞地嚷道,轉身就往門外迅速走去。"我這就回京城去搬那尊玉雕,行了吧?"臨走前,他嘴裡仍喃喃罵著,哀怨自己在朋友眼裡竟然沒有任何地位可一言。

  得到皇甫覺的首肯,世遺的身軀陡然虛軟。血液仍在大量地流著,神智已然模糊,八卦缸內己有了五分滿,他體內的血已流出將近半數,是靠著自身的內勁,以及顧炎灌人他體內的真氣在撐著,否則尋常人早就喪命了。

  視線愈來愈模糊,在昏厥前,他的手中仍握著那柄斷劍,持續呢喃著她的名字。

  ★        ★        ★

  熱度慢慢地升高,瀰漫了他的呼吸,那不是令人難受的灼熱,而是某種舒適的溫暖,包裹了四周的空氣。

  耳中開始有了細微的聲響,那聲音只是隱隱約約的,像是怕吵醒他,每個動作都是輕柔而小心翼翼。能夠分辨出,瀰漫在空氣中的,是暖暖的水蒸氣,有人正在他的身旁燒著水,在火焰中投入柴薪。

  火焰!他在昏迷的夢境裡,先是看見若芽投入通天爐烈焰的情景,接著是她抱著他,在他懷中魂飛魄散前,臉上浮現最美麗的笑容,他伸出手去,想要把住她,卻抓不到任何東西——

  他在驚駭中醒來,全身嚇出冷汗,手還在半空中撕抓著。

  神魂甫回,他半晌間反應不過來,茫然地看著四周,有幾分的熟悉。他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他初到鑄劍谷時所居住的小屋。擺設沒有什麼改變,他現在躺著的這張床,就是最早一次誘惑若芽的地方。

  視線回到手腕,傷口上有著纏繞的紗布,連當初舍血的傷口都不覺得疼痛,稍稍運勁,真氣暢然無阻,傷口像是已經癒合,他大概昏厥了數日的時間。

  為了逼皇甫覺交出玉雕,他卑鄙地設下圈套,先行舍血。那樣的舉動其實太過冒險,要是沒有顧炎相助,他絕對活不到現在。

  只是那個時候他哪裡還能想到其他?只要能讓若芽復活,他是不惜任何代價的。

  想起若芽的復生之事,他焦慮地翻身就想下床,急切地想知道一切究竟進行得如何。但是動作進行到一半,手才剛剛撐在軟榻的邊緣,尚未起身,他的動作就完全凝結,黑眸里迸射光芒,只能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一處。

  木屋的窗子半掩著,陽光只是略略照入,在牆角的爐火旁,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抱著柴薪,輕輕地將柴薪投入火中。

  她的身影纖細,穿著一身藍紗衣裙,動作十分輕柔,走到有陽光處時,細緻的眉目有著他最熟悉的美麗,紅唇上噙著一絲溫柔的笑。

  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緩慢而謹慎地一步又一步走上前,深怕驚嚇到她,她就會憑空消失。他的心中都是狂喜,還不敢輕易相信這是真的,害怕喜悅得太早,又要承受失望的痛苦,恐懼如今能看到她像是尋常女子般的舉止,只是一場好夢。

  走到她的背後,他等待了許久,連呼吸都是謹慎的。許久後才有勇氣伸出雙臂,指尖觸及她溫熱肌膚的瞬間,他狂吼一蘆,用力地把住她,用盡力氣將她抱人懷裡。

  "啊!"若芽受到些許驚嚇,低呼一聲,手中的柴薪掉了一地。聞到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她鬆懈地一笑,轉過身來看著他。"世遺,你醒了?怎麼不出聲喚我,就突然下床了?"她撫著他的臉,一寸寸重溫他肌膚的感覺,只是貼著他,察覺兩人的呼吸融在一起,就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幸福。

  他的眼裡驀地像是有著某種熱熱的液體流竄,忍也忍不住。他瞪著雙眼看著她,甚至捨不得眨眼,仔細地瞧著她,非要確定她已經復生,好端端地倚偎在他懷中。

  日光之下,她的美麗比往昔更讓他心動,沒有了在魂魄時那蒼白的模樣。甚至就連她眼裡,那抹最讓他心疼自責的憂傷,此刻都消失了。

  "真的是你,若芽,你真的復生了!"他的雙手收緊,將臉埋人她的頸間,低喃著所有感謝的話語,失而復得的喜悅,衝擊著他的全身,他克制不住地顫抖著。

  "是的,我復生了,是你的血、你的魂換回了我。"她也擁抱著他,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卻是她沒有實體時,最想做的一件事。

  爹爹用茅山之術將她喚了回來,附身在玉雕上,從此之後她雖然有著血肉,卻青春不改,直到他死去的那日,她才會再度化為魂魄,跟他一同下黃泉去。

  "你附身在那與玉雕上嗎?"他仔細地打量著她,撫摸著她柔軟的肌膚,沒有察覺任何異狀。

  "是的,那尊玉雕的原石是難得的天山靈玉,爹爹直說是我前世有福,在緊要關頭得了貴人相助。"那貴人不求任何報償,臨走前還來看看她,也看了昏睡中的世遺。但他看向世遺時,臉色可不太好看,還叨念著什麼便宜了這傢伙等等話語。

  黝黑的大手慢慢地撫過她的肌膚,甚至滑入藍紗內。她任由他撫摸著,臉兒變得酡紅,因為感覺到他炙熱的觸摸而有些不安。

  雖然先前已經與他有過夫妻之實,他也徹底地教導了她,但是她畢竟羞怯,況且事隔這麼久,就算此刻他的觸摸不帶著情慾的索求,當他再度輕撫著她,她還是忍不住臉紅。

  "那麼你的身子還好嗎?不會覺得累嗎?怎麼能不歇息,還在這兒燒水?"他有些急切地問,迫不及待想用關懷淹沒她。

  她淡淡一笑,從沒看過他這麼不安的樣子。"爹爹說我這幾個季節里,多加注意些身子就行了。在復生後,他也囑咐著我該歇息,是我不聽,偏要來照料你。"她怎麼有辦法好好歇息?每日都想守著他,渴望在他醒來後儘快投人他懷裡。

  復生後她急著要見他,爹爹卻說他因為舍了一半的血,持續幾日昏睡不醒。她極度擔憂著,日夜守在他身邊,心中十分擔心,也曾趴在他胸膛上,悄聲求他醒來,當他仍舊沈睡,她悄悄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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