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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祁最後還是放他走了, 沒錯過宿宣眼底的驚訝, 她怎麼會放過他?晏祁雙手垂在身側,一字一頓:“是少君讓我放你走的。”

  宿宣如遭雷劈, 癱倒在地, 怔怔地, 有熱淚滾下來, 嘶啞的哭了出來。

  晏祁偏過頭去,讓池鷹把他帶走了。

  滿身的疲憊, 外頭屋檐下傾灑下刺眼的日光,刺的眼睛生疼, 像是盈了淚,慢慢平復下去,側頭看向一旁的晏泠, 心中有什麼東西破碎開來,慢慢放下,從未有過的輕鬆。

  晏祁同晏泠一起去見了被關押在地牢里的謝常華,彼時她正蜷縮在髒亂的地牢角落裡,毫無半分初見時的清越風姿,一身衣袍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夾雜的泛著惡臭的黑色血跡,像個瘋子。

  謝常華見著晏泠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掩不住滿眼的震驚,瘋了一般的往晏泠兩人身上撲,被手腳上拴著的鐵鏈扯回去,撞上身側的石壁,一陣眩暈疼痛。

  “是你殺了母皇…父後。”儘管事先有準備,儘管在晏祁的解釋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晏泠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父母被人所殺的事實,明明是晏征毓造的孽,為什麼是她的母皇和父後償還。

  好半天才說出話來,血海深仇,熬紅了眼睛,恨不得立即掐死了事,誰的恨比對方少半分。

  謝常華聞言,像是瞬間找回了理智,終於找到一些可以彌補失敗的安慰,臉上帶著弧度極深的冷笑,同樣漆黑的眸子,偏執到扭曲,發出一聲極其短促的聲音,像是嘲諷,像是得意。

  晏泠一巴掌扇到她的臉上,徑直將人扇的倒飛出去,砸在地上的鐐銬上,一聲悶哼,身旁的晏祁沒有阻止,卻在這一刻有些蹙眉。

  第一個發現問題,目光沉沉,看向謝常華,不知在想些什麼。

  晏泠的眼圈微微發紅,卻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上一輩的東西,總要還,但無論如何,她不可能放過她。

  半句話也不想多說,晏泠頭也不回的往外走,透過幽森森的地牢密道,外頭的獄卒恭敬地將她送走。

  可晏祁沒動,只是一語不發的盯著還未從晏泠那一巴掌緩過來的謝常華,好半晌,動了步子,在她眼前停下,看著那張臉,腦海中想起那日封娘帶她進宮,晏征榮同她相處的最後那小半月時日。

  那是她記憶中,同她距離最近的時候,近到能看清她眼底的疲憊,死寂和責任,那種生命到了盡頭,被痛楚折磨地不成人形卻還強撐著,掙扎著,為她,為大晏四方百姓,鋪好路。

  晏祁想起自己問她的一個問題:“晏征毓手握兵權,為什麼不造反稱皇,反倒要取近求遠,通過她來實現這個目的?”

  她沒去問晏征榮,為什麼就真的將自己給了她,明明知道她不會過得好,卻還是讓她去經受這些痛?

  沒必要問,因為不會有隱情,何必。

  晏征榮胸口纏了厚厚的白布,隨著她的劇烈咳嗽,又滲出血來,甚至連呼吸都是微弱急促的,額上是細密的汗珠,打濕了她一夜竄白的鬢角,老態而又狼狽。

  “因為先皇的一道密詔:我繼皇位,她掌兵權,但皇二女晏征毓,永不得承繼皇位,否則以謀逆論處,人人得而誅之。”

  算是極其偏頗的一道旨意了,但先皇眼光毒辣,卻是沒看錯,晏征榮處世圓滑,為人慈悲重情,但缺少魄力和君王冷血,卻比眼底只有權利,好征伐的晏征毓來的更為適合,因此晏征毓得到了大晏十分之六的兵權,掌管了鎮國大軍,可同樣,剩下十分之四,握在世代效忠皇室的董家手中,也就是晏泠的正夫,董秀秀的娘家。

  而且,宋氏因為生下長子晏嬙傷了身子,無法生育。

  晏征榮囁嚅著唇,臨死之人,一生做過的所有事都無比清晰,有悲痛,但身為君主,容不得她後悔,兩人都知道,就算是再來一次,她晏祁,還是這樣的命運,說不得誰的錯,哪怕她無辜。

  “妾侍子女,到底是卑賤,她心高氣傲,怎麼會甘心在方面落人口舌,更何況那個晏霽,呵…”晏征榮如此說道,眼底冷意幽森,看向床邊的女兒扯動嘴角,:“我怎麼會容的下她比你還出色。”

  晏祁沒說話,也沒問晏征榮曾經做過什麼,或讓人引導,或讓人打壓,皇室見不得光的手段,對人的控制,都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輕易決定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本就是弱肉強食,誰又比誰乾淨。

  晏祁把自己查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從謝常華賀家遺孤的身份,賀家同晏征毓的淵源,包括解城的假信,宮宴的陰謀,她說的極其平靜,晏征榮卻是十分心驚,甚至怒火攻心,最後全都化作頹廢。

  其實晏征榮要是沒有力排眾議,上下折騰為她恢復身份,她沒準還能活。

  其實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皇女又有什麼重要,可是她說:“或許來的有些遲,但母皇想把本是你的東西都還你,算是償了我最後一個心愿,你爹爹也一定這樣想。”

  她說,有了這些,你要做什麼都會方便很多。

  晏征榮給她留下了三道聖旨,一道是晏泠的繼位聖旨,一道是她的繼位聖旨,還有一道空白聖旨,以及跟了她多年的封娘。

  後來就是滿屋子的慟哭聲,只有她沒有表情,可心底卻空了一大塊,到最後,她也沒能喊出那個字來。

  腳邊的謝常華不知什麼時候平靜下來了,只是安靜的趴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晏祁的眼神移到她身上,一點點清明,她聽見自己極其冷漠的聲音:“無論你知道什麼秘密,都帶到墳墓里去吧。”

  她啞了,氣極的晏泠沒有發現,可她注意到了。

  晏祁離開以後,接了楚言清,就回了王府。

  陪著自己夫郎,比任何時候都要愜意悠閒,晏泠不愧是晏泠,做了多年的太女對朝局的事得心應手,很快就將有些亂的局勢徹底穩下來,坐穩了儲君之位,只待他日大典繼位。

  晏泠是晏祁的人在謝常華派去的殺手手底下救下來的,在最初拿到那塊宮中侍衛腰牌的那一刻,她就隱隱察覺到了這一切背後的異樣,持牌這人,做的所有事都有一個共同點,不利她和晏泠的關係。

  因此晏祁便多了個心眼,當場吩咐了長敘,在晏泠身邊加派人手盯著,也是保護,這也是長敘當時為何驚訝的原因。

  直到事態明了,恰好從謝常華派去滅口的殺手底下救下了她,讓封娘前去,言明一切,設計讓謝常華現身。

  而謝常華經營了多年的勢力自然不甘心這場風暴就這樣平息,可沒了主子的她們,就算勢力再大,也是一盤散沙,一場意料之中的劫獄,盡數敗在晏祁手下。

  風捲殘雲,迅速清理乾淨,甚至神不知鬼不覺。

  新皇登基那日,晏祁稱病沒去,只讓管事將禮物送去,明明白白表示了她昭王府的態度。

  岑國來賀,新君陸妤送上謀劃戰事罪魁禍首,陸元的人頭,以君後之禮,萬金之聘,晏泠親下聖旨,迎娶大晏皇三子,晏喬,兩國結秦晉之好。

  或許是天命償還,晏征毓重傷,到最後也沒救過來,對外宣稱,為國捐軀,以親王之禮同樣葬入皇陵,宋氏自然也知道了一些事情,被晏祁接入新王府,卻再不問世事,一心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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