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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帶走至少五分鐘了,他們已經失了先機,現在光靠肉眼不可能追得上,但只要一出干擾器範圍,他們就能用GPS定位她的位置。
“很好,你去換裝備,我去拿追蹤設備,我們車庫集合。”忠國說。
聞言,仁國轉身匆匆趕回臥房,用最快的速度,換上雪地行動的裝備。
穿脫衣衫的時候,他的視線與鏡子裡的自己交會,發現鏡中人的臉色煞白。他深吸一口氣,用強大的意志,壓抑奔騰的怒氣,重新找回冷靜,雙手漸漸不再顫抖。
楊家從事保全行業多年,遇過的驚險狀況數都數不清,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累積出極佳的口碑,靠的從來都不是運氣,而是充足的準備。
這類的情形,他跟家人預演過無數次。
雖說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但是,時間分秒必爭,他必須恢復鎮定,相信自己、相信家人。
他背起一份裝備,手裡摶著另一份,下樓來到車庫,看見大哥已經穿著妥當,站在雪上摩托車旁,低頭看著手上的透明屏幕。
蛋幕上的小小綠色光點,一閃又一閃,逐漸往西移動。
仁國將一份裝備丟給大哥,大步跨上另一輛雪上摩托車,戴上安全帽後,雪鏡上浮現地形圖,以及閃爍的綠色光點。戴著防寒手套的大手旋轉油門,雪上摩托車宛如飛箭般沖入雪中。
雪地上加裝雪煉的車痕,已經漸漸看不見,但雪鏡上浮現的地形圖,讓他不需依靠車痕,也能追蹤她的下落。
眼前荒蕪的雪原,就是廣袤無邊的西伯利亞,除了車輛之外,必須另有交通工具接應,才能將她帶離這裡。附近太過荒涼,幾乎沒有遮蔽物,而交通工具必須距離得夠近,卻又不能讓他們察覺。
“你總算稍微恢復正常了。”耳機通訊器里,響起忠國的聲音。他換妥防寒裝備後,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追來。
“沒有。”藏在安全帽下的薄唇,緊抿得只剩一條線。“等我逮到那些傢伙,他們會希望自己從未出生在世上。”
相較於綁著雪煉的車輛,雪上摩托車的速度更快,機動性也更好,不需要走在道路上,可以穿越樹林,抄小徑,所以即使他們較晚出發,讓綁架湘悅的人奪得先機,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們已經離屏幕上的綠色光點愈來愈近。
大約十五分鐘後,蛋幕上的綠色光點停止移動。
幾乎在同時,兩輛雪上摩托車也煞車停住,引擎聲驀地消失。距離已經夠近,靠著雪鏡的望遠功能,可以用目測觀察,響亮的引擎聲只會打草驚蛇。
他們在雪地上匍匐前進,靠在低坡上俯瞰,謹慎隱藏形跡。
那輛休旅車停在空曠的雪地中,依然保持引擎運轉。過了幾分鐘,螺旋槳刺耳的聲音打破寂靜,從細微變得清晰,不祥的預感浮現,微小的黑點逐漸靠近,最後來到車子上方盤旋,緩慢下降,主旋轉翼即使在強風中也吃然不動。
楊忠國咬牙,狠狠罵了一句髒話。
直升機!
該死的還不是一般的直升機,而是俄式軍用直升機,又稱武裝直升機,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代號“浩劫”,那該死的東西根本是架飛行火藥庫。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瞧見弟弟的濃眉緊擰。
直升機緩慢下降,吹起地上積雪。車子的門再度打開,黑衣人拽著嬌小的小女人下車,等著來接應的直升機降落,全身都被撲了一層濃雪,手裡的小女人則是雙眼無神,軟趴趴的任憑擺布。
楊家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都知道,一旦湘悅被送上直升機,就會失去救援機會。
忠國脫下背包,拿出衝鋒鎗,朝直升機的方向略略偏頭。“我來引開注意力,你去救她。”
聲東擊西是最好的辦法,他們沒有選擇餘地。兩人先對表,確認時間。
“注意安全。”仁國跨上雪上摩托車,猛地發動引擎。直升機的噪音太大,已經不需要擔心對方會聽見雪上摩托車的聲音。
“你才是,別把小命丟了!”忠國大聲嚷嚷。
“我不會的。”他保證。
忠國咬牙,翻了個白眼。
“我很懷疑!”丟下這句話,他駕著雪上摩托車,繞到較遠的外圍,很快就消失在雪堆後。
仁國握緊把手,視線盯著車旁的湘悅。她看來很不對勁,背叛凱薩琳的護衛很可能對她下藥,阻止她掙扎,或傷害自己。怒火在心中悶燒,烤得他五臟六腑都發出滋滋滋的慘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手錶發出滴答輕響,他毫不猶豫的駕著雪上摩托車,直直往車子與直升機的方向衝去。
車子旁的護衛跟直升機的駕駛,尚未察覺他的出現,另一方向就響起巨響,把所有注意力吸引過去。
那是手榴彈的爆炸聲。
護衛們拿著衝鋒鎗,衝到另一個方向,瘋狂的扣下扳機,搭搭搭搭搭搭的槍聲成為螺旋槳的配樂。
他必須把握時間,隆隆作響的雪上摩托車在撞上車子前,龍頭驚險的一偏,避開玉石俱焚的災難。他傾斜摩托車,一再繞著車子旋轉,激出一陣陣雪波,拽著湘悅的黑衣人,驚恐的拔出衝鋒鎗,尚未來得及瞄準,槍就被強力潑濺的雪打落,只得慌忙在雪中摸索。
“湘悅!”他大聲叫喊。“湘悅,過來!”
起初,她動也不動,彷佛所有知覺都被封閉,聽不見、看不到。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抬起頭來,兩人四目交接,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著陌生人。
“湘悅!”
這次,叫喚伴隨雪波,凍得她倒抽一口氣。
突然之間,她認出那雙黑眸,眼中的神采都回來了,淚水奪眶而出,邁出發軟的雙腳,不顧一切的往他奔去。
大手一撈,在千鈞一髮之際接住她。
俄語咒罵響起,那些圍攻大哥的槍手,發現目標被劫走,紛紛奔走過來,或是趴下身從直升機下方,朝著他們射擊。
仁國把失而復得的小女人,嚴密的護在胸膛上。有幾顆子彈,射擊在防彈背心上,每一下都堪比重拳,榨出他的呼吸。
“抱緊。”他咬牙嘶聲,在她耳畔警告。
柔軟的小手,用盡每一分力氣,像是溺水的人攀住啊木般,緊緊攀住他。
“不要怕。”
“嗯。”她把頭埋在他胸前,悶聲回答,沒有任何遲疑。
手錶再度傳出滴答聲。
轟!
這次,爆炸的是直升機。橘紅色的火焰沖天而起,站在直升機四周的槍手,紛紛被火焰波及,哀號著在地上打滾。
爆炸波從背後襲來,雪上摩托車完全失去控制,後尾高高翹起,雪煉發出刺耳的聲音,刮過平滑的冰面。
然後,他跟她連人帶車,飛墜著墮入懸崖。
西伯利亞的原始森林,以針葉樹為主。這十幾年來,因為挖掘石油與天然氣,自然環境受到不少破壞。
其實,在挖掘到石油與天然氣之前,因為各式各樣的罪行,被判決流放到西伯利亞的人們,必須對抗嚴寒氣候,在這裡開墾煤礦。蘇聯解體後,經濟效益低落的煤礦,大部分都被棄置不用。小
仁國在森林中,找到一個廢棄的礦坑入口。
說入口其實還算誇張,只是一個岩石底部的淺穴,可能是當初探勘時,發現下面沒有煤礦,所以沒有繼續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