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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如果不喝,是不是就會死呢?”

  “死”這個有些禁忌的字眼從康允嘴裡說出來,讓盛侍安心中一沉。他小小年紀,或許還不大知道死是何意。從他記事起,便一直在喝藥,盛侍安也曾問過醫生,為何這孩子身體竟會如此弱。那醫生得了穆正欽的指示,不敢對盛侍安說真話,只說小孩子大都這樣,等長大了便會好了。其實換作大人,三年五載地口不離藥,早也該倦了罷。

  她將康允摟在懷裡,柔聲安慰著,“你不會死,你是爸爸和媽媽的心肝寶貝,你怎麼會死呢。康允,以後不許再說這個字了,不然,媽媽就要生氣了。”

  “那我以後便不說了。”穆康允見媽媽有些難過,很懂事地把嘴巴閉上了。

  天還未亮,向摯虞和周戚揚便來到了穆正欽的居所,他們二人臉上全是焦急之色。穆正欽一向睡得不沉,聽到外面有動靜,便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沒有吵醒她們母子二人。

  “軍座,日。軍炮。轟宛平城,蔣總。司令現在正在總。統府開會,您趕緊過去罷。”向摯虞長話短說,不敢耽擱片刻。

  “現在情況如何?”穆正欽一邊走一邊問道。

  “我軍拼死堅守,日。軍方面派了大量援軍過來,戰況激烈。”周戚揚說道:“起初日。軍以一名士兵失蹤為由,要求進入宛平搜查。我軍拒絕,日。軍遂向城內守。軍開火。”

  “這幫日。寇,狼子野心怕是藏不住了罷。”穆正欽坐進車裡,開始整理思緒,“幾年之前占了東三省,現如今打到北平、天津,他們是妄圖將整個中國控制住。”

  “日本雖只是彈丸之地,野心卻不小。如今國內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倒給了他們趁虛而入的機會了。”向摯虞憤憤不平地說道。

  “好在現如今派。系之爭暫且擱置,雙方聯合對。日作戰,這樣一來,勝算增大了不少。” 穆正欽早就想親自上戰場教訓日。寇了。

  到了議事廳,南京城內的軍政要員悉數到齊,蔣中。正負手而立,“事態緊急,今日召大家前來,是為著商議宛平城之事,也可以說是商議對日策略。”

  他這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底下紛紛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今日的宛平,很有可能便是日後的南京!”

  “不錯,日方不顧最後一絲情面,藉口炮。轟宛平,將我泱泱中華的尊嚴踩在腳底,是可忍孰不可忍!”

  群情激奮,每個人的態度空前地一致。

  “正欽,你怎麼看?”蔣中正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穆正欽有條有理地分析道:“宛平城的軍事意義自是不言而喻,若是被日。軍攻破,那北平乃至整個華北都岌岌可危。拋開這些不說,日本這幾十年來從咱們國內掠走過不計其數的金銀財寶,在旅順屠。殺了成千上萬的國人,種種罪行,罄竹難書。司令,對日宣戰,乃是軍心所指、民意所向。”

  蔣中。正亦是頗為贊同,他感慨道,“若是再忍氣吞聲,我怕是要淪為整個中華民族的罪人嘍。”

  ☆、屠。殺

  自蔣中正發表《抗日宣言》以來,士氣高漲,各界都積極響應,然前線頻頻失利的消息接踵而至,日軍很快就要打到南京來了。

  穆正欽府上,一片忙忙碌碌,盛侍安在收拾東西,穆康允也在整理著自己的小箱子。這才剛在南京住慣了,又要搬到重慶去,戰亂的日子,還真的是居無定所。

  “俊卿,如今天津淪陷,也不知昆余他們,還有穆安園的那些孩子們怎麼樣了?”盛侍安憂心忡忡地問道。

  “昆余早前說是要去俄國的,現在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他是否已經去了。至於穆安園的那幫孩子…… 抱歉因因,我……”穆正欽有些內疚地低下了頭。

  “俊卿,這怪不得你。現在人人自危,能做的你都已經做了”,盛侍安心裡不好受,可也無能為力。

  “因因,可能過不多久,我也要上戰場了。”穆正欽雙手扶著盛侍安的肩膀,看她的眼神之中有無奈、有不舍,更多的,卻是堅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身為軍人,保護百姓、保衛疆土是天經地義的事,因因,希望你諒解我。”

  盛侍安聽他這樣說,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然而很快便調整了神色,“俊卿,我當然明白。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這個國家需要你。”她將康允抱在懷中,笑著說道,“我們母子二人,以你為榮。”

  穆正欽上前抱住她們,一家三口緊緊依偎在一起。

  “只是你要答應我,時刻當心自己的安危可好?”良久,盛侍安叮囑道。戰場上開不得玩笑,稍有不慎,便會殞命。她有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放心。

  穆正欽鄭重地承諾著,“為了你們,我自是會當心的。”

  重慶這地方濕氣重,穆康允不大適應這裡的氣候,身上頻頻出濕疹,胃口也差了很多。盛侍安熬了藥,又從插rles那裡拿了藥膏來,給他塗在身上,這才好了些。

  搬到重慶不過月余的時間,卻聽聞上海、南京接連失守,穆正欽這一個月以來,幾乎沒怎麼笑過。

  “軍座,您可看了今日的報紙?”向摯虞拿著一份報紙走了進來。

  “發生了何事?”穆正欽問道。

  “您還是自己看罷。”向摯虞將手中那份報紙遞給他。

  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標題上醒目的幾個大字,“日軍在南京城內進行殺。人比賽”。穆正欽手一抖,到底還是繼續看了下去。

  向摯虞說道:“日軍自占領南京以來,便大肆屠。殺城內百姓,無論老弱婦孺,均不放過,且手段極其殘忍。這報紙上刊登的照片,是戰地記者冒死拍下來的。”

  那照片上是滿地的屍體,旁邊是幾十個日本兵放肆地笑著。

  穆正欽看了之後,脖子上青筋暴起,憤怒之至,他將那份報紙狠狠地摔在地上,“簡直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

  一向冷靜如他,此時竟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氣。

  盛侍安剛把康允哄睡著,出來便看見這一幕,她也不知俊卿為何勃然大怒,遂走過去將那份報紙撿起來。只是這一看,卻是久久難以平復心緒。

  “殺人……也能當作……比賽?”看完之後,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驚愕、難過、憤怒,很多詞語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在場的人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報紙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地寫著,還有照片,鐵證如山。

  “南京城內,已經很難見到活著的中國人了。”向摯虞說完這一句,嘆了口氣。

  穆正欽雙拳緊握,心頭怒火難平,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終有一日,日。寇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南京城內無辜慘死的冤魂,亦會化作厲鬼,朝他們索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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