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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府衙的牢里,可有被襲過?”蘇諾落後了程臬半步進府,姿態閒適的樣子,身姿卻挺拔直立,是陳述語氣,聲音並不大。
“府衙里的官兵並未察覺,但是小侯爺的那位暗衛說,曾有人暗裡造訪過府衙大牢,仿佛在尋什麼人,並未驚動府衙的衙役。”
李文微彎了腰,拱手答了,錯了半步隨著。
“下官是與老侯爺在一處時偶然知得,應當不是在尋季太守,因為那位暗衛姑娘說,造訪之人,去的都是死牢。”
“因為那時禁軍和老侯爺的人已經將季太守暗裡移了地方,而且那位暗衛姑娘說,此事下官等不必插手,所以下官也並不了解究竟是何人。”
“無妨。”蘇諾聞言點了點頭,眸子裡划過一絲幽光,腳下快了幾分,跟上了前方的人。
“多謝。”
“下官萬不敢當。”李文搖了搖頭,拱手落後了幾步。
“可問到你想知之事?”程臬自進府便先行走在了前面,給她留出了足夠的距離,沒有刻意去聽她所想詢問的事情,只是在聽見那人跟到了他的身後時,才笑著問了一句,語氣溫和,只是單純的好奇。
全盛早在蘇諾跟上去時便慢了幾步跟在二人後面,悄悄的伸手向後面比了個手勢。
“微臣在查的一個舊人,在此處出現過。”蘇諾也沒隱瞞,卻也未多說什麼。只是看著眼前的景象,聲音愈發冷了幾分。
“這太守府,景色可真是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小橋流水,景色宜人。
入目的長廊,上有朱紅色的虎雕,是上好的工藝,還有□□成新。
建成之期到如今,恐怕不足三年。
三年天災,這樣的宅子,可不是一個郡的太守唾手可得的。
這銀子,從何處得?
“阿諾,你我都知,這朝中官員的府上,有銀子的,不是一家兩家。”
百姓疾苦,可是那些人,只願顧著自己,絲毫看不見百姓死活。
就連宮裡,這幾年也是儘量減少開支,但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總有黑暗在。
程臬的聲音平靜,以前是他羽翼未豐,以後,遲早一個一個收拾的乾乾淨淨。
“阿諾,最遲月末,必有大雪。”
前方那人聲音無悲無喜,十分平靜,卻擲地有聲。
蘇諾驟然抬頭,面上生了幾分輕鬆,又隨著他的下一句話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會有多少百姓,挨不過今年的冬天。”
在這安國的土地上,有多少窮困潦倒的百姓,會死在那場大雪裡。
“可是會有更多人,活下來。”沉默了許久,蘇諾才出聲,有些乾澀,卻堅定。
瑞雪兆豐年,有了希望,才有以後。
一明黃身影,一白色身影,立於這天地間,皆是身姿挺直,卻仿佛背負了許多許多,傲然屹立。
跟在二人身後的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卻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生怕驚擾了他們。
蘇嚴得了消息迎出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副景象。他並未停下,而是匆匆上前。
“草民蘇嚴,參見陛下,小主子安好。”蘇嚴單膝著地,便跪了下去。
“不必多禮。”叫起的是程臬,上前將人扶起的卻是蘇諾。
“蘇伯,這府上還有幾處院子?”蘇諾見了熟識之人,面上也軟了幾分,不在肅然。
“原太守府的人,歸置在了西邊的院子,東邊幾處,原是客居,已經收拾了出來。
不知為何,這府上最好的一處院子,並非那季太守或者府上任何一人的居處,已經命人打掃乾淨,陛下今日便可入住。”
蘇嚴溫和的沖蘇諾笑了笑,才對著二人稟報。
“小主子的院子,鄰著陛下那處院子,景致倒也不錯。”
蘇諾點了點頭,自她有了記憶起,蘇伯便是父侯的管家了,行事一向穩妥,他辦的事,並未不妥。
“你是蘇家人?”程臬看了他一眼,面前之人雖衣著普通,周身氣度卻也不俗,語氣雖溫吞,行事卻有度。
“草民不過是老爺的一個下人罷了,得了老爺青眼,才得了蘇姓,倒是當不得陛下一句蘇家人。”蘇嚴樂和和的笑了一下,讓開了路來,躬身做出請的手勢。
“不必自謙。”程臬只隨意留了一句,便邁步向前走去,語氣堪稱溫和。
若是不算蘇家人,阿諾也不會用面對自家人才有的語氣同他說話。
“蘇伯,你不是我蘇家人,是想去別家不成?還是實在無法忍受父侯了,要不要考慮去京都?”蘇諾笑的肆意,帶了三分認真,湊近了蘇嚴幾分。
父侯避開她從她那帶人走,就不要怪她不給面子。
“小主子,莫混說。京都有蘇成在,並不需要蘇伯,讓老爺聽見了,該又要鬧彆扭了。”蘇嚴也不在意,笑著勸了句,看著蘇諾的目光很是慈愛。
明明是兩父女,相處起來卻和孩子一樣,一個愛彆扭,一個又愛故意惹他跳腳。
“行吧行吧,不去便不去。”蘇諾也沒準備能將人挖走,笑的渾不在意,整個人都乖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