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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婆子是混跡內宅多年的老人,夫人也是個明白的。當初娘娘命人把四喜送回去,還留下那樣的吩咐,分明就是說四喜不安份,在王府裡面可能有了背主的心思。就算四喜不自盡,以夫人護短的性子,她也沒有好果子吃。

  這事一問一答間,就算是揭過。芳年不再去提,命人安頓蔣家一家人。盧婆子把人送到,娘娘已收下,她的任務算是完成。於是行禮告辭,回去向自家夫人復命。

  她一走,芳年沉思著,慢慢地開口,“你說四喜可曾後悔過?”

  前世里,四喜雖然死的早,卻也過了四十。她不相信四喜會愧疚,真愧疚的人不會臨走還想著侍候王爺。

  三喜不知為何,突然就跪了下來。

  “娘娘,她是她,奴婢是奴婢。只要是娘娘吩咐的,奴婢半個不字都沒有。”

  “起來吧,我知道你忠心。”

  芳年淡淡地開口,她不想自己的身邊再出現第二個四喜。前世里的記憶有時候不能做數,本以為忠心不二的四喜還不是有異心。

  她不希望三喜再讓自己失望。

  三喜站起來,垂首立著。她雖不是很聰明,也知道事情深淺。自家小姐不再是一府主母,而是天下之母。

  身為皇后的心腹,她堅決不能有二心。

  她打定主意,新來的五福自己要好生敲打一番,以免重走四喜的老路。

  不等她去敲打,蔣家夫婦就已對五福耳提面命,以後只忠心娘娘一人,就算是在陛下面前,也只認娘娘一人為主。

  這是傅二夫人親口交待過的。

  蔣家一家被安置在後院下人房,占了一個獨立的屋子。一家人對小姐千恩萬謝,發誓要好好侍候小姐。

  將軍府的側門處,不知何時站著一男一女,看不出來真實的年紀,估摸著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男的高大儒雅,女的溫婉秀麗。兩人也不讓門房通傳,就乾等著,眼睛盯著府里的大門。

  伍將軍回來時,抬眼就看到他們。

  他微彎著腰,朝著走在前面修長的男子,低聲道,“陛下,是宛月的父母。”

  元翼點點頭,抬腳邁進府里。

  伍將軍則轉向那對夫婦,故人相見,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說起。

  “大將軍,我們來,是帶宛月回去的。”那男人開口,語氣平靜。

  夫婦二人已經知道女兒身死的消息,當初讓她跟伍將軍進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連先生,宛月…”伍將軍低喃著,語氣沉痛。

  “我們知道,她已經不在了。她是個好孩子,自打知道家裡的事情,就一直想親手報仇,怎麼勸都不聽。人各有志,仇人已死,她求仁得仁,但願她來生投胎到一戶好人家,平安喜樂。”

  說話的是宛月的母親,連夫人與丈夫一樣的平靜。

  早在宛月離家時,她與丈夫就知道,這個女兒,怕是不會再回來了。收到女兒的死訊,她並不驚訝。或許結局早就料到,夫妻二人當即就決定進京一趟,把女兒帶回去。

  伍先生點點頭,“你們跟我來吧。”

  他一路把連氏夫婦帶到府里的一處隱蔽的屋子,屋子一打開,比外面冷了不止一倍。眼下本就寒冷,屋裡更甚。仔細一看,四處擺放著冰塊,正中間是一個桐漆木棺。

  掀開木棺,示意連氏夫婦上前。

  “我早就知道,你們應該會來,所以沒有把她下葬。她是個好姑娘,為了江山大義而亡。你們若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來,陛下都會一一應允。”

  木棺中的女子,一身粉色的衣裙,面容姣好,正值妙齡,雙眸閉著。絕色的容顏帶著死氣,沉睡著,不會再醒來。

  “宛月”連夫人低聲喚著,眼淚忍不住流下來。縱使設想過一千遍一萬遍,等真見到死去的女兒,她的心還是糾得痛。

  連先生是男人,沒有像連夫人一樣流淚,但眼眶還是紅了。

  宛月是他與妻子的老來女,他們夫婦二人近四十才得的孩子,自是如珠如寶。都說侄女像姑母,從女兒的臉上,能看出確實長得像她的姑姑。

  她的姑姑,是連氏一族的聖女。連氏一族一直避世而居,世人所知極少。

  但在五十年前,連氏一族被一個外來者給屠得乾淨,他的妹妹也不知所蹤,下落不明。他是因為恰好出山替族裡採買才倖免於難,兇手明顯是衝著妹妹去的,他們蓮族的秘密恐怕已被外人知道,妹妹落入仇人之手,凶多吉少。

  他立馬下山,混跡民間,一直尋訪仇人的下落。可是大海撈針,他根本就不知道仇人是誰,這一找,就是近二十年。

  這期間,江山易主,改朝換代,他毫不關心。

  直到他不知聽誰偶爾談論,說起以一己之力改朝換代的國師,居然十幾年容顏不老,他就留了心。

  可是他武力太弱,差點死在國師府。

  遠逃南方後,他靜下心來。若是國師知曉他們蓮族的秘密,肯定會利用妹妹,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是他死了,蓮族的仇就無人知曉,也無人去報。

  於是,他娶了現在的夫人。又過了十來年,他才有了女兒。後來,女兒七歲時,他遇到了老五。

  老五瞧女兒的表情不一般,他按捺住自己心裡的激動,小心地套著老五的話。

  雖然對方沒有明說細節,只說宛月長得像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已被仇人害死。他心一驚,猜測出老五的妻子說不定是自己的妹妹。他們連氏一族的人本就比常人年輕,聖女的丈夫更是青春永駐。若老五真是妹妹的丈夫,比常人年輕也是應該的。

  出於私心,他沒有坦露自己的事情。但他知道,伍先生應該有和自己同樣的敵人。

  兩人以朋友相稱,一年能見上個幾回。老五每次行色匆匆,匆匆的來,急急的離去。他不知對方在忙些什麼,從對方的臉色中,每次看到宛月時,都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與宛月談起連族往事時,宛月已經十七歲,那時候老五計劃送人去國師府。

  十七歲的宛月和妹妹被壞人抓走進差不多大,性子也像。看著柔弱,實則十分堅強。從他口中知道家族血海深仇,執意要隨老五進京。

  他只有一個女兒,也曾掙扎過。但一想到全族人慘烈的模樣,還有死去的妹妹,他就狠下心腸,同意女兒的請求。

  多少年了,他從不敢在別人面前提起過自己的身世,生怕引來不懷好意之人,連妹妹的事情都忍住沒問,也沒有在妻子面前提起過,僅是以家仇二字遮過去,不曾細說。妻子深明大義,不捨得女兒,卻還是依著他。

  他心存僥倖,雖做了萬全的準備。收到女兒的死訊時,還是忍不住暈死過去。

  “伍將軍,謝謝你妥善安置宛月的屍身。”

  “應該的,要不是她,恐怕這天下還是污濁不堪。實不相瞞,莫說是陛下,就是我都得好好感謝你們。要不是宛月大義,我的大仇也不能報。”

  連先生心中一動,“認識伍將軍多年,不曾聽將軍提起過家人,怎麼突然就有了女兒,還未恭喜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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