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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左揚氣血翻湧,許久一聲低吼,萬般不甘地追出幾步:“姬文景!”

  卻被一隻手冷不丁拉住了,一回頭,只看到孫夢吟幸災樂禍的一張臉:“大哥,你剛才還說我呢,現在又是誰在死纏爛打?”

  ☆、第五十二章:雙雙游湖

  小船在水面晃晃悠悠,月色朦朧,花燈漂浮,微風盪起陣陣漣漪,遙遙望去,如繁星點點,綴滿銀河。

  駱秋遲與聞人雋對面而坐,波光粼粼的湖水映出兩人倒影,夜風徐來,駱秋遲輕轉著手中那支杏雨含芳簪,似笑非笑道:“付遠之的手藝不錯嘛,我要是女孩子,只怕也要被這漫天杏雨迷花了眼……”

  聞人雋有些吃驚地看向他:“你,你怎麼知道這是他親手做的?”

  駱秋遲長眉一挑,舉著那髮簪,一敲她腦袋,“他去找你那天,我在牆上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後來幹嘛要將你氣走?”

  聞人雋吸了口氣,目光幾個變幻,恍然大悟:“原,原來你都聽到了,怪不得你……”

  “不然呢?”

  駱秋遲把玩著髮簪,笑意冷了幾分:“你隨口便能答應他,我難道還要巴巴等著被你拒絕嗎?”

  “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聞人雋有些愧疚歉意:“我其實是不想答應的,我早就準備了髮簪給你,一心想同你游湖泛舟的,但付師兄忽然來找我,還說了好多話,我實在,實在是……”

  “我知道,青梅竹馬嘛,情誼非常人可比,我懂。”駱秋遲一聲輕笑,盯住聞人雋的眼眸:“但他第二次棄了你。”

  他修長的手指一寸寸撫過那支髮簪,意味深長道:“你這位世兄,實在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出爾反爾,說舍便舍,是他一貫的作風,我那時在青州便說過了,此人智計無雙,偏又現實涼薄,本事夠高,心也夠狠,今夜的抉擇不用猜也知,定是那高門相府又有授意,他不得不從……”

  說到這,駱秋遲又看向了手中的髮簪,饒有興致地拖長了音:“可憐籠中富貴鳥,屈了本心,縱然天下繁華在手,又有什麼自在?”

  夜風拂來,月色渺渺,水面泛起波光陣陣。

  聞人雋默然了許久後,才低聲道:“其實,我都明白的,很多事情,付師兄都是由不得自己。”

  駱秋遲抬首,哼笑了一聲:“怎麼,心疼他了?”

  聞人雋深吸口氣:“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付師兄從前經歷了些什麼,我與他自小一起長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那段過往,他,他小時候其實很苦的……所以他來找我時,我才會不忍心拒絕,我知道他心思玲瓏,想得念得都比旁人多,若我回絕了他,他一定……”

  駱秋遲臉色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聞人雋毫無所察,仍在自顧自地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在我心中,早如兄長親人一般,我,我怎麼忍心……”

  聽到“兄長”二字,駱秋遲眉梢一挑,微揚了唇角,神情鬆快下來,又把玩起那支髮簪:“不忍心?”

  他向聞人雋勾勾手指,湊近她:“小猴子,教你兩句話。”

  聞人雋愣愣聽著,駱秋遲微眯了眸,似笑非笑。

  “第一,永遠不要去同情付遠之這種人,因為他不需要你的憐憫,你也沒資格去可憐他,他比誰都要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的不忍之心在他身上,滑稽又愚蠢,大可省省。”

  夜風拂起他一縷長發,皎月之下,那張俊逸的臉龐透著些邪氣,竟是說不出的迷人奪目,讓人挪不開目光,如受蠱惑。

  “第二,那就是,我是個很小氣的人。”

  輕輕的幾個字砸在聞人雋心底,她長睫一顫,那身白衣已涼涼一笑,似嘆似喃:“你以為經歷了阿狐的事情後,我還會讓人先拋下嗎?”

  聞人雋心神恍惚了下,呼吸有些紊亂,待到再望去時,那道白衣已經坐直了身,月下沖她一笑,幽幽道:“小猴子,聽好了,我只容你這一回,若還有下次,便各走各路,各不相干吧,你自求多福,我岸上觀火,休想我再伸手拉你一把。”

  一盞花燈飄過船側,聞人雋深深看著駱秋遲,不知過了多久,才長吸了口氣,重重道:“我明白了。”

  她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手,挺直了纖秀的背脊,直視著眼前那身白衣,一字一句道:“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都不會再做這種事,不會輕易背諾,不會做那個……先拋下你的人。”

  她最後幾個字,讓駱秋遲目光一動,許久,他點點頭,別有深意道:“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他白衣飄飄,還想說什麼時,湖中一陣夜風拂來,有小船悠悠靠近。

  聞人雋還未反應過來時,駱秋遲已陡然拔高了語調,裝模作樣地嘖嘖道:“咦,小師姐,這簪子真不錯,可就是不太結實,你看我手還沒怎麼使勁呢,這簪頭就歪了,委實可惜啊……”

  水花盪起,夜風徐徐,聞人雋餘光一瞥,竟是付遠之與聞人姝的船隻,她瞬間明白過來,抬眸看向駱秋遲。

  他仍拿著髮簪大聲囔著,仿佛有意說給某人聽一般:“既然簪子都壞了,你也送不出去,我便替你扔了吧?”

  說著一拂袖,竟真像隨手拋進了湖水之中,聞人雋一驚,才要開口,駱秋遲已經哈哈大笑,變戲法一般從背後伸出手,拿著髮簪在她眼前晃了晃。

  “瞧你這緊張模樣,這樣一支爛簪子,扔到這湖中,都嫌攪了這一湖清朗月光呢,不如……”

  話音還未落,白衣已一揮,內力激盪間,髮簪攜冷風之勢,劃破夜空,向付遠之船上飛去。

  “物歸原主,還君爛簪!”

  叮的一聲,髮簪准准插在了付遠之身前的案幾之上,簪身仍帶餘勁,嗡然作響,風中一片肅殺寒意。

  桌旁的聞人姝嚇得驚叫了聲,付遠之臉色也一變,卻緊握雙手,極力平復住翻湧的情緒,眸光死死盯住那髮簪,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扭頭看向月下那身白衣,隔著波光粼粼的湖水,駱秋遲回之燦爛一笑,模樣俊邪無比,周身匪氣四溢,透著說不出的疏狂囂張。

  付遠之薄唇緊抿,眸色更深了,一言未發。

  他又看向聞人雋,那張清麗的臉怔了怔,低下頭去,像是有意避開了他。

  這一下,才真叫他呼吸一窒,心口傳來一陣緩慢駑鈍的疼。

  事實上,聞人雋只是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駱秋遲在旁邊撐著下巴,氣定神閒地一笑:“小師姐,你頭上這根碧玉簪真好看,同你的人一樣美,怎麼看都看不厭呢,莫不是你給我吃了什麼迷魂藥?”

  聞人雋身子一抖,埋頭從齒fèng間溢出一句:“能不能別這麼說話了,我要起一身雞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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