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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擔心著,忽見大盜和田幽宇兩個一先一後地落在了棺材的邊緣上,用手拽著拴棺材的麻繩保持身體的平衡。

  “你們上到怎樣的高度了?”我問道。

  這兩個人的表情有些古怪,田幽宇凝眉沉思不語,大盜則笑著道:“我們遇到了阻隔,所以便落回來了。”

  “什麼阻隔?”我追問。

  “山。”大盜笑得愈發古怪。

  “我不明白……四周的山距我們太遠,你們怎麼可能到達那裡呢?”我疑惑地眨著眼睛問他。

  大盜笑著道:“小月兒很快便知道了。”

  正說著,忽覺熱氣球一下子變快了上升的速度,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引著一般近乎直線地向上飛去。原本被星月的光芒映得很亮的周圍的景色突然暗了下來,就如同一座巨山迎頭壓下,帶來無盡的壓迫感。

  由於頭頂上有氣球擋著視線,仰脖向上看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到。片刻之後,令人驚駭的事情發生了——一座山竟然從上而下地出現在視線里!——不,不是一座山,而是環形的山脈,其周長較我們逃出來的磁洞洞口略小上一些,就像——就像一幅畫著環形山的畫兒被放得上下顛倒了一般!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就像在一個對稱的鏡像世界裡飛行,一時間竟然有些混淆了何處才是天何處才是地。

  熱氣球被疾速地吸入這座倒懸著的環形山洞內,四周洞壁逐漸收縮變窄,直到縮成直徑約二十米的洞,頭頂越來越近地傳來隆隆的響聲,聽上去就像是直升飛機的螺旋槳發出的聲音。

  上帝啊,這倒置的環形山脈該不會是一艘飛碟來的吧?!驚疑間只覺熱氣球震了一震,居然停止了上升,就這麼固定在了半空之中。

  “是什麼擋住了?”我睜大眼睛望向大盜。

  大盜被我的神情逗得直笑,答道:“就是我方才所說的山嘍。”

  “現在怎麼辦?”我又大睜著眼睛望向季燕然。

  “靜觀其變好了。”季燕然不急不慌地微笑。

  我抬頭看了看炭盆里的火,大約還能燒上十來分鐘,再就著火光望向四周的洞壁,見是漆黑一片,不由驀地醒悟過來——這座倒懸的山也是一座磁山!我們腳下的那座磁山整體呈“凹”字形,而頭頂這座山正處於“凹”字的槽內,根據磁鐵的正負極同極相斥的原理,兩座山正是相斥的兩極,由於上面這座磁山體積很小,因此被下面的盆狀磁山四面一含納,就——就這麼穩穩地懸浮在了空中!

  老天——上帝——如來佛祖!誰才是絕世奇匠?——是大自然啊!也幸好這世上有位玄機公子,發現並利用了這樣一處天然奇觀,設計建造了這罕世之作,足以流傳千古!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在這座懸浮於空中的磁峰上,我們將找到追尋已久的、所有的答案!

  竹軒·永別

  我們所乘的熱氣球被頭頂的磁峰擋住,在半空中停留了約五分鐘的時間,就聽得一陣軋軋聲響起,磁峰的洞壁上忽然開了一道暗門,由裡面緩緩伸出一道平台來,經過我們的腳下一直延伸到洞的另一端,將我們攔在了與洞頂之間的空間內。

  在平台的上方鋪著厚厚的墊子,很明顯是要我們從熱氣球里跳到那上面去。大盜搶先一步攬了我的腰飄然躍下落到墊子上,我仰臉看去,見將熱氣球擋住的是一道銅絲織成的網,在網的上面是正飛速旋轉著的如同風車般的扇葉——確切地說,這更像是一台抽油煙機,就是由它捲動著氣流將我們的熱氣球吸到了磁洞裡來的。

  一切都是玄機公子設置好的,就如同電腦程式一般精確無誤,只要我們按照他所指點的方法——乘坐孔明燈飛出下面的那個磁洞,就會被“抽油煙機”吸到這懸浮的磁洞中來,以保障我們不會在半空中時被風吹得改變了方向,而後再從孔明燈里跳到這已經準備好的墊子上,靜等玄機公子在冥冥中的接引。

  待所有人都落到墊子上後,又等了幾分鐘,平台開始慢慢縮回暗門之內,將我們也一併帶了進去,暗門內是一間石室,有台階一直通向上方,於是大家摸黑沿著台階向上攀,約走了十來分鐘後,前方出現一道石門,這一次門上不再有什麼謎題機關,直接上手便能推開。

  門fèng開啟,霎時一片皎潔月華傾瀉進來,走出門去,眼前情形令每一個人都無法作聲。

  但見藍水晶般清澈的夜空下,一輪流光溢彩的滿月近懸於頭頂,觸手可及。銀紗似的月光下,一片碧竹搭制的清雅小軒靜靜橫臥於這平坦寬闊的磁峰峰頂之上,沒有花鳥魚蟲,沒有遠山近水,只有黑的地面,白的水霧,碧的竹軒,銀的月光,以及孤零寥落地佇立著的幾架大大的風車。

  這風車就是控制這座懸浮著的磁峰上一切機關的原動力,而這竹軒……就是玄機公子夫婦避難時的住處。

  我著了魔般撒腿奔向那竹軒,聽得季燕然在身後叫我,可我顧不得應他,——秘密,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答案,都在那裡面!我已經不能再多等一分一秒,我心中的疑惑太多了:大盜他究竟是誰的孩子,那半片布為何會在岳家人的手上,岳清音為什麼要阻止我查找真相,季燕然到底瞞了我什麼,我——我是誰——岳靈歌是誰——玄機公子,你告訴我!

  我沒有辦法再繼續裝傻,所有的線索都讓我隱隱感到一種不安,我幾乎能預感到那個真相,可我從來不敢仔細去想。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再等待下去我就要崩潰了,就算那答案是把利劍,好歹也讓我死個痛快!

  快步沖入竹軒,尋到書房的所在,推門進去,月光透窗灑了滿屋,房內亮如白晝。便見在窗前那張竹製几案之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隻信封。

  正要衝過去將信封拿起,卻見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擋在了身前。

  “我要知道答案!”我瞪住他。

  “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他說。

  “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我想要把他推開。

  “你不明白的事豈止一件,不也一樣活了這麼大?!”他用力地攥住我的腕子,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裡,距答案只有一步之遙,你現在要讓我放棄麼?”我乞求地仰起臉望住他。

  “現在放棄並不算遲。”他毫不動搖地一字一字道。

  眼看那信封就放在觸手可及之處,我卻難以拿到,不由急得跺腳,使出渾身力氣想要掙脫他的鉗制,正掙扎間就見一道黑影風一般由几案上掠過,那封書信轉瞬間失去了蹤影。

  “大盜哥哥!我也要看!”我叫著跳腳。

  “我念給你聽。”大盜坐到了房樑上,捏著那封書信沖我笑道。

  “靈歌!”季燕然跨進門來,沉聲喝止,凝眸望住我道:“你確信自己足以承受這真相麼?”

  “燕然哥哥,”我笑起來,“經歷了這麼多,我已不是你初次所見的那個岳靈歌了。無論是生命還是感情,我都已幾經考驗,若這樣還不能成長,我豈不是一塊不可雕的朽木了麼?別小看我,不管是怎樣的真相,都不會讓我再次改變自己的生活。相信我!”

  季燕然深深望了我一陣,又看了看我身後的神秘人,默然點頭。神秘人慢慢放開了攥著我腕子的手,終於在這一刻向我妥協了。然而當我們一同抬頭望向坐在房樑上的大盜時,卻見他早已忍不住打開了那信封正在細看,不知何時扔掉了面具的那張英俊的面孔蒼白駭人,極盡痛苦地扭曲著。

  我被他的樣子嚇得怔在原地,突見他兩把撕碎了那信,從樑上一躍而下,落至我的面前,用力地握住我的雙肩,瞪住我急促地低聲道:“月兒——我的月兒——跟我走好不好?——我帶你去浪跡天涯——我帶你去海邊,我們在那裡蓋個小屋住下來,前院種花,後院種菜——我們誰也不見,就你我兩個人,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好不好?”

  “怎麼回事……那信上寫了什麼?”我慌張地望著情緒失控的他,想奔過去撿起被他撕成幾片的信紙,他卻一個用力將我攬住,縱起身形直飛房外。

  他帶了我狂奔,未等抵得來時的那扇石門便被追上來的神秘人擋住了去路。他嘶吼著“擋我者死!”全力劈出一掌攻向神秘人前胸,神秘人揮掌迎上,兩人硬生生對了一招。形同瘋狂的大盜這一掌使出了十二成的功力,而早已身受重傷苦撐了如此之久的神秘人卻只能使出八成的力道,一口鮮血隔著他的面巾噴了出來,踉蹌向後退了數步方才穩住身形。失去冷靜的大盜不容他喘息地緊接著拍出第二掌,又是十二成全力——

  “——住手!——不許傷他!”我嘶喊著拖住他的腰身,“他——他是我哥哥!”

  大盜招式已出,難以收手,剎那間偏過身去,一掌揮在了旁邊的地面之上,掌風將地面的石塊擊得粉碎。

  “哥哥?”大盜笑著低下臉來看我,笑容悽愴,眸子裡似要溢出血來,嘶啞著聲音問向我:“他待你好麼?真的將你當了妹妹麼?”

  我跑過去扶住神秘人——我的哥哥岳清音,受了大盜這一掌,他幾乎已難站穩,我扶他坐到旁邊的一塊略平的岩石上,小心地摘下他面上覆的黑巾,替他擦去唇角血漬。他輕輕搖手示意他沒事,盤起膝來運功調息。

  “那信上究竟寫了什麼,告訴我!”我重新沖回大盜的面前揪住他的前襟顫聲問。

  大盜仰頭而笑,眼底幽寒的水光不知是這冬夜絕巔上的冷露,還是什麼東西碎掉後唯一留下的痕跡。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慢慢地低下頭來,面孔不再扭曲,只是依然蒼白如月。他望著我笑,輕聲地道:“月兒,你可以恭喜我了。我找到了身世,找到了名字,也找到了家人。”

  “你……”我的呼吸有些困難,“你是……玄機公子的孩子?”

  “曲天吟,這名字不錯。”大盜一下子仰面躺在了地上,眼睛望著我,笑得虛無,“玄機公子知道自己放走了所有參與建皇陵的工匠後必死無疑,便托其中一名工匠將當時尚未滿周歲的我,連同年紀相仿的奈何堡主家的孩子一齊送往奈何堡。為了能讓何堡主區分開我同那個孩子,匆忙間用印泥在我的頰旁做了個標記——嗤!什麼鬼臉,只是無意識地印成了這麼一個形狀!竟害我以此為線索找遍了大江南北,甚至還引來了殺身之禍——哈哈哈!諷刺!真是天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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