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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害羞?

  秋天是羅馬最多雨的季節,有時還會連下好幾天的大雨,停也不停一下,特別是在十一月里,這是羅馬一年中最為潮濕的月份,而且經常有強風暴雨,緊接著下來又是濛濛細雨的陰鬱冬天,搞得人悶悶地鬱卒到極點,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一個半月下來,原先打定主意絕不上當的豆芽還是忍不住決定投降了。

  她實在受不了了!

  相信這世上絕沒有人禁得起路希那種瘋狂似的「追求」,每天每天,他不是一大清早即捧著一大束鮮花在公寓門口對她綻開媲美陽光般璀璨的笑臉,就是伴隨她在早市購物,還殷勤的替她撐傘;不然就到學校陪她「旁聽」,聽不懂的馬上去問周公;或者在她專注繪圖之際,突然冒出來催促她進午餐。

  就算她不理會他,央求他,咒罵他、驅趕他,甚至用他買來給她吃的午餐丟得他抱頭鼠竄,他卻始終笑容滿面,依然故我。

  最可怕的是他每天都會跑到店裡頭去,花了多少錢買衣服都不關她的事,反正富家大少爺就是喜歡燃紙鈔來點菸,但他每次都要求重新為他量身--

  「我瘦了。」

  「昨天你才說你胖了,需要重新量身!」

  「對,所以我努力減肥,今天就變瘦了,自然需要再重新量身。」

  「那明天呢?是不是要說你長高了?」

  「有可能啊!我還年輕嘛!」

  「是喔!那後天呢?變矮了?」

  「不,下面『長大』了!」

  「……」

  好吧!客人至上,量就量!

  在經理警告眼神的威嚇下,她只好乖乖的一再為「本店開幕以來最慷慨的客人」提供量身服務。

  然後,在量身間裡,他更不吝於展現出自己是一匹多麼健康的優良種馬--下面每天都像大樹一樣長得「又高又大」,隨時都準備好要披掛上陣,每每駭得她狼狽萬分地奪門而出。

  她原打算向經理抗議,可是轉眼再一想,這種話說了有誰會相信?說任何女人被任何男人騷擾都有可能,但她?

  連她自己都不信!

  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繼續忍氣吞聲下去,免得自討沒趣招來恥笑,甚至可能出現更糟糕的狀況--經理反誣她想藉機敲詐客人,於是很客氣地請她回家吃自己--愈想愈寒心,還是忍一忍算了。

  是中國人說的:宰相肚裡能撐船,她的肚子裡駛不了什麼船,總還能養幾條金魚,橫豎只要她有耐心一點,總有一天他也要認輸吧?

  才怪!

  不管她多麼堅持,他就是比她多一分頑固,始終那麼有耐心地追躡在她身後,無論她如何冒火、抗議,他一概置之不理,還裝得那麼無辜委屈的樣子,好像他才是被遺棄的孤兒。

  她已經快被他逼瘋了!

  「好吧!你說吧!你到底想如何?」要她幹嘛都可以,上床也行,只要能儘快擺脫掉他,她不計任何犧牲。

  「跟我約會!」滿盈希冀光芒的藍眸閃閃發亮。

  「約會?唔,這個嘛……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不過是約會而已,有什麼好考慮的呢?」

  「當然要考慮!」為了打發掉他,她不計任何犧牲,但總得是她負擔得起的犧牲,倘若後果是她得背起一輩子也還不清的債務,她可不干!

  不過,如果她小心一點,應該不至於這麼慘吧?

  也罷,反正只是一次約會,時時刻刻放警覺一點,無論如何不要被他陷害到,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然後……

  她就自由了!

  「什麼時候?」

  「耶誕夜。」

  「好吧!」

  不過還真是奇怪,他到底跟人家打了什麼賭,值得他耗費這麼多時間、金錢和精神在她身上呢? 愉快地吹著口哨,沙利葉揮舞著前一晚簽好的合約進入羅弗寇的辦公室里,得意地丟到羅弗寇面前。

  「成了!」

  說他是公司的執行副總,不如說他是公司的超級公關,舉凡有什麼搞不定的大案子或大人物,全權交給他去處理一定沒問題,而他也只不過是請人家吃頓飯,再拋出幾個「媚眼」就搞定了,難怪羅弗寇老愛嘲諷他是男女通吃的「賤男」。

  「完全按照我們的條件!」

  傲然呈上自己的豐功偉業之後,他更是走路有風的轉身離去,打算去好好犒賞自己一下。但在臨踏出門坎之際,他不禁猶豫了一下,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啊!對了,少了羅弗寇的冷嘲熱諷。

  狐疑地回過身來,果然瞧見羅弗寇仍呆望著手中的紙張發愣,根本沒注意到他這小小的「偉大功勳」。

  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吧!

  於是他又大步過去,唰的一下自羅弗寇手中抽來那張紙。「信用卡帳單?瞧你看得眼睛發直,肯定不是你的,而是路……」頓一下,驀然吹出一聲驚愕的口哨。「嘖嘖,同一家服飾店居然能簽出這種天價,不如把店買下來算了!」

  他驚嘆地搖搖頭,繼續看下去。「哎呀!每一天都有,難怪……咦?康多提街?奇怪了,他的衣服不都是在維內多街量身訂作的嗎?」

  康多提街是羅馬最昂貴的名店區,但人稱「大使區」的維內多街卻是比康多提街更奢華、更高檔的名流區,是超級名媛紳士與富商名流才有資格光顧的購物街,

  一般升斗小民連逛也不敢去逛,怕眼睛脫窗。

  羅弗寇背往後靠,沉吟著推推眼鏡。「近兩個月來,他都住在這裡,根本沒有回撒拉瑞亞大道的宅邸去。」

  「是嗎?」

  兩人靜默片刻,不約而同朝那扇通往路希「辦公室」的門看過去。

  有問題!

  路希是男人。

  沒錯,所以他應該買男裝。

  也沒錯,他買的應該是男裝。

  可是羅弗寇與沙利葉一踏入路希的「辦公室」里,卻赫然發現他們彷佛置身於女裝店內,前後左右,包括床上、沙發上、桌上、地毯上,全都是一件件高尚優雅的女裝,蕾絲花邊、輕彩淡紗、清薄的開士米、斜紋布、天鵝絨和法蘭絨,還有各種各樣的配件。

  而路希則雙手-腰佇立在正中央,好像無敵大將軍正在檢閱軍隊,那雙宛如天空般明朗清澈的藍眸舉棋不定地游移四顧。

  「路?」老天保佑,他最好不是想穿那些東西!

  「啊~~是你們,正好,來……」一見到他們,路希馬上興高彩烈地順手抓起一件洋裝來往自己身上比。「幫我看看這件好不好看?我自己逛了好幾天,只要看中意就買下來,但就是無法決定哪一件最好!」

  羅弗寇和沙利葉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扭曲,額上還有無數條黑線和幾滴冷汗,兩人相互睇視一眼,不約而同咽了口唾沫。

  上帝,這不只是有問題,問題可大條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路,我們怎麼都不知道你有變裝癖?或者……」兩人膽戰心驚地再次相覷一眼。「你改行作同性戀了?」

  「呃?」路希不解地瞥他們一眼,再轉回去自顧自的打量比在身上的洋裝,然後搖搖頭,扔開,再拿起另一件精緻典雅的小禮服喃喃自語,「唔……我還是覺得這件最適合她。」

  她?

  羅弗寇兩人不禁同時鬆了一大口氣。

  幸好,原來是她,是買給她……等等,等等……她?!

  「你找到她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大叫。

  「找到啦!」路希漫不經心地回道,邊仔細斟酌為那件小禮服挑選配件。

  「什麼時候?」

  「萬聖節前。」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你們沒有問啊!」退後一步,路希撫著下巴審視那件已搭配好皮包、鞋子的小禮眼,總覺得還少了一點什麼。「奇怪,少了什麼呢?」

  「好,那我們現在問,她是誰?」

  「女人。」

  「廢話!不是女人難道是男人?」羅弗寇啼笑皆非地道:「我是說,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最好不是那種別有企圖的女人!

  路希瞥過去一眼,好像能了解羅弗寇的言下之意--他要找人去查查那女人的底細。

  「大一學生。」話落,他忽地想到什麼似的彈了一下手指。「對了,首飾!」

  眼看路希身子一轉又打算外出,羅弗寇急忙抓住他。

  「慢著,你還沒告訴我,那女人是念什麼大學?家住哪裡?還有……」

  「你去忙你的公事,少管我的閒事!」路希很不客氣地拒絕羅弗寇的多事。羅弗寇愛查什麼人儘管去查,唯有豆芽,他不想讓任何人、任何事騷擾到他們之間的進展。

  牽肯惺攏克居然說少管他的閒事?

  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的做牛做馬,為他承擔起一切,關心他,照顧他,他竟敢說少管他的閒事!

  羅弗寇不禁勃然大怒,正想追出去狠狠揍那個沒良心的傢伙一頓出出氣--忠心歸忠心、出氣歸出氣。

  不料他才走出半步,就被沙利葉一把揪住。

  「等等,羅,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沙利葉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就連愛蓮和他兒子,他都不曾親自為他們買過任何東西,可是這回他卻……」環顧四周。「親自去為那女孩子挑選衣服首飾,這不是一種很值得慎思的狀況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怒氣瞬即消失,羅弗寇頂了一下眼鏡,同樣環視左右一圈。

  「嗯、嗯,確實。」

  「何況,他也從不曾用那種語氣和我們說話,可見……」沙利葉深思地扶著下巴。「他是真的不想讓我們打擾到他和那個女孩子的交往。」

  「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單純,不懂得看人,若是被人騙了怎麼辦?」沙利葉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他們才剛認識不到兩個月不是嗎?記得他和愛蓮也足足交往了五年多才結婚,所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調查那個女孩子,只要耐心一點,等他心情好的時候再來設法說服他,這樣或許比較妥當,我想你我都不想真的惹火他吧?」

  沙利葉的暗示不知道讓羅弗寇想到了什麼,他突然打了個寒顫。「不想!」

  「我也不想!」沙利葉咕噥。「所以,就這樣吧!」

  羅弗寇猶豫一下,「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沙利葉聳聳肩。「替他付清帳單啊!」

  「帳單?唔,你想……」羅弗寇語氣懷疑地咕噥。「那家店不會和那個女孩子有關吧?」

  沙利葉瞟他一眼,又一次聳聳肩,無語。

  不是才怪!

  如果說這世上真有衰神,她敢肯定路希就是她的衰神!

  豆芽第一萬次如此認定,也第一萬次認為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答應他一次約會就可換回她的自由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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