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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花離顏聽見劉曠說這兩個字,但是饒有興趣:“這個詞倒是有點意思。”
劉曠正準備開口解釋,再準備在義憤填膺的感慨一番。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被這兩個字狠狠的罵過的。便有些訕訕的隨手拿個水杯喝了口水。
“那是我的杯子。”花離顏冷呵呵地笑到。
劉曠立刻把杯子放在桌上,誰知一時沒把握好力度,那水杯里的茶水,濺了一兩滴在花離顏那條明紫色的腰帶上。
花離顏的臉頓時更黑了,他幽幽道:“劉曠,你可知我這回出來的忙,稍微好看些的腰帶就帶了這麼一條…”
劉曠笑了,在心裡罵道:公孔雀,不就是見了兩滴茶水嗎!
但臉上卻是一副誠摯的表情:“堂主放心,我一定把您的這腰帶洗乾淨了……”
那花離顏驕矜的點了點頭:“順便把我的衣服也洗了吧。”
劉曠:“……”
這莫少華在屋裡,悶了足足有三日。
這三日,劉曠也隨花離顏進去了三回。
第一回 進去的時候,那莫少華失魂落魄地做在凳子上,呆呆的看著窗戶,花離顏把飯放了下去,便悄悄退走了。
第二回 進去的時候。在上次放的飯絲毫未動。花離顏走上去把窗戶打開了。
莫少華黯淡的眸子裡被迫映出了窗外的柳樹池塘,人群綠地。就連那幾乎毫無生氣的臉龐,都被那陽光打上一抹暖色,頓時鮮活了不少。
莫少華呆呆的眨了下眼睛,抬頭看了一眼花離顏。可花離顏依舊沒說什麼話,轉身就走
到了第三回 ,屋裡那兩碗飯依舊排列得整整齊齊。
窗戶依舊是花離顏上次離開的幅度,可當時嬉笑的孩童已經散去,柳樹下又多出來群下棋的老人。莫少華就盯著他們,與其說是盯,不如說是望,他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又似乎透著他們,看向更深更遠的地方,他的漆黑眼瞳安靜而沉默。
花離顏嘆了口氣,走到莫少華旁邊,道:“少華,你身上還有傷,這般糟踐自己,難道是不想活著回去,自己問清查事情的真相嗎?”
一時間房間特別安靜。忽然,莫少華的眼睫毛顫抖了一下,他開口,聲音嘶啞的很:
“……公子…鬼門……知道事情的真相吧?能……告訴我嗎……”
他最後幾個字說得極慢,仿佛是艱難地從喉嚨中撕扯了出來似的。
花離顏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那張紙,遞給他。
那張用端正小楷,寫盡了一名女子一生苦楚的紙。
莫少華的臉色越來越白,那張紙也在他手中,一寸一寸的被死死的握緊。
他的眼睛,一點一點爬滿了痛苦的血絲。
第20章 發作
那莫少華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但他依舊坐在椅子上,卻沒發出任何聲音。花離顏他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沉沉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少華。”
莫少華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面前的花離顏,一下子把頭埋在花離顏的身上。
花離顏微微怔了一下,低頭只看到莫少華漆黑柔亮的頭髮,隨即一下接著一下輕輕地拍著莫少華的背。
莫少華的肩膀忽然抖動起來,他發出一聲輕微的嗚咽。
花離顏拍在他背上的手頓了一下,忽然,兩隻手都抬起來,輕輕的環住這個此時此刻異常脆弱的少年。
這是一個類似於擁抱的姿勢。
少年終於放聲大哭起來,他哭的是那麼撕心裂肺,似乎連呼吸都是困難的,仿佛天崩地裂,山洪暴發,仿佛是原始動物最純粹的哀嚎,仿佛要把這三天以來,壓抑的所有不甘,痛苦,煩悶與委屈全都傾瀉出來。
他仿佛還有替他的母親哭,他的啞巴母親,他那瘋了的啞巴娘,他那在死去最後一刻,看著他的臉,嘴巴彎著笑,眼睛卻留下汩汩血淚的啞巴娘,他要把她的把每一分委屈,每一份苦楚,每一份悲痛,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花離顏眼睛看向床外,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但他的手臂緩緩的鎖緊,更深地環住了這個痛苦的少年。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懷裡的人哽咽的聲音逐漸變小。花里顏低頭,發現這莫少華已經睡了過去,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白白淨淨的臉上還掛著兩道未乾的淚痕。
莫少華估計是太累了,整整三天,又吃飯沒有合眼並且悲傷過度,在花離顏懷裡這麼一哭,便直接睡了過去。
花離顏唇角露出一抹的淺淺的笑意,把這莫少華抱在床上,思索了一下,又為他蓋上一襲薄被,抬頭一看,發現劉曠那廝靠著牆根,搖搖晃晃地,基本上都站不穩,眼睛合攏著,也是一副要睡著了的模樣。
花離顏伸出一腳,正準備踹下去,卻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剛剛睡著的莫少華,於是直接拽著劉曠出了屋,那劉曠被人拽醒,一副睡臉朦朧的,眼睛半睜不閉,一臉茫然,花離顏嫌棄的鬆開了手,劉曠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啊——臥槽!”
劉曠呲牙咧嘴地大叫了一聲——這是醒了。
花離顏皺了皺眉頭:這人怎麼這麼討人嫌呢…
劉曠眼睛一睜開便看見花離顏那條“稍微好看些的”明紫色腰帶,只見整條腰帶濕的不行,連同腰腹那一大塊都濕了。
“這衣服怎麼了?!”劉曠記得這衣服腰帶他整整洗了一下午!花離顏那廝要求極高,簡直變態!今天才換上的!
“莫少華哭濕的。”花離顏低頭看了看,皺了皺眉。
“臥槽!讓他洗!”劉曠一臉激憤。
花離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為什麼…這自然是你的。”
劉曠幽幽道:“堂主……你為什麼對莫少華那麼好,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花離顏摸了摸他的額頭:“……難道是泡冷水泡壞了腦子?看來今天晚上應該賞你一瓢熱水。”
劉曠喃喃道:“可別…門主太可憐了…”
“什麼?”
劉曠挺直腰板,義正言辭道:“堂主,今天晚上能不能賞我三瓢熱水!”
“……准了。”
莫少華是被悶醒的,他坐起來,睜開眼,才發現身上被蓋了一條被子,這被子蓋的著實是怪異,直接把人從頭到腳蓋住了,連一根頭髮絲都沒露出來,一看都是個從來沒伺候過人的。
莫少華怔了一怔,低頭緩緩摸著薄被,暖暖滑滑的觸感順著手指匯入四肢百骸,幾乎要讓人戰慄。
他重新躺了下去,把薄被又蓋在臉上,遮住了該出現的,不該出現的,一切表情。
劉曠自今天醒來便覺得十分不對勁,花離顏先是一直盯著他盯到下樓吃飯,下樓後鬼煞又是時不時看他一眼,只看他到渾身發毛,脊背發涼。
幸好這時莫少華下來了,劉曠便異常熱情的吆喝道:“少華啊,快來吃飯吧,瞧你這兩天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