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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只要合適的時機走下最後一步,長林一脈便永世不得翻身,宋譽也可坐穩天下,造福百姓。

  可就在這一關頭,常樂被太后以藉口關押入西禁司,宋祁知道,自己越是關心,他的樂樂便越是危險,而他唯一可做的便是假意放手,做一個薄情負心之人。

  所以他寫了那封所謂的和離書,可當日他輾轉一夜,腦海中卻滿是常樂失望傷心的模樣,所以他還是跑去了西禁司,只想確認她是否安好。

  當常樂咬住他手腕的那一刻,他明白,她是真的累了,沒有期待了,他的心似乎被人擰過一般,痛得厲害,那股壓迫感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可他還是竭力佯裝平靜,而後離開。

  他以為恆裕設計將她救出之後,他們再也不會有何糾葛,她也絕不會選擇原諒他的決絕冷落,哪怕他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可今夜,就在江恆裕說出“去找她”三字時,宋祁那一瞬間似乎滿被幸福環繞。他望著北方的星光,眸中泛起絲絲璀璨的漣漪。

  江恆裕望著宋祁的模樣,又淡淡添上一句,“反正如今算是你被貶清休時期,離預算的最後一搏還有不到兩月的時間,若是她仍然選擇不原諒你,那事成之後我便會親去北域將她帶回千滎城,再不放手。”

  宋祁默了半晌,然後瞅著恆裕面上忽地漾出一朵梨渦,舒適醉人。

  “好”

  ☆、洗衣做飯不如以身相許

  “本月第五個,唉,第五個呀……”

  白子緹右側胳膊處夾了桶竹簡,貌似無意地伸手搭上常樂的肩膀,口中哀嘆連連,眉梢卻又頗具得意之態,眼神亦止不住瞟著常樂的表情,似乎想從她這裡瞧出些什麼端倪。

  常樂只歪頭一笑,不動聲色地拍掉那人的手臂。誰知白子緹巴巴回頭,痛訴道:“小寧兒,先生我如此痛苦,你怎就笑得出呢?”

  其實常樂也是最近才發覺這個事實,原來白子緹是醫道世家,只是家道中落之後兼顧學堂教書賺些零錢補貼家用罷了。可儘管如此,他卻異常得女子歡心,好比本月才過了不到一半,便有第五個因了白子緹婉拒愛慕之意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子了。

  常樂瞪了身邊的少女殺手一眼,白子緹卻恍若未覺般再次伸手搭上常樂的纖腰,“小寧兒,看來魅力無限也並非全然好事。”

  常樂心下好笑,這白子緹嚷嚷了半晌,無非是想讓常樂誇他一句人比花嬌。常樂再次拍掉他的手,然後手指彎起,拍了拍那人的頭頂,以示表彰。

  誰知白子緹順手握上她的胳膊,眼神定定地望著常樂,聲音很輕,卻滿含蠱惑,“小寧兒,喊我的名字。”

  常樂張張嘴,卻並不敢開口,雖說白子緹這兩個月來一直在熬製良藥,試圖幫她恢復聲音,可北域能用的藥草全尋遍了,卻還是少了一種。

  缺少的這種藥草,名喚流斑,據說其莖紅葉紫,頂部呈環形,共六葉,極為罕見。若是沒有這副草藥,藥效便會相對緩慢,見效少則半載,長則數年。

  常樂知道如今自己雖說可以簡單吐出一兩句話,可聲音卻乾澀難聽,遂在人前她從不開口,只淡淡聆聽,必要時在隨身攜帶的帛紙上略作回應。

  “子……緹……”

  常樂不忍駁了他的請求,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淡一些,白子緹卻眼神一亮,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笑出一排齊整的牙齒。

  “小寧兒,幫先生我個忙可好?”

  常樂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並無理由拒絕,只點點頭,等待他下一句話。誰知,白子緹卻瞬間傾身向前,唇瓣落在常樂的眉間,輕柔溫軟,泛著一絲顫抖。

  “就當是幫我擋擋桃花,對外佯裝成我的夫人可好?”

  常樂震驚中抬頭,本想著如此一來,白子緹定會被自己耽擱,這是萬萬不可的。可就在那一瞬間,常樂自白子緹身後不遠的垂柳旁,瞧出了一抹熟悉到骨縫中的身影,那人似乎在那兒站了許久,此間來往過客如織,他卻獨獨巍然不動,芝蘭玉樹般立在原地,也不顧自己的樣貌身姿吸引了多少關注,只默默瞅著常樂的方向,靜寂無聲。

  常樂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她回神沖白子緹一笑,用自己干啞的聲音道了一句:“好!”

  白子緹笑得面若桃花開,常樂微微一晃神,卻見遠處垂柳下空空如也,似乎從未有人在此駐足逗留,一切,都只是她心中的念想虛妄罷了。

  “小安呀,按嬸子瞧著,這東街的吳家公子就與你挺配,有空你也該給自己合計合計,好好的姑娘家,不能因為嗓子不好,就把自個兒給耽誤了不是。”

  常樂打河邊浣衣回家的路上,城東的孫婆頭上簪了一朵新鮮的桃花,挎著一隻編花籃子,沖常樂笑得甚是殷勤。這東街吳家在北域算的上是有名的鹽商,家境殷實,家世背景更是無論如何都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只是這吳家公子卻是吳家僅此一根的獨苗苗,打小兒就被寵溺過度,如今竟成了扶不上牆的爛泥,吳家此番只怕是想找個兒媳早些為自家開枝散葉罷了。

  常樂乖巧地抬頭笑笑,也不點頭,只默默望著對方,眼神誠摯而又讓人捉摸不透。

  孫婆知道婚姻大事強迫不得,遂忙挽過常樂的胳膊,眉開眼笑地聊起了近幾日大煬的新鮮事。

  比如,當今皇帝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再比如,淮南王因此事牽連被貶北地,美其名曰視察地方,體驗生活,實則放權北派、艱苦度日。

  常樂驚訝於自己內心的平靜,似乎那個人的所有動向終於可以與她再無干係,自己也能毫無波瀾地聽旁人講起他的故事。

  正如此想著,常樂便覺有一人探出兩指揪過自己的衣袖,然後炫酷優雅地轉身,故作驚疑道:“咦,在下瞧著姑娘面善,不知你我可曾見過?”

  裝不相識是麼?

  常樂心底嗤笑一聲,如此老套的手法,除了宋祁,旁人的臉皮還當真是支撐不起。常樂認命地抬頭,果不其然瞧見宋祁那廝清雅淡靜的面上,此刻正笑得一臉敗絮盡現。

  宋祁本是想從常樂的表情中捕獲到什麼,誰知常樂卻只微微錯身,沖他有些驚慌地擺擺手,似乎自己當真被這個陌生人的搭訕嚇壞了一般。

  眼瞅著常樂挽著身邊的大嬸打算急忙抽身,宋祁臉上的笑容慢動作般僵在原處,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曾經練習了無數次自己重新遇見她後應該有的樣子,可如今還是敗得一塌糊塗。

  常樂指尖似乎都有些微微顫抖,只是步子還未邁開,她便感到一股蠻力將自己一把帶到那人身邊,然後常樂只能眼睜睜望著宋祁掛著那副不著邊際的翩翩笑意,將她手中的木盆拿走,然後朝另一邊走去。望著宋祁淡青色的背影,常樂這才發現,原來歲月荏苒,隨之增長的不只是年紀,還有臉皮。

  宋祁那廝笑眯眯地站在孫婆面前,身材欣長,眉目俊秀,一說話,則更帶起一股倜儻之意。

  伴著身後的萬丈陽光,倒更像個純淨清朗的少年,“姑娘,可否麻煩你將這木盆幫她先放回去,我和這位姑娘還有些事要商談,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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