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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衫文士贏了!

  杭傲滿不在乎地聳了一下肩,「我也還沒擲呢!」說著,拿起骰子,還是隨手就擲了出去。

  四、五、六,順子。

  現在是比大小好不好!

  「你輸了!」藍衫文士再也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開了大嘴。

  「是嗎?」

  「呃?」

  杭傲頑皮地擠了擠眼,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頭,輕之又輕的點了一下幾面,下一刻,就在眾人錯愕的驚視下,骰子垮成了一堆。

  骰子都已經平放在几面上了,還能怎麼垮?

  就算真能垮,也還是有點數的吧?

  不,一點也沒有,也不對,應該是半點也沒有!

  怎麼可能半點也沒有?

  廢話,三粒骰子都碎成了一堆粉末了,還能有什麼點!

  所以啦,還有什麼點數能比什麼也沒有更小的呢?

  沒有了!

  「哎呀,我贏了呢!」杭傲很誇張的扯出一臉很假的驚喜表情。

  「你你你……你是練家子,出老千!」藍衫文士驚恐失措地怒吼。

  「那又怎樣?」杭傲失笑。「你不也是練家子,也出老千,很公平啊!」

  州官可以放大火,百姓為什麼不能點兩盞燈?

  「我……我……我……」

  「怎麼?」

  「不服氣!」

  話落,毫無預警地,猝然一聲鏘,一道眩目的光華驟閃而至,在眾人的失聲驚叫中刺向杭傲,而後者卻只是不在意地哈哈一笑,再眨個眼,一切就靜止下來了。

  杭傲沒動,藍衫文士也不敢再動。

  藍衫文士手中長劍的劍尖就停在杭傲眼前一尺處,而且,也就只能到那裡為止了,因為,杭傲的武器已然好整以暇地橫置在藍衫文士的頸脖子上了。

  先出的還沒到,後出的已先到了。

  但最讓藍衫文士驚駭欲絕的,並不是他輸了,而是橫置在他頸前的那把一尺短劍,不,那也不能算是劍,最起碼,一般的劍身應該是筆直的,但杭傲手中那把短劍的劍身卻是彎彎曲曲的,也不對,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那把短劍的劍身是一條騰身飛揚的蒼龍……

  「蒼龍伏?!」他失聲驚叫,不,是尖叫,像女人一樣的尖叫。

  「咦,你居然認得這把我師父傳給我的武器?」

  果真是蒼龍伏!

  那……那……眼前的不就是……是……

  「蒼龍小霸王?!」

  「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是江湖中人隨便給我亂取的,請不用太在意,不用太在意!」

  誰敢不在意!

  那個武林中最是任性恣意、我行我素的蒼龍小霸王,十五歲時就在江湖中闖出令人談虎色變、退避三舍的名聲,並不是說他是什麼大jian大惡的大壞蛋,或者幹了什麼令人深惡痛絕的歹事,而是,他實在是另類的太可惡了。

  闖蕩江湖不是為了闖出什麼俠義名聲,竟是為了惡整人!

  他們還寧願他是個殺人為樂的武林大煞星,那種人只要躲遠點別惹上他也就沒事了。

  可偏偏小霸王哈都不愛,就是愛整人,不管是哪個不長腦筋的傢伙惹上他,朋友也沒人情講,他非整到對方不可,你飛上天,他就追上天,你逃進海里,他就跟你跳進海里,你鑽土遁地,他照樣鑽土遁地把你挖出來。

  最最可怕的是他惡整人的手段,保證不會要人命,甚至連根寒毛也不會傷到,事實上,對旁觀者而言,還會覺得很好玩,但對被惡整的人來講,卻比上刀山下油鍋的酷刑更恐怖。

  小霸王不殺人,但被他惡整的人都寧願十八年後再來做好漢,下輩子,學乖了的好漢再也不敢去惹到小霸王了!

  藍衫文士戰戰兢兢地咽了口唾沫。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是杭家的……少爺……」

  杭傲笑嘻嘻的,「你輸了!」無動於衷。

  也就是說,藍衫文士得交出他的老命了!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啊!」藍衫文士嚇得滿頭冷汗,快哭了。「如……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敢動杭家半根寒毛的,真的,我……」

  杭傲聳聳肩,「你輸了!」毫無轉圜餘地。

  無論如何,藍衫文士都得交出老命!

  藍衫文士無助地注視著杭傲那張笑意盎然的臉,想到流傳於江湖中的一句話,一顆心好像被冰塊凍結了似的。

  小霸王笑得愈開心,惡整人的手段就愈恐怖!

  半晌後,他猛一咬牙,決定再賭一次——此生最後一次,兩腳忽移,霍地退後一步避開那支蒼龍伏,旋即轉身拉腿就跑,連同那兩個從頭到尾一點貢獻都沒有的大猩猩和尖嘴猴子!看來他們只是來充充場面的,三條人影一溜煙就不見了,他賭的是江湖中流傳的另一句話。

  小霸王愛整人,卻從不殺人!

  半空中飄呀飄的飄落下來三張紙,一張是杭龍賭輸杭姵的字據,另兩張是杭老爺替杭龍付出去的十多萬兩銀票。

  藍衫文士倒也不笨,逃跑之前,沒忘記要把燙手山芋留下來。

  杭傲揚手抓住那三張紙,「他倒聰明!」他喃喃道,回身遞給杭老爺。「喏,事情解決了!」

  「……」杭老爺傻愣愣地接住,有點不太能接受如此突兀的轉變。

  藍衫文士竟然逃跑了!

  「沒其他事了吧?那我要回靜苑去陪老婆和老娘了!」然後,杭傲也走人了。

  好半天后,杭老爺才收起茫然的表情,搖搖頭,把字據撕毀,將銀票交給老帳房,再轉注仍然跪在地上的蘭姨和杭龍,認真端詳、思考。

  這對母子,真是令人失望啊!

  或許是年紀大了,女人不再是「必需品」,他終於能夠用正確的眼光去看清蘭姨的真面目。

  這個女人,好看是好看,也很會討他歡心,卻太自私了,寧可犧牲別人,只想保全她自己,難怪夫人總要他提防這女人,警告他這女人太貪心了,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必然會不擇手段。

  過去他從來沒信過,但此刻,他相信蘭姨真的有可能使出心狠手辣的手段,以滿足她自己的私心。

  這種女人,他早該避開了!

  至於杭龍,過去看在蘭姨的面子上,他一再容忍,現在想來,也是他的姑息寵壞了杭龍。

  往後,他也不能繼續姑息下去了!

  還有杭姵,夫人說蘭姨母子女三人中,最聰明狡猾的莫過於她,他最應該防備的也是她。

  看來,他最好快快把她嫁出去比較「安全」!

  想到這裡,「蘭秀,把妳的東西整理一下,帶杭龍搬到側屋去住。」他毅然下命令。

  「老爺……」蘭姨頓時悲慘地落下後悔莫及的淚水。

  側屋是各院伺候主子的奴僕、婢女們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說,她失寵了,杭老爺不要她住在他的院子裡礙眼了。

  「倘若杭姵回來,也不許她回蝶苑了,只不過是通房丫鬟的女兒,不配住在蝶苑裡,叫她跟你們住一起!」交代完畢後,杭老爺就不再理會那對母子,逕自對杭升與杭儒使了個眼色。「跟我來!」

  蘭姨母子三人已經是不重要的「東西」了。

  爾後,杭夫人所生的三個嫡子才是他唯一關心的,為爭家產而兄弟?牆,這是豪門富戶里屢見不鮮的悲劇,為了避免出現那種令人傷心的後果,他得格外謹慎地處理家業的問題。

  希望他們能夠了解,他是為了整個杭家著想,並不是因私心而獨寵誰。

  ******

  片刻後,杭老爺子的書房裡,杭升兄弟倆靜待父親的盼咐。

  杭老爺眉宇微蹙,若有所思地來回注視他們,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後,他才下定決心開口。

  「我決定將來要把杭家交給老三,你們認為……」

  雖然杭升與杭儒向來溫厚,但畢竟是長子、次子,對於要把家業交給他們的弟弟這件事,杭老爺以為他們多少會有點不服氣,所以才遲疑了老半天。

  豈料,他話都還沒說完……

  「爹爹英明!」杭升大呼萬歲,心悅誠服。

  「老天保佑!」杭儒感恩地大大鬆了一口氣,差點當場跪下來叩謝天地。

  在今天之前,他們還認為,若是杭老爺把杭家交給他們,或許吃力了一點,但應該還應付得過來,然而,經歷過剛剛那件事的衝擊之後,他們終於了悟,杭家的擔子委實太重了,他們實在沒有能力扛起來。

  於是,他們不能不開始擔心,倘若杭家就敗在他們手上,怎麼辦?

  幸好杭老爺決定要把杭家交給杭傲,免除他們擔起家業的「酷刑」,怎不教他們感激涕零。

  「你們不反對?」杭老爺頗意外地問。

  「這個擔子太重了,我們接不下來,能交給老三,我們贊成都來不及了,怎會反對呢?」杭升坦然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爹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輔佐老三的!」

  剛剛他們連一句話、一個字都幫不上腔,杭傲卻一出現就控制了整個場面,輕而易舉的解除了連杭老爺都束手無策的困境。

  除了杭傲,還有誰能接下杭家這個重擔?

  「大哥說的正是我心裡想的,只不過……」杭儒苦笑。

  「如何?」

  「我只希望老三,呃,不要恨我們!」

  恨?

  好不尖銳的字眼,杭老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咚嗦。「沒有這麼嚴重吧?」

  沒有嗎?

  父子三人面面相覦,一個是親老爹,兩個是親哥哥,誰不了解杭傲那種狂放任性,不喜受拘束的個性?

  「有!」異口同聲,包括杭老爺自己在內。

  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狀況,人家是搶家產搶得兄弟?牆,搞不好還會鬧出人命來,而他們三兄弟卻是恨不得能推開遠遠的,被迫接手的人多半會恨死其他兩兄弟,而其他兩兄弟也只好乖乖的被恨。

  「那麼我想……」杭老爺吶吶道。「最好瞞他到最後一刻。」

  「那是最好的了!」杭升附議。

  「同意!」杭儒更不敢反對。

  標準的烏龜行徑。

  至於真到了那一刻,倘若杭傲真要恨他們,他們父子三人也只好摸摸鼻子任由他恨。

  不然還能怎麼辦?

  ******

  深夜,琴思淚靜靜地依偎在夫婿胸前,看似熟睡了,其實她根本沒睡,兩眼還偷偷地往上飄,游移在杭傲那張表情安詳,好像睡得不知有多沉醉的俊臉,可是跟她一樣,他也沒睡,證據是,他一臂圈摟著她的肩,另一手卻輕輕地在她渾圓的肚子上摩掌著。

  她睡不著,因為她感到十分迷惑。

  白日裡,在大堂廳中,杭傲一出面就迅速又有魄力的掌控住一整個情勢,再用最輕鬆又乾淨利落的手法解除緊張的狀況,從頭到尾都顯得那麼的冷靜、那麼的老練,彷佛他早已經歷過無數磨難與困境的重重考驗,因此,再是危急的情勢也不會使他失去沉著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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