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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曾經想過回青離山看一看,可是走至山腳,我又怯了。我只好垂頭喪氣的繼續往南走。路遇青州時,險些潸然淚下。我想起了從前,我跟許錦言說,想帶他一起回青州見兄長。可是到了最後,許錦言還是不肯跟我一起去。

  也許,許錦言是真的不相信我哥,也不相信我。也許,世間的人都是這樣,答應過的事情,也可以輕易反悔。

  可我是很傻的,我說過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一個人。前世今生都不會變的。

  我終究是不敢回青州的,於是打算往西域去,以後也在那裡長眠。我本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我哥了,可沒想到在去西域的半路中被我哥堵住。

  其實,我哥早在我深陷牢獄時,就放下手中的一切,不辭千里從青州連夜趕去京城,卻只能得知我被發配至幽州的消息。

  可以想像,一路上他該是如何的心急如焚,生怕我死在了半路。可事與願違啊,我改名換姓,茫茫人海中,他根本就尋不到我的身影。

  我去西域的路上盡挑著偏僻的路走,陰差陽錯的同我哥擦肩而過。大約是血緣使然吧,我哥硬是從萬千身影中將我揪了出來。

  我如今已經快到弱冠之年了,可站在我哥面前,頭頂只到了他的下巴。

  我沒臉見我哥,只是偏過臉去死死的咬住下唇。

  我哥眸色很冷,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待我平視他時,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

  他說,“沈君晗,你混帳!”

  我腳下踉蹌,頭臉狠狠的歪在了一邊,左半邊臉疼的麻木,嘴角也染了血色。其實我左耳早就聽不見了,可每次打到臉上時,耳朵還是會很疼。

  我以為我哥是相信了京城傳言,我以為我哥是厭惡我所做過的一切,卻沒想到他只是打了我一個耳光之後,將我緊緊的攬在了懷裡。

  “小麼,不要再任性了,隨為兄回家吧。”

  我又哭了,哭的撕心累肺,渾然像個受了委屈的六七歲孩子。

  我嗚咽著,深深的將頭埋在我哥懷裡,嘴裡喃喃自語,一聲聲的喚“哥哥”。

  距離我離開京城已經過去了三年了,我哥一路上牽著我的手,將我帶回了青州。

  他走路上一直在罵我,說:“沈君晗,你到底長不長腦子?京城待不下去了,為什麼不回青州?在幽州服役很好玩嗎?你作賤自己的時候,經過為兄的同意了麼?”

  我垂頭大氣都不敢喘,我哥接著罵我,“武功不行,腦子也笨,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被我哥狠狠戳了一下腦門,“笑!”

  過了很久。

  我終是回到了闊別七年之久的青州,也真正的見識到了沈家的家法。

  我垂頭跪在沈府後院的園子裡,膝蓋下是鵝卵石層層鋪成的花紋。走至幽州幾乎耗盡了我的生命,我如今瘦弱的厲害,回青州的路途上,到底有我哥陪著,身子才稍微好些。

  像這種凹凸不平的地面最是折磨人,從前不論是在青離山,還是在京城,我從未受過這種熬人的磋磨。

  許是為了給我留點顏面,我哥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出去守著,將後院的大門緊緊鎖住,不許任何人進來。

  膝蓋疼的厲害,可我卻絲毫不敢動彈,只是將雙手緊貼在身側,因為長久的保持一個動作的關係,我的脊背僵硬著很是難過。

  我知道我哥此時就站在廊下看著,只能想像,他神色泠然,穿著一身紅色,背著手身子微傾,眼中忿色分明。

  又過了許久,我眼中漸漸起了霧氣,再抬眼時就見我哥緩步從廊下走了過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細杖。

  第一杖砸下來時,我有些觸不及防,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傾去。

  “起來!”

  後背仿佛被一條火舌吻過,火急火燎的痛感頃刻之間牽扯住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而這只是一杖的威力。

  我才起身,第二杖就破風砸下。接下來是第三杖,第四杖,直至第五杖的時候,我終是忍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滿頭的冷汗打濕了額發。

  “起來!”

  我哥不帶感情的語氣再一次從身後傳來時,我忍不住小聲啜泣,可仍是聽話的再一次起身。

  第六杖比前面五杖打的更重,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砸在地面。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後已然血肉模糊,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脊背的曲線緩緩流下。

  我不知道我哥要責罰我多少下,我只知道我真的受不住了。

  只聽“咚”的一聲巨響,我兩手撐著伏在地面上,偏臉去瞧時,我哥一杖砸在了地面上,硬是將卵石地面砸裂開來。

  “哥…”我眼淚落的更凶了,雙肩顫抖著,一隻手茫然的抬起,在半空中倉皇的想要拉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可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我說,“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可我哥手裡的細杖再沒落下來,我低聲啜泣著,身子驀然一暖,隨後就整個人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我死死的摳住我哥的衣裳,聽見他略沉的聲音傳來。

  “小麼,一切都過去了。”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如今我什麼都不必再想了。

  我回青州後的第一年,被我哥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不久又發了寒疾,久臥床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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