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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蕭君夢的妝容,她也更在意那貴重的嫁妝,尤其那嫁妝里還有別人的心意,落了、丟了可都不好。

  看著蕭春月匆匆忙忙地離開,蕭言之笑笑,這才轉身進門。

  蕭君夢的嫁衣已經穿好了一半,餘下的都等著妝發弄好了再穿。

  那嫁衣是蕭春月趕製的,從裁剪到刺繡全都是蕭春月一個人一針一線地完成的。

  從銅鏡里看到蕭言之的影子,蕭君夢便要站起來,卻被蕭言之又按回了凳子上。

  “老實坐著吧。”蕭言之盯著銅鏡里妝容精緻的蕭君夢看了看,而後翻手亮出一枚金簪,在蕭君夢的髮髻上尋了個地方插上。

  蕭君夢立刻抬手摸了摸那金簪,覺得手上的觸感特別粗糙,再看看銅鏡里蕭言之的笑容,蕭君夢心中一動,便問道:“是哥哥雕的?”

  “恩,”蕭言之點了點頭,“比不上鋪子裡的精細。”

  蕭君夢兩眼一紅,搖頭道:“沒有,比鋪子裡的都要好。”

  “傻丫頭,哭什麼,這又不是我送你的第一件東西,”蕭言之繞到蕭君夢身前,“哭化了妝,看你還怎麼上花轎。”

  嘴上這樣說著,蕭言之卻是抬起手,小心地幫蕭君夢擦掉將要溢出的淚水,而後從桌上找到黛筆,挑起了蕭君夢的下巴,準備下筆描眉。

  “可別動。”

  蕭言之並不是第一次給蕭君夢描眉,說起來蕭君夢描眉的手藝還是跟蕭言之學的,只是今日蕭言之下筆時又更加認真了幾分。

  “好了,”放下筆,蕭言之又轉頭與蕭君夢一起看向銅鏡,“果然是我蕭家的女兒,這樣一畫,倒是比姐姐還要美艷幾分。”

  “哥哥……”蕭君夢拉住了蕭言之的手,仰著頭看著蕭言之,卻不說話。

  蕭言之笑笑,扶著蕭君夢起身。

  見狀,秀水和其他幾個女婢立刻就拿起嫁衣的其他部分,小心地替蕭君夢穿上,而最後的紅蓋頭則遞給了蕭言之。

  眼看著蕭言之抬起了手,蕭君夢立刻按住了蕭言之的手。

  “哥,我……”

  蕭言之輕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可不能說不嫁。”

  連勝這時跑到房門口,探頭道:“主君,外面都準備好了。”

  因為蕭言之已經不是王爺,所以連勝和秀水便把稱呼改了。

  “知道了。”蕭言之點點頭,拿下蕭君夢的手,而後在蕭君夢不情不願的視線中將蓋頭蓋了上去。

  秀水立刻將一顆蘋果塞進蕭君夢手裡,而後拿出一個纏了紅布的木桿遞給蕭言之,那是用來引著新娘出屋的。

  蕭言之看了看那木桿,再看看蕭君夢死攥著他衣袖的手,笑笑,便輕輕握住了蕭君夢的手。

  “把那個收起來吧。”

  話音落,蕭言之便牽著蕭君夢出門。

  武成王府里的人本就隨了裴澤,性子沒有多活泛,哪怕是在這樣的時候,站在旁邊的人也都只是面帶笑容的看著,要說話也都是竊竊私語,沒有人喧譁,更沒有人鬧騰。

  蕭言之並沒有刻意放慢腳步,因此從武成王府的後院走到大門口也不過就一刻鐘,門外便是一支火紅的隊伍。

  到了喜轎門口,蕭君夢卻猛地頓住腳,說什麼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蕭言之一手拉著蕭君夢,另一隻手輕拍蕭君夢的背,柔聲道:“我陪你到城門口。”

  “哥……”

  “噓——乖,上去。”

  蕭春月也上前來拉了一把,這才把蕭君夢塞進喜轎里。

  然而蕭君夢還沒坐穩,就推開了喜轎的小窗戶,隔著火紅的蓋頭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蕭言之搖頭失笑,道:“我在呢。才覺得你終於長大了,怎麼又開始撒嬌了?”

  蕭君夢不說話,只趴在窗邊看著蕭言之。

  轎起,這一支送嫁的隊伍終於在歡快的樂聲中帶著十里紅妝出發,沿途引得不少人家出門來一探究竟。

  當看到那望不到頭的紅色長龍時,所有人都在感嘆這一家的姑娘命好,出身富貴之家不說,還得家人疼愛,因而才能嫁得如此風光,就連官家的女兒都忍不住要羨慕。

  當看到陪在喜轎邊兒的蕭言之時,所有人在驚訝的同時又覺得這排場是理所當然的。

  若是蜀王的親人出嫁,那必須得是這樣的排場。

  這一支隊伍從長安城東北出發,一路向南,從啟廈門出城,一走就是兩個時辰。

  在最前頭引路的蕭翔生一出城門就打馬回走,跑到蕭言之身邊低聲問道:“哥,前頭已經出城了,要在城外停一下嗎?”

  “停什麼?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面了,說不好我還能比你們先到。”

  “不停啊?”蕭翔生睨了眼趴在窗邊兒的蕭君夢,而後撓撓頭,又跑回隊伍最前面,將這個消息告訴蕭仁安。

  蕭言之一路跟到啟廈門外,才一出城門就停下了腳步。

  “要聽二哥和三哥的話。”蕭言之抬手在蓋頭上拍了拍。

  蕭君夢咬咬牙,哽咽道:“那哥你早點兒來,你不來我就不嫁了。”

  “好。”笑著點頭,話音未落,蕭言之已經與喜轎錯開。

  蕭君夢咬咬牙,收回了腦袋,也把那扇小窗戶關上了。

  蕭言之依舊站在啟廈門門口,目送著長長的隊伍出城,等最後一車嫁妝駛出啟廈門時,蕭君夢的喜轎早就沒了蹤影。

  裴澤騎著馬優哉游哉地跟在隊伍最後出城,停在了蕭言之的身邊。

  “回家了。”裴澤坐在馬上,向蕭言之伸出了手。

  蕭言之笑笑,握住裴澤的手就躍上馬背,坐在了裴澤的身後,身子一傾就靠在了裴澤背上。

  真好,不管是歡喜還是悵然,裴澤都在他身邊。

  裴澤拉著蕭言之的兩隻手環在自己腰上,而後調轉馬頭回城。

  第80章

  將蕭君夢送離長安後的第三天便是皇帝下葬的日子。

  依舊是在前夜,蕭言之與裴澤入宮,與徐離善共用晚膳,三個男人湊在一起也沒那麼多悲秋傷懷,只端酒上桌,一醉方休。當然,蕭言之就只有喝茶水的份兒了。

  最後跟宮人們一起把兩個醉鬼安置好後,異常清醒的蕭言之就帶著連勝跟何晏在宮裡閒逛,從兩儀殿繞到萬春殿,入了夜不方便去禁苑,蕭言之便南行去了弘文館。

  這皇宮裡雖然每一處都沒有變過,可易主之後哪裡看起來都不太一樣,唯獨這弘文館帶著一股亘古不變的勁頭,書庫里那微弱的燭火也日日長明,成了這皇宮裡唯一不變的景致。

  到了書庫門口,何晏和連勝一如第一次來時那樣停在了門口,蕭言之一人推門而入,便看見了獨坐在燭火下的姬文成。

  初見時的情景突然從腦海中閃過,蕭言之笑笑,便走到那一張矮矮的書案前,盤腿坐在了蒲團上。

  “我一直都想跟姬先生說,書庫里的書又不會憑空消失,姬先生還是不要再熬夜看書了,對身體不好。”

  姬文成抬起頭來看著蕭言之,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古板樣子:“多謝殿下關心。”

  “我已經不是殿下了。”

  姬文成的眼中突然有笑意漏出,溫聲道:“與封號無關,不管是蜀王還是庶民,您永遠都是先帝的嫡長子,這一層血緣關係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蕭言之一怔,而後搖頭失笑:“姬先生說的是,倒是我狹隘了。”

  “無妨,”姬文成又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殿下這般豁達,就當做是給那些為形式所縛的人一個交代也好。”

  蕭言之環顧四周,問姬文成道:“姬先生還打算繼續留在弘文館裡嗎?若姬先生有別處想去,我暫且還能幫的上忙。”

  姬文成搖頭道:“老夫這一生飽讀詩書,卻是個死腦筋,先帝寬容,才容老夫安身於弘文館治學育人,離開這弘文館,老夫也無處可去。”

  “那……姬先生保重。”

  姬文成點點頭,道:“殿下也要保重。”

  蕭言之笑笑,起身離開。

  帶著何晏和連勝回到大吉殿,還隔得老遠的時候,蕭言之就看見大吉殿的大門口坐著一個人,最近了才看清那是坐在石階上的裴澤。

  “去哪兒了?”聽到腳步聲,裴澤便轉頭看向蕭言之,卻因為醉酒後極不舒服而擺著一副難看的臉色。

  “你怎麼出來了?”蕭言之忙跑過去,蹲在裴澤面前,“不難受嗎?”

  “難受,”裴澤揉了揉額頭,“但是你不在。”

  蕭言之展顏笑道:“在宮裡四處走走,還去了趟弘文館。我扶你進去。”

  “去看姬文成?”裴澤扶著蕭言之站起來,而後勾著蕭言之的肩膀,毫不客氣地將半邊身體的重量靠在蕭言之身上。

  “大概吧。”蕭言之搔搔嘴角。

  裴澤瞪著蕭言之道:“你真是連個老頭都要惦記!”

  蕭言之頓時就翻了個白眼。

  裴澤的酒還沒醒呢吧?

  一夜好眠,第二天整個皇宮都起了個大早,蕭言之和裴澤洗漱之後就穿上孝服去了殯宮,踏進殯宮大門時天才將亮,而一身孝服的徐離善卻已經站在了香案前。

  “什麼時候來的?”蕭言之走到徐離善身邊站定,另一邊便是裴澤。

  徐離善偏頭看了蕭言之一眼,而後嘆道:“即便是我,也有話想要跟父皇說。倒是沒想到你會到早上才來。”

  蕭言之淡笑道:“我想說的,早就說完了。”

  沉默半晌,猶豫再三,徐離善又開口道:“登基大典定在一個多月以後,你……”

  “不管我們人在哪裡,會讓裴澤回來露個臉的。”

  “那你呢?”徐離善轉頭看著蕭言之,“裴大哥回來,你也會跟著回來吧?”

  蕭言之探頭看了裴澤一眼,而後道:“我會跟他一起回來,但你的登基大典,我就不出席了。”

  “這是要完全斬斷與我、與徐離家的關係?”

  蕭言之搖頭道:“血緣的關係怎麼斬得斷?我只是不想再動搖群臣的忠心了,不然再起騷動,父皇的一片苦心也要白費。”

  徐離善嘆一口氣,道:“你若真的是這麼想的就好了。總之……你的家人可不只有蕭家人。”

  蕭言之轉頭看著徐離善,戲謔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會在父皇面前說這麼多話還真是難得。”

  “就是要在父皇面前說,”徐離善白了蕭言之一眼,“不然多半會被你糊弄過去,但你是絕不會在父皇的棺槨前說謊的。”

  蕭言之一怔,而後微笑道:“真是個精明的皇帝啊。”

  “在你面前不敢不精明。”

  到了出殯的時辰,徐離善就跟蕭言之和裴澤一起先一步離開殯宮,而後才有太監湧入殯宮,依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法抬出棺槨。

  徐離善三人直接去到了承天門前,看著這一支純白的隊伍,蕭言之隱隱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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