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好,我在谷外租間房子住,你何時想通了便何時下來找我,你一日不來找我,我就一日不走。”我讓了一步道。

  大盜笑起來:“我倒是無所謂了,就怕你那位哥哥不肯。如今被你識破了他會功夫之事,他也不必再隱瞞下去,一指將你點昏帶上馬車,還由得你留不留下?!”

  我一時語塞,半天才低聲道:“你是我的親哥哥,他不會強行把我帶離你身邊的。”

  “若我請他這麼做呢?”大盜笑著重又坐起身來,略顯疲憊的眸子望住我,“靈歌,你若為了我好,便遠遠地離開我,讓我不能一時半刻就可以見到你——我自小與野獸為伍,沒學過什麼倫理道德,我只知道愛吾所愛,想吾所想,做吾所要做之事。——別逼我,我不想做出什麼天人共憤的行為,我不希望自己不顧一切地去見你甚至帶了你走。……給我時間,靈歌。”

  “……好……”我只好點頭,“一年,夠麼?明年過年我回來找你,見不到你,絕不離開。”

  “好好好,就依你這小倔妞兒的。”他無奈地笑著妥協。

  我去拉他的大手,道:“別在涼石頭上躺著了,我想去好好看看玄……爹娘的故居,陪我一起去,好麼?”

  他起身,任我拉著向竹軒行去。

  堂屋裡,岳清音找出了蘇璃的藥匣子和一些傷藥,正由季燕然幫著做包紮,田幽宇坐在椅子上用菜刀削著一根木頭,那刀不知是什麼金屬做的,總歸不會是鐵,否則只怕會被磁峰上強大的吸力吸到地面上。

  同大盜一間一間地將竹軒轉了一遍,最後來到書房。他走至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書來翻了翻,又放了回去,道:“這上面全是爹當年設計的圖樣,還有相關的書籍——這裡存放的怕是他全部的心血。”

  “你知道麼,我長得像娘哩。”我歪頭看他。

  “難怪第一次在岳府後花園看見你時就覺得似曾相識。”他望著我笑。

  “那麼說,你長得像爹囉?”我眨著眼睛,“看來他老人家是個英俊男子呢。”

  “喔,對喔,還是位奇才。”大盜笑著伸手去撥弄書架上的一隻不知是做什麼用的模型,道:“或許,我也可以看看這些書,打發打發時間。”

  “子承父志,好得很哪。”我望向書架上壘得滿滿的書,“那……我是不是也該學學醫術或是刺繡什麼的?”

  “你麼?”大盜瞟了我一眼,“依據我對你的了解……只怕沒那個功夫。”

  “啥意思?”我瞪他。

  “你若能安分下來,九龍谷的瀑布都會停住了。”他笑著轉身向屋外走。

  “說到九龍谷,磁洞裡的那伙人怎麼辦呢?你若留在此處,說不定哪一天他們會想盡辦法找了來。”我跟在他身後道。

  “這個問題似乎不用你我操心了,”大盜停下步子伸了個懶腰,“你的燕然哥哥應該已經有了良策。”

  我繞到他身前仰臉望住他:“你真的……不肯同他結拜麼?”

  “怎麼,難道你想讓我也叫他‘燕然哥哥’?”大盜故意皺著眉道。

  “你可以叫他狗官,我心裡一直這麼叫他的。”我悄聲道。

  “噗——”大盜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很想知道你心裡怎麼叫過我。”

  “‘那個傢伙’、‘壞傢伙’、‘臭傢伙’,就是這一類了。”我如實作答。

  “喔,還好,起碼沒有同什麼動物沾親帶故。”他笑著仰起臉來,長長地吁了口氣,忽而輕聲道:“月光光,照大床。這一句話讓我遇見了小月兒,如今,再用這句話與她永別罷。”

  月光光,照大床。

  誰人倚闌淚成行,

  鞦韆架下空餘夢,

  寂寞牆頭孤影長。

  永別罷,大盜的小月兒,永別罷,小月兒的大盜。

  談判·豪賭

  重新回到堂屋,岳清音正盤膝運功調息,田幽宇仍在用刀削著木頭,身旁放著幾支成品,是完整的箭的形狀,箭頭和箭尾也都是木頭的。

  “宇哥哥,你……不會是還想回到磁洞裡去罷?”我問向他。

  “不解決了那伙人,我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田幽宇冷聲道。

  “可是解決了這夥人還會有下一伙人,只要朝廷一天得不到這塊風水寶地,就一天不會罷休。我們需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才行!”我望向立在窗邊的季燕然。

  “靈歌說得對,必須一勞永逸。”季燕然慢慢道,“一切災禍皆起自這塊風水寶地,要想令朝廷徹底死心,只有毀掉九龍谷!玄機公子自然明白這道理,他在此處避難的時間裡應該已經做出了安排,我想去他的書房看一看,或許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天吟可否同我一起去呢?”說著望住大盜。

  大盜自嘲一笑,道:“這名字尚用不大習慣……果然我還是受不得任何約束的,嘿!”轉身率先出去了,季燕然便跟在他身後一同往書房而去。

  趁著這功夫,我重新回到玄機公子夫婦的臥房,找出蘇璃的一套衣服來,將自己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裙衫脫掉換上了她的,又找出玄機公子的一套衣服拿到堂屋給了岳清音,他因中了田幽宇一箭,身上的衣服也早破了。幸好這裡地勢極高,四周風大,雖然過去了四年,屋裡也沒有落什麼灰塵,衣服除了有些潮外穿起來還算舒適。

  到屋外隨意走了走,在一架巨大的風車旁發現了一套自動取水的裝置,是利用不停旋轉的風車控制一架類似抽油煙機的設備,將空中的水霧吸入容器中,聚積成水,再流入一口深井裡。

  我用轆轤吊了一桶水上來拎回到竹軒,到廚房找來燒水的壺,洗涮一番後從密封防潮的瓷缸里找出木炭來,再用打火鐮升起火燒水。而後又去拎了一桶水進了玄機公子夫婦的臥房,把我方才脫下的髒衣衫撕巴撕巴做了抹布,雖然屋裡沒有多少灰塵,到底已經十幾年沒人住過了,大盜要留在這裡,總得打掃一下才是。

  顧不得湖水冰涼與腹中飢餓,我上上下下地開始忙活起來,將床榻桌椅和衣櫃門窗擦拭得乾乾淨淨,拆下床帳和被褥罩子扔到洗衣盆里用水泡起來,把那張嬰兒床放到做為倉庫的小屋裡,並且從裡面翻出個熏籠和炭盆來,於是把被褥和一套乾淨的被罩褥單搭在熏籠上,燃起炭盆烘乾潮氣,等徹底幹了之後再把被褥套好,大盜便可以在此休息了。

  回到廚房用皂角把床帳等洗了晾在竹竿上,又洗出幾隻乾淨的杯子來倒上開水送到堂屋給岳清音和田幽宇喝,至於在書房密談的那兩個傢伙,只好等他們出來再倒上,以免涼掉。

  這座竹軒的構造簡單得很,一間堂屋,一間臥室,一間側室,一間書房,一間廚房和一間倉庫,僅此而已。

  怕自己沉浸到某種難言的憂傷情緒中去,所以不敢閒下來,一頭扎入廚房繼續打掃清洗,而後是側室,倉庫,最後又來到堂屋,又是擦又是掃,趕得田幽宇來回換地方,便聽他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這丫頭能不能消停會兒?!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裡了,你還打掃它做什麼?!”

  “大盜哥哥要留在這兒,我想儘量讓他住得舒心些。”我低聲道,仍未停下手裡活計。

  田幽宇挑了挑眉,沒有再說話。

  一時季燕然同大盜從書房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卷畫軸,到堂屋正中的圓桌上鋪展開來,道:“這是九龍谷的概覽圖。由圖上標註可以得知,之所以九龍谷不會被九道奔騰的瀑布水灌滿淹沒,原來是在這湖下有暗河通往谷外,同潛龍江的其它支脈交匯,一同流入潛龍江主幹。”

  “我們是從九龍谷的正北方進入的谷內,在它正南方的峰腳下是暗河通往谷外的出口,深深隱於湖底。查找玄機公子關於九龍谷的記錄所知,在這暗河的出口處,有一道巨石製成的大閘。這道閘並非玄機公子設計所造,據他推測,這應當是上百甚至上千年前在此處祭神的古人所制。倘若將這道巨石大闡放下的話,九龍谷便會真正地成為一個密閉的谷,九條瀑布流瀉進來的水,很快就能將谷淹沒。”

  “你是想用這個法子讓九龍谷消失,以令朝廷徹底死了這份兒心?”田幽宇插口問道。

  季燕然點頭:“只有這麼做才能一勞永逸,否則以人祭神的事情終有一日會發生。玄機公子在避難期間發現了這道閘門,可惜他並不通武藝,僅憑一己之力無法將那閘門落下,只好將九龍谷留到今日。”

  “淹了九龍谷,這座懸浮的磁峰會不會受到波及?”我擔心地道。

  “我們腳下的那座‘凹’形磁峰高於那九條瀑布的位置,一但湖水上漲,至瀑布處便會流溢出去,在那裡形成迴旋並流入潛龍江支脈,但絕淹不到磁峰峰頂,更不會影響這座懸浮的磁峰。”季燕然安慰我道。

  “那麼,我們要如何出谷呢?”我接著問道。

  “原本九龍谷是沒有出路的,按照毛通的設計,將雷熾帝置於孤峰頂上的墓室之後舉行血祭,而後徹底將入谷的那唯一一條出路以銅漿封死,以防盜墓者偷偷進入行竊。”季燕然道,“這座懸浮的磁峰本意是用來將裝斂雷熾帝的含有機關的棺槨吸上來之後便陳放於此‘等候真龍前來接引登往天庭’,所以在此處修建機關時總要有個臨時提供工匠上下往返的通道,即從懸浮磁峰上落到下面那座磁山山頂後再由山頂下到山腹內,沿我們來時的那條路進出。”

  “然而當玄機公子放走所有工匠之事事發後,雖然有機關封住了進入磁峰山腹的通路,但朝廷每日都派兵在外把守,所以走正路根本行不通。玄機公子思量著只有避身在懸浮峰上才是最安全之地,因此在幾名被他所救的工匠的幫助下,悄悄地修建了一條可以通往谷外的秘徑,以便他能夠時常下山置辦日常生活之物。——我們正可以利用這條秘徑離開。”

  “既然有秘徑,玄機公子為何不直接要我們從秘徑進入,反而費了如此大的周折呢?”田幽宇哼聲道。

  “玄機公子怕朝廷發現那秘徑,因此慷慨赴死前將秘徑機關關閉,只能由懸浮峰上下去方能開啟。”季燕然道。

  “既如此,咱們說走就走!待我去把那石閘放下來!”田幽宇倏地起身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