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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想護著人無錯,可是小侯爺並非事事需要人擋在身前的弱女子也是事實。
蛟龍,怎麼擱置淺灘。
不管怎麼說,有人願意先邁出一步便好。
“小侯爺請。”全盛側身讓開路,躬身請人進去,“成衣已經送來了三件了,小侯爺可先去看一眼。”
尚服局接了畫,絲毫不敢懈怠,極快便將成衣做了出來,只是最為繁複的那件慢了些,還未成衣。
那件,也不該由他帶著小侯爺去看。
雖不知何時便成了如此局面,但是全盛接受的極快,男子女子,還是陛下眼裡的那個人,也是這些年沒少幫襯陛下的那個小侯爺便是。
男人的衣物都是收在內室的,但是全盛在進入內室後並未停下腳步,而是示意殿內的宮人都退了出去,而後伸手去將一旁的燭台移動了位置。
屏風後的牆壁挪動,露出了一個等人高,幾人寬的暗格來,裡面,影影綽綽是幾件不同色的衣裙。
隔著屏風,依舊讓人覺得精緻。
“奴才告退。”全盛並未去看,低了頭便離開了原地,躬身退了出去,順便合上了殿門,還特意吩咐了不要讓任何人闖入進去。
蘇諾繞過了屏風,暗格里的衣衫便露了全貌出來。
一件紫色,材質樣式皆與她身上的紫色官袍如出一轍,只除了是女款,餘下的,連腰間玉帶都只是換成了同色較為細一些,更加精緻一些的腰封。
袖口的雲紋,綿綿延延到了裙擺,倒是不滿滿當當,而是恰到好處。
顯然設計那人,用了極大的心思。
一件是純白色衣裙,樣式是近日來京中貴女之間最為流行的款式,材質更為精細。
最中間那一件,烈如火焰,紅有些灼眼。款式獨一無二,裙擺下角的邊緣開始,自下往上繡了細小又精緻的花紋。
再往上,是大片盛開的牡丹,這是件宮裝。
三件衣物都是懸掛起來的,底下各有一個紫檀木盒,蘇諾打開,果然,是用來搭配每件衣物的整套首飾。
她沒動那件紫袍,也沒去拿那件宮裝。只是取了那件白色衣裙出來,好像這樣,她就還是什麼都沒猜到。
身上的衣衫落地的時候,那世上最為灼目的風景,無人可見。
一件一件,換上好幾年不曾碰過的精緻衣裙。
而另一邊,全盛走的不緊不慢,甚至有些拖拉,像是刻意掐著時間。
程臬只是覺得今日的全盛腳下慢了許多,卻不知有怎樣的驚喜等著他。
“陛下。”全盛將袖中的玉佩取出遞了過去,才躬身退到了一旁,卻在男人伸手拿起桌上的玉佩之時又出聲說了一句。
“小侯爺在您寢宮等您,言有要事。”
程臬幾乎是驟然抬眼看他,眼裡有疑惑,卻只觸到全盛十分淡定的面目,和時刻低垂著的眉眼。
幾乎沒怎麼猶豫,帝王便丟開了手上的事物,邁步出了御書房。
其實哪有什麼要務,不過是找事打發時間罷了。所有的事情都早早謀劃好了,收尾也已經吩咐妥當。
“咯吱”殿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殿中有些突兀。
全盛並未跟進去,而是停在了門口幾步外的地方,躬身垂首。
程臬轉身看了他一眼,又親手合上了殿門。
往裡走,出現在他視線以內的是一白衣背影,腰間的流蘇輕微晃動,在那人轉身的時候,劃出一道極美的弧度。
程臬有些屏住了呼吸,路上他其實已經有了些許猜測,卻沒料到這人會已經穿上了他準備的衣裙。
他的視線聚集在那抹流蘇上,有些發愣的樣子。
“微臣參見陛下。”不是官揖,也非隨意的拱手,而是女子屈膝禮,聲音清透,帶了幾分女兒家的靈動。
其實程臬已經見過蘇八易容成阿諾女裝的樣子了,腦海已經早已有了她女裝輪廓,可是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
眼前的人眉眼帶了笑意,清淡,雅致。
本該是活色生香的面容,氣質卻是柔和,不似男裝瀟灑,卻愈發奪目。
程臬說不出免禮二字,他想將人擁進懷裡,可是腳步卻像紮根在原地,一動不動。
只能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然後朝自己伸開手,張開懷抱。
“臬哥哥,為什麼不等阿諾呢。”
為什麼不等等她呢,明明,她就要回來了。
程臬將人擁在了懷裡,才低聲問了一句,“什麼?”
聲音有些沙啞,晦澀。
“微臣的意思是,為什麼不反抗呢?為什麼不讓暗衛護著?”
女子的聲音幾多溫柔,卻帶著說不出的難過。
原來,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去世,心是真的會空下來的。
程臬的身體有些僵硬,也有幾分不可置信。“什麼?”
“微臣都知道了。”懷裡的人看不清神色,程臬只能看見她的發頂。
是簡單標準的女子髮髻,帶著一隻白色的海棠花式的簪子,素雅高潔,又惹人憐惜。
“對不起。”沉默了許久,程臬才發出聲來。
前世在蘇諾出事後不久,他便察覺了丞相和太尉一系的狼子野心,簡單的像是有人將一切遞到了他眼前,可是太遲了,他已經失去了他的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