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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廷不以為然:“老大還是父皇花了二十年心血培養出來的呢,還不是照樣說廢就廢了。不試試看,誰知道結果會是什麼?難道母妃就不想進宗廟,享萬世香火。”只有皇后或者太后才有資格入宗廟。

  華賢妃靜默了一瞬:“我只想你們兄弟幾個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的卑躬屈膝?若要兒子一輩子屈居人下,兒子寧可死。”魏廷神色冷厲:“母妃,您從小就要兒子跟老大爭,要從他手裡把魏家繼承人的位置搶回來,您現在卻讓兒子別爭了,認命。兒子做不到,兒子也不想認命。”

  魏廷站了起來,本來還想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讓母妃把把關,可現在看來沒必要了。沒了柯皇后這個死對頭,母親的好勝之心也跟著沒了

  望著華賢妃頭上藏不住的白髮,魏廷想他母親老了,失去了當年的雄心壯志,只想安穩度日。

  “母妃好生歇著,兒子先行告退。”魏廷彎腰行禮,大步離開。

  “回來,你給我回來。”華賢妃在後面喊。

  魏廷充耳不聞,大步離去,腳步堅定。

  立太子一事鬧鬧哄哄十幾日,皇帝依舊沒有反應,這檔口,又有人上書請皇帝立後。

  眼看著柯皇后去了兩年多,後位一直空懸。

  立後這事牽扯到嫡子,可不是把立太子這潭水攪得更混了。此言一出,文武百官臉色都變了,不由看向上首的皇帝。

  “孝昭皇后十七嫁與朕,勤勉柔順,克嫻內則,淑德含章……”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追憶夫妻當年點點滴滴,動情之處,眼中水光浮動,末了表示:“朕不忍辜負孝昭皇后,眾卿家勿要再提立後之事。”

  大臣們還能說什麼,只能表示陛下重情念舊啊!

  更讓眾大臣想像不到的是,幽禁在咸陽宮裡的廢太子魏閎,有感於孝昭皇后養育之恩,讓人送出來一份用血抄就的往生經。

  據說皇帝收到之後,當場擺駕咸陽宮。

  第176章

  早年咸陽宮是一處糙木凋敝的冷宮,後來廢太子魏閎一家搬進去之後,咸陽宮被內務府略略修繕過。

  不過哪怕修繕過,比起奢華典雅的東宮依舊相去甚遠,處處透著蕭瑟冷清。

  皇帝還是第一次踏足咸陽宮,自從魏閎被廢,父子二人就沒有再見過,偶爾皇帝想起他來,便會派人送些賞賜到咸陽宮。

  近半年來,他想起魏閎的頻率有些高,約莫著是人老了,開始懷舊。年初他晉封了一批在潛坻時伺候的老人。越老越是容易想起當年年輕時候的事兒,想起曾經的好。

  其中魏閎占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他精心培養,寄予厚望的繼承人。

  可惜這兒子一次又一次讓他失望了。

  皇帝一邊回憶,一邊舉步走入咸陽宮。抬眼就見兩人從殿內迎面走來。

  看清之後,皇帝腳步頓住,不敢置信的看著越走越近的魏閎和莊氏。

  魏閎身著一件灰色長袍,頭梳圓髻,單單用一根木簪固定。昔年意氣風發的太子,此刻衣著簡陋,面容憔悴,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兒臣參見父皇!”魏閎撩起衣擺下跪叩迎。

  落後半步的莊氏隨之跪下,她神色激動,淚水忍不住順著眼角滑下,身體也隨著哭泣而微微顫抖,哽咽:“兒媳參見父皇。”

  皇帝留意到魏閎右手的食指上包著紗布,目光凝了凝:“平身。”

  諸多情緒在他心頭涌動,以至於他的聲音十分複雜。

  魏閎與莊氏緩緩起身。

  皇帝的目光落在魏閎略顯粗糙的面容上,忽然發現他鬢間居然生出了幾絲白髮,一時心頭惻然。

  恰在此時,魏閎抬眼,眼底蓄滿眼淚,嘴唇輕輕顫抖。

  父子二人相對而視,默默無言,頃刻後,兩行眼淚從魏閎眼眶中滑落。

  莊氏心急如焚的站在院子裡,半個時辰前,皇帝和魏閎進了屋,屋內時不時有嗚咽說話的聲音傳出,莊氏不敢上前傾聽,只能豎起耳朵,可依舊什麼都聽不見。

  她覺得心裡有一隻兔子在跳,撲通撲通,越來越厲害。

  莊氏捏了捏手心,摸到了一手黏黏膩膩的熱汗。

  “吱呀”一聲,房門大開。

  神情瑟然的皇帝和雙眼紅腫不堪的魏閎出現在門口。

  一愣之後,莊氏連忙屈膝。

  皇帝沒有停留,在宮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咸陽宮。

  望著那道明黃色的背影,莊氏心頭空落落的,又覺得心頭被壓著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時隔兩年,皇帝終於駕臨咸陽宮,是魏閎那份血書起作用了嗎?他們能不能出去,皇帝有沒有原諒魏閎。

  莊氏扭頭看向魏閎,魏閎神色平和,看她一眼之後,旋身離開。

  莊氏怔忪了一瞬,急忙抬腳跟上。

  隨著魏閎進了屋,左右無人,莊氏才開了口:“殿下,父皇,父皇可有說,我們能不能……”剩下的話語消失在莊氏的口舌之間。

  她睜大雙眼,震驚的看著眼睛亮的嚇人的魏閎,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九月初二這一天,皇子公主除服,孝昭皇后二十七個月的孝滿了。

  皇帝將除服禮定在皇陵,當天不只親自前往,還命皇親國戚也要到場。

  宋嘉禾便隨著宋老夫人去了皇陵,到了之後,才發現魏閎與莊氏竟然也在。

  據小道消息所說,皇帝有意解除魏閎的圈禁,這麼看來倒是真有可能的很。

  不經意間撞上莊氏看過來的目光,宋嘉禾略略福了福,不是太子妃,她也還是皇子妃,當年皇帝只廢了魏閎太子之位,並沒有將他貶為庶人。

  莊氏輕輕一頷首,隨即轉過臉。猶記得她還一團孩子氣,可這才多久,都已經是明艷動人的的大姑娘了。而她也不再是魏家的世子妃,也許要不了多久,自己還得向她跪拜。

  還真是諷刺!

  在莊氏轉過臉之後,宋嘉禾也收回了目光,見魏闕看過來,下意識想笑一笑,幸好她反應過來這是哪兒,遂她趕緊壓了下去,只是點頭示意了下。

  魏闕也對她點了點頭,便移開目光,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魏閎,可真有趣兒!

  望著站在一塊的魏閎和魏闕,宋嘉禾隱隱有些不安,這一陣魏闕一過來,就會和祖父進書房,總是要很久才出來,有時候父親也會過來。

  她問他,他只說沒事。

  哪能沒事啊,她又不是籠子,聽不見外頭的流言蜚語。

  外頭把魏闕抬得高高的,將他架在了火上烤。

  魏廷被皇帝褒獎。

  皇帝當朝追憶故去的孝昭皇后,破天荒的去看望囚禁在咸陽宮的太子,還頻頻賞賜,這一次更是允許魏閎離開咸陽宮祭拜先皇后。

  樁樁件件都透著蹊蹺,用意耐人尋味。

  除服禮繁冗而又複雜,歷時一個半時辰才結束。

  “父皇,兒臣想去探望下七妹。”魏閎猶豫了下,低聲懇求。

  皇帝看了看他:“去吧!”自己倒沒有去看看的意思,也許幾年後他會消氣,放女兒出來,可目前,他還沒有這個打算,想起魏歆瑤做的事,他就覺丟人,求而不得,居然派人去刺殺季恪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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