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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三歲大的徐寄白圓溜溜的眼珠子轉轉,歡呼一聲衝進房內,撞進徐三爺的懷裡。阿嬤說不讓小白來鬧阿爹的,不過小白想阿爹了麼。

  軟軟糯糯的童音加上眼內毫不掩飾的孺慕之情讓徐三爺心情大好,顛了顛趴在自己身上的兒子,徐三爺很是耐心地哄著玩兒了好段時間。直到小小人兒打著哈欠卻仍緊緊扒在他身上,徐三爺才好笑地搖搖頭。待小人兒睡熟了,才喚了侍奴將人送回陳氏那裡。

  徐三爺沒想到,他還能再見到那個人。

  他已經盡力讓自己遺忘了,雖然效果實在不大好。可是再見到那個人兒,不光心內的悸動一絲未變,甚至更加強烈了。同時,他也有了幾分志在必得的決心。既然不是良家子,那麼收入房中,便也不算是委屈他了。

  徐三爺當時確實是打著這個念頭的,只是真的迎娶了這人後,卻是再離不得了。

  本就與結髮感情不深,如今更是一步也不再踏入陳氏的房門了。陳氏不愧是大家出身,不吵也不鬧,只守著自己的兒子過日子。

  如此一來,徐三爺更是如魚得水,很是逍遙了一陣子。

  好景不長,寶荷是倌人,徐青松娶他並不敢讓徐老爺子知道。要知道,徐老爺子最看重家風名聲,若是知道他偷娶了個倌人,怕是立馬打殺了他。

  徐老爺子知道後,倒是沒像徐青松想像般反應的那麼激烈,只是與他深談一番,辨析了各中利害,警告他不得冷落了陳氏罷了。

  徐青松畢竟是世家子弟,徐老爺子說的話,他倒都是懂的。不過是需要做到不冷落,他徐三爺還是遊刃有餘的。只是那邊不冷落了陳氏,這邊就要慢待些寶荷,寶荷一向眼高於頂,雖然身份低賤,卻是個從不將達官顯貴放在眼裡的。

  要不是感動於徐三爺的赤誠之心,他怕是也不會應下這樁親事。只是他也明白,自己身份在那兒放著,根本是做不來主君的。為今之計,只有生下徐青松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才能夠奪得這個主君之位。

  一個哥兒,一輩子還求什麼呢,不過是疼自己的夫君,可以依靠的孩子罷了。現在,他有了疼愛自己的夫君,自然要趕緊懷上孩子才是。

  不過,寶荷畢竟自小在那腌臢地方打滾,自然心思不小。

  下毒,倌人慣用的伎倆,原本根本不會被發現的,若是徐寄白不是那麼幸運的話。

  “小陶是寄白的貼身侍奴,這小子嘴饞,欺負寄白年紀小,總是偷吃他的東西,這次,倒是無意間救了寄白。”陳氏淡淡的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厚葬了吧。”

  徐青松臉色很不好看,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怎麼說都是嫡子,即便不待見陳氏,他卻仍是極為喜歡自己這個聰明伶俐的兒子的。

  寶荷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垂著頭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緊握的拳頭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寶荷弟弟也別跪著了,都是下人嚼舌根子,我知道寶荷弟弟不是這樣的人。三爺,您也說句話啊。”陳氏捅了捅徐青松的胳膊。

  徐青鬆緩緩吐出口氣,他倒沒想到,他這一向沉默寡言的主君竟然還有這樣的時候。也是呢,畢竟是大家出來的公子哥兒,沒有任何證據的情形下,總是不好動他的身邊人的。

  “寶荷,你且起來吧,地上涼,當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聽了這話,忙有那手腳伶俐的上前將寶荷扶了起來。寶荷跪了半晌,腿早就麻了,一個踉蹌,好懸又栽了下去。

  “當心!”陳氏忙扶了一把,將人按在身旁的椅子上坐著。“寶荷弟弟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自然明白為人阿嬤的心情,什麼都沒有孩子重要,寶荷弟弟若是覺得哪裡不好的,著人與我說,我畢竟是過來人,這些倒還是比你懂得多些的。”

  陳氏說完,又對徐青松道:“我是個愚笨的,好在家裡還有大哥家的當家,我也不過是從旁幫幫忙罷了。三爺也知道,我最愛參禪禮佛,其他事情也不大懂。我想著,待寶荷弟弟再有個兩三個月這胎也就穩了,不如就讓他替我管家。咱們這小院子也沒多少事情,總不會累著他的。”

  徐青松皺了皺眉,這陳氏又要放權了?不過,陳氏的出身能夠壓得住府內之人,要是換成寶荷,怕是有些困難。“這……”

  徐青松尚未提出異議,寶荷已經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不讓他說下去。“陳哥哥每日裡既要照顧老太太,又要照顧寄白確實是忙不大過來。既然用得著寶荷,寶荷自當沒有推脫的道理。”

  陳氏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那就有勞寶荷弟弟了。”

  陳氏是個大方的人麼?確乎如此。但是,面對一個差點兒害死自己唯一的兒子的人,陳氏還能大方得起來?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寶荷急於將管家之權抓在手中,總是想要壓下陳氏一頭,急於求成,結果自然不會好。寶荷付出的代價更加慘烈一些,他動了胎氣,失掉了孩子。

  陳氏聞之此事,面無表情的坐了半天,這才叫人拿了上好的補身子的藥去瞧寶荷,順便好生安慰了一番。

  假如寶荷不是那麼心高氣傲,不是那麼急於求成,不是想要害他的孩子,以陳氏的心氣兒,根本不會與他計較這些事兒。陳氏搖搖頭,到底是個上不了場面的,恐怕已經被自家老爺子厭棄而不自知呢。

  寶荷能在倌館那樣的環境中能混得如魚得水,得到眾多達官顯貴的追捧,自然也不會是個簡單角色。他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各種隱情,只是,陳氏做的大度,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兒來。陳氏當時說,再過兩三個月,待胎像穩了再將管家之事交給他,是他著急了,從管家那裡要來了管事之權,這個孩子掉了,與陳氏一絲關係也無。

  好手段,好心機!

  寶荷只能嘆一聲佩服。

  徐家人本就不待見他,見他如此不分輕重,自然對他更沒什麼好臉色了。寶荷心情抑鬱,身子更是不見好了。

  徐青松差點兒失掉一個孩子,雖然責怪寶荷差點害了徐寄白,但到底當時沒有什麼證據,他便又將心思都轉到了寶荷這邊來。尤其寶荷這一次失掉了孩子,面色蒼白,更是顯出一股子羸弱來,徐青松心疼得不得來,恨不能將全天下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來,只為搏他一笑。

  將養了小半年,寶荷的身子才恢復過來。他這邊身子漸好,那邊陳氏的身子卻是愈發的不慡利了。初時只是小咳,漸漸的便很少下地了,待寶荷這邊又懷上了,陳氏已經呈現出早衰之色了。

  徐寄白僅五歲的年紀,便親自端茶捧藥,伺候在陳氏身側,連徐青松看了,都覺不忍。自打寶荷懷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開始,徐青松便忽略了徐寄白,仿佛這個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一般,如今見到,徐寄白卻是已經與他不再親近了,徐青松難免覺得寡然,更是不願踏足陳氏的小軒了。

  寶荷肚子漸大,陳氏卻終於沒能熬過這個年頭,撒手西去了。陳氏去後,徐寄白的大受打擊,根本不讓人近他阿嬤的身,直到屍體擱置了五天,徐寄白才終於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待徐家老大的哥兒帶著人來收斂屍體時,才發現屍體上遍布紫斑,著人請了大夫來瞧,才知道陳氏乃是中毒而死。

  徐寄白得知這個消息,哪裡還能坐得住,當下便嚎啕著要徐老爺子給他阿嬤做主。徐老爺子要名,陳氏已經死了,也不見陳家有人出頭,這邊只要一動寶荷,老三便一副生死與共的模樣,權衡利弊,徐老爺子也只好委屈了陳氏和徐寄白了。

  到底當徐寄白年幼,好糊弄,便也沒找個好藉口,糊弄糊弄便完了。徐寄白咬著牙沒說話,心裡卻已經明白,他這阿爺根本就沒想為自己的阿嬤討個公道,自此便恨上了徐家眾人。

  要是沒有齊寶,保不齊最後他就跟徐家人玉石俱焚了吧,徐寄白後來常想。

  徐老爺子雖然沒打殺寶荷,卻也不能叫寶荷這麼個低賤之人生下他們徐家的血脈。尤其是徐青松早迫不及待的將寶荷抬到了正君的位置,這孩子生下來了,便是他們徐府名正言順的三房嫡子,到時候丟的,還是他們徐家的臉面。

  所以,為了徐青松,寶荷這個賤人可以留下,但是寶荷肚子裡的崽兒,卻是留不得的。

  徐老爺子根本不需要耍什麼手段,徐府上下都是他的耳目,他要讓人三更死,這人根本留不到五更,何況只是打掉一個孩子。

  只是,徐老爺子要的不是打掉“這一個”,而是永絕後患。

  徐青松後來帶著寶荷下放,不過也是為了躲著徐老爺子罷了。畢竟他心裡還是十分愛這個人的,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影子太深入人心了,所以現在哪怕寶荷已經展現了他自私的一面,徐青松仍然放不下這個人。

  何況,徐青松十分確定,寶荷也是愛他的,非常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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