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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問她嗎?

  不,絕不是她!

  她立刻回頭往後張望一……下,兩下,一下左邊、一下右邊,隨即轉回來,困惑地攬起了眉。

  奇怪,她後面沒人呀!那他究竟是在對誰說話?

  「小姐,沒錯,就是-,我是在對-說話。」

  聞言,豆芽馬上張大眼再抬眸看上去,旋即發現對方那雙清澈如海洋般澄藍的瞳眸內所映照出的影像正是她……

  她?

  豆芽愕然的指住自己的鼻子,見對方毫不猶豫地頷首,她更是無法置信。

  他瞎了眼嗎?

  「小姐,-真的好美!」

  不,他是存心捉弄她!

  她立刻瞪給他憤怒的一眼,「無聊!」再回到水果攤去繼續挑她的水果。

  男人漂亮到這種程度已是沒天沒理、可惡至極,理該日日遭受天打雷劈,夜夜輾轉不得安寧:既然幸運逃過一劫,還不躲在家裡修身養性,居然仗恃著自己的美貌跑出來到處嘲弄別人,更應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上天真是沒眼,為什麼他還逗留在這人世間?

  「小姐,對不起,我確實是很唐突,但-是如此美麗,我無法不……」

  她要殺了他!

  不,為這種無聊男人坐牢實在不值得,反正各種惡毒的嘲諷她都已聽到麻痹,足夠編上一本厚厚的「毒舌大全」,區區幾句暗諷,根本沒必要生氣,當作沒他那個人就行了。

  爾後,不管那個美麗的男人又說了些什麼雜七雜八,天上星星、地上拘屎,她全當是公豬叫春,兀自挑選她的水果,付過帳後即轉身逕行離去,再也下曾多看那男人一眼。

  但漫步過了兩條街後,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遲疑一下,迅速往後偷瞥一眼,錯愕地發現那個男人竟然跟在她後面。

  他想幹嘛?

  強暴她?

  不,不可能,相信即使她自己脫光光躺在大街上任人蹂躪,最有可能的後果是招來一身腳印,絕不可能有人會對她感「性」趣。

  搶劫?

  這更是沒可能的事,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就該知道,她已經窮到連內衣都要當掉了!

  那他究竟想幹嘛?

  啊~~知道了,他一定是跟人家打賭,賭她會不會上他的當之類的,而且賭注還滿大的,所以他才不肯輕易死心。

  拜託,請別當她是白痴好不好?

  這種幼稚的無聊遊戲她不曉得碰過多少回,啞巴吃的爛虧也不知道吃過幾百萬次了,想再讓她上當?

  請上帝來吧!

  於是,她的腳步加快了,專挑人多的路走,拐過來再繞過去,畢竟這是她的地盤,沒三兩下就把那個男人甩掉了,在確定再也沒有任何人跟在後面之後,她才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回公寓的路上走。

  他最好輸得連褲子都脫掉! 「這麼早。」

  「不早了,都快九點了!」

  「我要的東西呢?」

  「-要什麼?」

  「洗髮辱。」

  豆芽自紙袋裡取出洗髮辱交給對方,她的僱主之一,再把剩下的東西放到餐桌上,記事本擱在一旁,好讓其它三人在拿去各自的東西時,順便寫下隔天要她買的東西或做的事。

  由於她們個別上課的時間不同,下課後各自有各自的節目,因此,五個人雖然住在同一間公寓裡,碰面的機會卻少之又少。事實上,開學一個多月了,她連她們的名字都還搞不清楚,索性用僱主A~D來分別她們,這樣方便多了。

  反正她們也沒有和她交朋友的意願,她更沒有興趣和她們套交情。

  「明天有空幫我整理房間嗎?」剛剛回房的僱主A又探出頭來。

  「明天我有課。」

  「今天呢?」

  「什麼時候?」

  她負責打掃,但不包括她們的房間,因為她們不信任她,如同她不信任她們,除非真有必要,她們才會另外花點小錢讓她替她們整理房間,而且她們會在一旁「監視」她有沒有順手摸走首飾或化妝品、衛生棉之類的小東西。

  「半個鐘頭後。」

  「可以。」

  「整理乾淨一點,明天晚上我的男朋友要過來。」

  每日,她都是早早便起床,洗衣打掃之後,如果沒課,她就先去早市購物,然後到古羅馬廣場區流連尋找靈感,再找個僻靜處畫幾張設計糙圖,直至下午三點半再去上班。

  如果有課,則上完課後直接去上班,譬如這天,打掃好僱主A的房間後才十點半,她決定還有時問到廣場區去畫幾張圖,唯有在那種訴說著歷史滄桑與神話的遺蹟中,她才能找到平靜的心與豐沛的靈感。

  或許她真是有點怪異吧!

  羅馬的十月底已有相當涼意,微微的風帶來幾分寒瑟,為圖雷真廣場遺蹟的殘垣斷壁更添幾分蕭索,塌陷不全的拱廊邊,白磚的階梯上,豆芽發了一會兒呆後,才拉攏了薄外套,翻開素描簿,開始專心畫圖。

  一旦開始畫起設計圖來,她總是格外專注,渾然不覺時間流逝,也沒有察覺到有人接近她,直至一陣濃郁的咖啡香味傳來,一份外帶的烤雞和咖啡出現在眼前,她才愕然抬起雙眼,繼而失聲驚呼。

  「耶?怎麼又是你?」

  昨天在早市上莫名其妙跑來向她搭訕的那個美麗得不可思議的男人,竟然又出現在她面前,並笑吟吟地指指手錶。

  「-不覺得餓嗎?午餐時間過去好久了!」

  怎麼可能會餓?

  這幾個月來,她早就養成只吃早餐,其它兩餐省略的習慣,胃已經萎縮到隨便扔給她一把鳥食就可以餵飽的程度,哪裡還會餓?

  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難不成他跟蹤她?

  男人咧著潔白的牙在另一塊白石頭上坐下。「昨天我跟丟了-,所以今天特地再到那裡找-,果然又看見-,所以我就跟著-回到公寓,又跟著-來到這裡。」

  他真的跟蹤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豆芽又氣又惱地質問。

  「我想跟-作朋友嘛!」

  朋友?

  哼!對她來講,這可是個禁忌名詞。「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挑上她來捉弄?

  因為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好騙的樣子嗎?

  或者是因為……

  「因為我愛。」

  豆芽呆了呆,「嗄?」等等,他現在說的是哪一國話,為什麼聽起來會令人背脊一陣發冷?

  「真的,第一眼我就瘋狂的愛上-了!」男人的表情非常認真,口吻更嚴肅,還慎重點頭以加強語氣,「不過真奇怪……」忽爾又轉困惑。「我好像已經愛-好長好長一段時間了,起碼也有……唔,好幾百……不,千年以上……」

  「你有毛病!」豆芽脫口道。居然對她講這種話,聽得她雞皮疙瘩集體豎立,毛毛蟲全身到處亂爬。

  也許這種噁心的話他已經覆誦過成千上萬次,對象從初生幼兒到只剩下半口氣的老太婆,從絕世大美女到科學怪女人,就他而言,這種話可能就像吃飽飯剔個牙那麼簡單又平凡無奇。

  但她可不是,就連那個拐了她所有積蓄的前任男友也只不過含含糊糊地說了一次喜歡她而已,她怎麼受得了他這種「震撼教育」!

  「沒有,我沒有生病,」男人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我的身體一向很好,從小到大沒生過病。」頓了頓,再得意地補充,「連感冒也沒有!」

  他是白痴嗎?

  不,他不是白痴,他是在演戲!

  他到底跟人家打了什麼賭,為什麼如此執著地不肯死心?

  豆芽咬緊牙根,壓下發飆的衝動。「我說,先生你……」

  「路希,我叫路希-菲爾斯,」路希忙道,湛藍的瞳眸里流露出討好的意味。「-可以叫我路。」

  她又沒有問他叫什麼!

  「不管你叫什麼名字,先生,我已經夠辛苦了,請你不要再騷擾我,增添我的煩惱好不好?」她的語氣里已經聞得出火藥味了。

  路希的笑容僵了一下,有點訝異地看著她,彷佛不能理解她為何不高興,一會兒後,突然把外帶的紙袋放到她膝蓋上。

  「我知道了,-餓了,所以心情不好,-可以先吃……」

  她也沒有問他可不可以先吃午餐!

  「我不餓!」

  「可是-還沒有吃午……」

  簡直不敢相信,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呀?

  「我沒有吃午餐的習慣!」豆芽惱火地叫。

  「為什麼不吃?」路希困惑地審視她。「-好像有一點瘦……」

  何止一點,她根本是骨瘦如柴,好像剛從集中營里逃出來的難民。

  「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先生!」豆芽恨恨地打量他那一身名牌服飾。「我猜想像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富家大少爺可能不太清楚貧窮這兩個字的意義,所以我來為你解釋一下,貧窮的意思就是沒錢吃飯,OK!」

  「沒錢吃飯?」路希濃密的睫毛眨了兩下。「那可以到不必付錢的餐廳吃飯嘛!」

  「少唬我了,這世上哪有那種餐廳!」豆芽嗤之以鼻的哼給他聽。

  「-不信?我帶-去!」

  咦?他要帶她去?

  不是吧!真的有?

  豆芽狐疑地瞅著他上下打量,驀而恍悟地啊了一下,隨即憤怒地拒絕上他的當。

  「不必!」他想必是打算帶她去那種貴得坑死人的餐廳大吃一頓,然後再找機會開溜,於是她就會因為付不出帳單而被抓到警察局,或者留在餐廳里洗碗,拖地,做奴工來抵債,而他和跟他打賭的豬朋狗友們則躲在一旁看戲偷笑,一邊討論下一個要打什麼賭或找誰做犧牲品。

  「但是……」

  「沒有但是!總之……」她已經失去所有耐性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了,」說著,匆匆將外帶紙袋放回他手上,再把素描簿收進大背袋裡。「我絕不會上你的當!」語畢,不待他回應,逕自起身憤然離去。

  路希呆呆的看著她氣唬唬的背影,困惑地抓抓閃耀著燦金光芒的頭髮。

  上當?

  但他是真的叫路希,菲爾斯,並沒有騙她呀!

  世上孤僻的人不少,那種人通常看別人不順眼,別人也看他不順眼,但不知為何,豆芽更是格外的令人看不順眼,無論走到哪裡,願意接近她的人半個也沒有。而這種情況在她進入大學之後更形嚴重,因為同學們不但看她不順眼,更嫉妒她。

  嫉妒她的才華。

  她的人雖長得乏善可言,偏偏在時裝設計方面的才華得天獨厚得教人莫名其妙,當其它同學仍在摸索設計概念時,她已能畫出一張張漂亮的設計圖,而且風格優雅、品味獨特,即便偷了她的設計糙圖也無法拿來當自己的用,因為她的風格誰也學不來,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誰設計的,最多只能當作參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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