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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生以來,她頭一次對男人有了好感,還心甘情願的把身子給了他,本以為從此之後,就可以跟他白頭偕老,恩愛一輩子,哪裡想得到,他心裡竟有著別的女人!

  嫉護就像是一根針,扎得她坐立難安。

  噢,老天,她無法留下,無法再聽著石敢當提起龍無雙、無法再看著石敢當為龍無雙做這做那——

  茵茵打定主意,要儘速離開這兒。但是,前門有黑無常,後門有白無常,那兩個黑白無常把龍門客棧守得滴水不漏,她壓根兒就走不出去。

  一個人選迅速浮現,她想到了孟清川。

  跟小丫鬟打探出,孟清川租賃的客房後,茵茵不浪費半點時間,直接去敲他的門。

  「我需要你的幫助。」她劈頭就說道,對著那張盈滿狂喜的俊臉提出要求。

  孟清川一見到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雙手把她握得緊緊的,寫滿愛慕的雙眼緊盯著她。

  「只要是為了你,赴湯蹈火我都願意。」他柔聲說道,稍微退開一步,打量著她的身段,仿佛怕這陣子的隆冬嚴寒,會讓她消瘦。

  那過分親昵的目光,讓她覺得格外不舒服。只是,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跟她心頭的嫉妒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我想離開這裡。」她低著頭,瞪著自個兒的雙手。

  她想離開這間客棧、想離開石敢當、想離開這股像烈火般燒灼她的嫉妒——

  「茵茵,這就是我久留於此的原因。」

  「是嗎?」她虛應著,眼兒仍舊沒有看他。

  孟清川握住她的小手,俊臉上浮現殷勤的笑。「我知道,你只是被那拙漢子困住,不是真心想留下來。」

  不,不是的,其實她也想留下來,但是——但是——

  龍無雙與石敢當的臉,輪流在她腦子裡亂閃,閃得她心煩意亂,聰明的腦子老早罷工,只剩下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煩躁。

  「茵茵,事實上,你哥哥已經在我府上作客,就等著你前去會合。」孟清川把她的手握得更緊,輕聲在她耳邊勸說。「跟我回羊城吧,其餘的事情,就等見著你哥哥後再談。」

  她不著痕跡的退開,繞到桌子的另一旁去,不讓他再有機會握她的手。

  孟清川的手修長細緻得像女人,不像她熟悉的那雙大手,有著厚厚的刀繭,雖然有強大的力量,卻在觸摸她時,總是小心翼翼,甚至會微微顫抖——

  不行!她不能再想石敢當了!

  茵茵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孟清川。「但是,這兒前後門都有人把守,我根本就出不去。」

  他笑得更溫柔。

  「放心,我老早就計劃好了。」他一撩衣袍,在桌邊坐下。「我會告訴客棧里的人,說我家中臨時有急事,得儘速啟程,你就躲在衣箱裡,讓人一塊兒抬出門,到了京城外,我們再改乘馬車,連夜趕回羊城去。」

  「不行。」她捏緊拳頭,感覺指尖深深陷入柔軟的掌心。「只要我一失蹤,石敢當就會追來。」

  「這個簡單。」孟清川探手入懷,拿出一個小小的紙包,擱置在桌上。「那麼,我們就先讓他動彈不得。」

  她認得那個紙包。

  「這是你哥哥交給我的,他說,你曉得該如何使用。」孟清川稍微一頓,觀察著她的臉色。「這是迷藥吧?」

  茵茵艱難的點頭。

  對,這是迷藥,而且還是無色無味的上好迷藥!她曾經靠著這種藥,迷倒無數的男人。上一次在駝城,她詐騙石敢當時,用的也是這種迷藥。

  孟清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茵茵,你找個機會,把這些迷藥擱進石敢當的飲食里,只要他倒下,我們就有充裕的時間能離開。」

  嫉妒在戳刺著她,一刀接著一刀,她從未體驗過這種滋味,愚昧的以為,只要遠遠的逃開,就能丟下這種情緒——

  「我知道了。」茵茵抓起那包迷藥,塞進懷裡。「入夜之後,我們就離開!」她咬牙說道,然後提起裙子,轉身就走。

  孟清川待在原處,修長的十指交握,神情溫柔的目送她離去。

  「對,茵茵,到我那兒去,我會好好待你的——好好的——好好的——」他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道,然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注視著那逐漸遠去的窈窕身影,悄悄的閃過一絲險惡光芒。

  月落烏啼霜滿天。

  客棧里外的喧鬧,在夜深之後逐漸轉為寂靜。客人們酒足飯飽的離去,大廚房裡也蓋鍋收刀,熄了爐灶里的火。

  石敢當疲憊的回到院落里,小心翼翼的探頭,往裡頭瞧了一眼,就怕茵茵還在氣頭上,又要扔出什麼東西。

  只是,不同於清晨時的吵鬧,這會兒屋內靜悄悄的,甚至連燭火都沒點上。

  迴廊的燈光,照透了窗上的絹紗,把屋內照得半亮。在昏暗的光線中,只見她坐在桌邊,清晨時的火爆脾氣,這會兒全滅了,她一動也不動的坐著,簡直像座白玉雕像。

  石敢當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不曉得該說什麼,就怕自個兒一張口,又要惹惱她。

  她捏緊粉拳,沒有看他,只是拍拍身旁的椅子。

  「坐下。」

  他依言而動,乖乖坐到她身邊,清澈的黑眸搜尋著她的臉兒。「你不生氣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垂敘著眼兒,避開他的視線,伸手把一碗芝麻糊推到他面前。

  「吃吧!」

  他鬆了一口氣,咧著嘴笑。「是你煮的嗎?」

  「嗯。」

  知道是她親手煮的芝麻糊,石敢當笑得更開心。他端起碗來,大手笨拙的持著湯匙。「那、那——我們一起吃吧!」他自個兒還沒吃,就惦記著她,怕她餓著。

  「我不餓。」她的拳頭捏得更緊,雙眼盯著他的大手。「你吃就好了。」她勉強擠出笑容,嘴角卻有些顫抖。

  拐騙男人,原本是她最擅長的伎倆,被她用這種迷藥迷倒的男人,起碼有十來個,這種惡劣把戲,對她來說根本是駕輕就熟。

  只是,不知為什麼,如今的她竟覺得要欺騙他,是那麼的困難——

  石敢當沒察覺出她的掙扎,舀了一匙芝麻糊,就要往嘴裡送,才剛沾到唇,她就陡然叫出聲。

  「等等——」

  他停不動作,困惑的看著她。

  「沒、沒什麼,」她困難的吞咽了一下,用力扭開臉兒,瞪著窗外稀疏的梅樹影兒。「你吃吧!」她的喉嚨緊縮,讓她幾乎無法說話。

  「好。」

  他愉快的猛點頭,大口大口的把芝麻糊舀進嘴裡,濃甜的滋味,讓他吃得心滿意足,他一邊吃著,還努力在想著,該說什麼話來感謝她的甜品。

  只是,一碗芝麻糊還沒吞完,他就覺得全身發軟,暈眩一陣一陣的湧來。原本強而有力的指掌,如今軟弱得連湯碗都端不住。

  哐啷!

  瓷碗從他手裡摔落,碎瓷散得到處都是。

  石敢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茫然的看著俏臉雪白的她。他對她伸出手。但是指尖還沒能碰著她,又是一陣更強烈的暈眩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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