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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拿出確鑿的證據來再說吧。”駱秋遲隨手又飛出一顆石子,夜風拂過他的髮絲,他淡淡道:“至少現在,他只能按兵不動,等著我們方寸大亂,露出馬腳給他,而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什麼也不做,好好當個書院學生,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就行了,他反倒無從下手,毫無辦法。”

  聞人雋點點頭,在風中一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這杭將軍能知曉當日青州一事的過往原委,同老大你握手言和,化敵為友就好了……”

  駱秋遲手一頓,捏著石子轉過身來,沖聞人雋微揚了唇角,低低一笑:“小猴子,你聽過一句話沒有?自古官匪不兩立,化敵為友這種事情,杭如雪同駱秋遲有可能,同東夷山君就是妄想了。”

  “他吃皇糧,拿皇餉,走的是忠君護國的路線,身上無一處不打著官家的烙印,你讓他怎樣跟一個‘匪’握手言和?”

  聞人雋聽得有些急了,月下起身道:“可是老大你並不是那種燒殺搶掠的土匪,你在青州做了那麼多好事,劫富濟貧,對抗狄族,深受百姓愛戴,他難道都不能明辨是非,將你同那些真正的惡匪區分開來嗎?”

  義正言辭,又略帶稚氣的一番話成功逗笑了駱秋遲,他看著月下天真純善的姑娘,忍不住柔聲道:“小猴子,若世間之事,都能如你所想的那般簡單就好了。”

  “你的世界裡非黑即白,好壞劃得清清楚楚,涇渭分明,可事實上,這個世道很複雜,人也是複雜的,哪有什麼涇渭分明的黑白好壞。”

  “東夷山君就是一個不黑不白的人,統領著十八座匪寨,腳踩著灰色地帶,誠然做了許多好事,但手上也同樣沾了不少鮮血,那些個中的是非曲直,三言兩語哪說得清楚,站在杭如雪的立場上,他也是在做他認為應該的事情……行了,不說這些了,你現在這樣挺好的,簡簡單單,一個姑娘家的,天真一些沒什麼,我倒寧願你一直如此,保有自己乾淨善良的秉性,不用被世俗弄污。”

  “畢竟,面目全非的人,有一個駱衡,就已經足夠了……”駱秋遲將剩下的石子一氣扔出,撣撣衣袖,側身面對著聞人雋,洒然笑道:“要不要來慶賀又一次成為隊友,嗯,小師姐?”

  他伸出手,月下眸光閃爍如星,一張臉說不出的俊逸動人,聞人雋心頭忽然就跳了起來,她久久與他對視著,將手也伸了過去,握緊的一瞬間,不知怎麼竟脫口而出道:“會一輩子嗎?”

  “嗯?”駱秋遲笑著一揚眉。

  聞人雋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按捺著呼吸道:“我是說,我們會一直是隊友嗎?一直站在一起嗎?一直……”

  那身白衣笑容迷人,仿佛一眼看穿她心底:“你希望如此嗎?”

  “我,我……”聞人雋微紅了臉,點點頭。

  “那便如你所願。”白衣翻飛,眉目含笑,大手將那隻白皙纖秀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他目視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說過,我不會做那個被先扔下的人,同樣也不會做那個先扔下別人的人,你明白嗎?”

  只要她不離,他便不棄。

  夜風涼如夢,月移花影動,天地間靜悄悄的,只有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著兩道久久對望的身影。

  聞人雋心中溫熱難言,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來,卻像有一股力量推使著她,叫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有一天阿狐回來了怎麼辦?”

  話一出口,她便悔得恨不能咬掉舌頭。

  果然,那隻手一頓,笑意凝固,在夜風中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

  她整顆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卻聽到那道白衣轉過身,對著清風明月,幽然一嘆:“阿狐不會再回來了。”

  “萬一,萬一有一天回來了呢……”月下少女肩頭微微顫動著,莫名紅了眼眶,她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問下去了,可卻忍不住,胸中酸楚無限湧上,她不知哪來的執拗,似乎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般。

  “小猴子。”駱秋遲轉過身,定定地望著風中那道單薄的身影,那雙眸中水霧愈漫愈多,他再忍不住,忽然伸出手,將她一把拉入了懷中,緊緊閉上了眼睛:“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惜取眼前人。”

  他在月下沉聲道:“小猴子,我說過,我永不會做那個先扔下你的人。”

  藏書閣里暖陽微醺,一行人圍桌而坐,細細看著手中的長卷,神情認真。

  陳院首站在桌前,清清嗓子,介紹道:“這次的兩國學府比試科目一共分為文、武、技三大塊,文分策論、詩賦、算術、辨理、地經五項,武分弓法、馬法、槍法、劍法、搏鬥五項,技分琴術、舞術、棋術、畫術、書法、廚藝六項。”

  “其中這‘廚藝’是最為特別的一項,因為那扶桑臨海而居,乃一小小島國,物產十分稀少,食材種類有限,便在飲食的精細上格外下功夫,他們那邊的皇室學府中,還專門開了這樣一門課,教導貴女們用稀少的食材,做出美味的佳肴,這次漂洋過海來大梁比試的學府弟子裡,便有庖廚方面的頂尖高手,據說會專門帶當地的海產過來,做扶桑最具特色的美食,與大梁的美味佳肴切磋一番。”

  “陛下特意叮囑了,這一項竹岫書院的弟子可能不占優勢,個個俱是王孫貴女,何曾洗手作羹湯過?但正是這一項,尤為重要,試想我大梁地大物博,所產之食材,所孕之生靈,豈是小小一扶桑可比?若是我們守著這樣一座豐富的寶庫,還輸給了那物產貧瘠的扶桑人,可真是要丟盡臉面,淪為扶桑國上上下下的笑柄了。”

  “是故,這一項,你們一定要用最嚴謹的態度去對待!陛下說了,在你們為學府比試做準備的這段期間,會賜你們特製的宮牌,讓你們能夠自由出入御膳房,學習各樣宮廷美食,選出‘應戰之菜’,你們要用任何食材也儘管跟御膳房打招呼,就算傾一國之力也會給你們弄過來!但時間有限,你們務必要在比試之前,將那幾道應戰之菜學得爐火純青,揮灑自如,當天才能……”

  陳院首說到這,忽然頓住了,目光在長桌上掃了一遍,問道:“對了,你們八人中,誰下過廚?掌過勺?有些底子,會一點刀火功夫的?”

  閣樓里靜了靜,畢竟此項事關重大,誰也不敢輕易答話,卻是孫夢吟忽然生生地抓起旁邊聞人雋的手,高高一舉:“陳院首,她會,聞人雋會!她以前還做過飯給駱師弟吃呢!”

  所有目光瞬間齊齊望來,聞人雋的一張臉微微泛紅,頗為無奈道:“我,我也是半吊子廚藝,跟我娘學的……”

  “半吊子廚藝也是刀火功夫啊!那就你了,廚藝這塊就分給你了,反正除了你,我們誰都不會做飯……”

  孫夢吟囔囔的聲音還未完,另一隻手已經懶洋洋地舉了起來,駱秋遲抬起一雙好看的眉眼,徐徐吐出五個字:“我也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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