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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也扭頭看去,見石壁上除了刻著這兩句話之外還刻有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足有十幾米的高度,栩栩如生。

  想來進這石門之前的那兩條通路就是通往另八座峰的甬道,如此可見那八座峰的峰壁上必也刻有類似的巨龍和設著相同的供案。

  “接下來要怎麼走?”我問向季燕然。

  季燕然撓撓頭,道:“這祭台是懸於崖壁之上的,我們除了原路返回之外,似乎別無去路了。”

  “那倒未見得,”大盜忽然接口,卻見他正立在巨石的邊緣探頭向崖下看,“這裡有個奇怪的東西。”

  季燕然聞言連忙走過去看,我也想跟過去,卻仍被神秘人牢牢捉著,於是只好抻著脖子問道:“是什麼,燕然哥哥?”

  “一道長約七尺、寬約三尺、深約二尺的石槽,”季燕然邊細看邊道,“底部有個碗口大的孔洞。”

  “這孔洞連接著一根青銅製的管子,一直通到了下面不知什麼地方,”大盜接口道,“下面水霧太濃,我也只能看到百米開外。不若我攀著這管子下去看看!”說著便要翻身躍下。

  “不許——”我連忙叫道,“太危險了!我們根本還不知道這水霧中有什麼東西!”

  “總歸不會真的有條龍,”大盜笑,“放心,身世未明之前我會愛惜自己的小命兒的!——我很快回來。”說罷再也不多耽擱一秒,縱身便躍下了巨石去。

  身世未明之前他會愛惜自己的性命——這一語雙關的話意難道是暗指一旦他確定了父母家人確為皇帝下旨所殺,就——就會去捨身報仇麼?

  趁著大盜下崖打探的功夫,季燕然又在這附近來回走動著細細查看,兩道修眉不由越皺越緊。

  “怎麼了,燕然哥哥?”我走過去問他。

  “我有了種猜測,只是現在還不能確定。”季燕然低頭看了看我,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嚴嚴地裹住我被凍得瑟瑟發抖的身子。

  “是什麼猜測?”我把自己冰涼的手塞進他暖暖的大手裡,仰臉兒望向他。

  他拉起我的手湊至唇邊呵了幾口熱氣,而後雙手搓著我的雙手,道:“沒有確鑿的證據前先不提它。……這石頭上太冷,不若靈歌到石門裡避一避風,可好?”

  “你呢?”我問。

  “我在這裡等大盜上來。”他用大手捂了捂我凍紅的耳朵,“快去罷。”

  乖順地點點頭,扭身走至神秘人身旁,拉了他的胳膊一同往石門內走去。因石門開著,光線灑入門內甬道之中,可以看清我們來時走的石階和通往左右兩側的通道口,卻見通道的石壁上竟繪著一幅幅色彩鮮明的壁畫!

  我連忙走近前去細看,見這壁畫之所以數年來保持色彩如新,是因為在畫的上面被刷上了一層油脂,隔絕了空氣,因此才沒有令顏料揮發褪色。

  卻見這些畫似是以連環形式一幅接一幅排下去的,內容像是在敘述某一件事,畫風很是簡單,線條近乎於簡筆畫,倒不似二十多年前的作品,反而更像上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的古人所作。

  只見右手邊通道壁上的第一幅描繪的是許多平民打扮的人在田間耕作的場景,第二幅里大地便乾旱了,莊稼枯萎,人牲渴死路邊;下一幅,人們聚在一起,趕著成群的牛羊走在山路上;第四幅到達了山頂,卻見九峰傲立,峰與峰之間夾有狂瀑,直傾入九峰環繞的山谷之中——正是九龍谷的場景。第五幅畫,人們將趕來的牛羊等牲畜殺掉,紛紛拋入谷中;第六幅,所有的人都面向九龍谷跪倒膜拜;緊接著——河谷中一條巨龍騰空直上,想來這就是人們所祭拜的龍神。再接下去,龍神飛至人間,遍灑甘露,潤澤大地,萬物復甦,百姓歡笑。

  看至此已經能夠明白,這甬路石壁上的壁畫記述的都是一些祭祀龍神或龍神拯救世人的場景,這樣的情況在正史上也並不少見,古人習慣於把一些大事或者神鬼之事用壁畫或者銘文的方式記錄下來,用以啟示後人。譬如正史上的泰山岱廟天貺殿,殿內東、西、北三面牆壁上畫有的《泰山神出巡圖》便是一例。

  龍神肯定是不會有的,但如壁畫上所記錄的祭祀方式或許在數百年前真的曾舉行過數次。若這麼看來,或許這九龍谷里會有一些所謂的上古神器存在,難道這就是朝廷想方設法要入谷的原因?在有神論占據主導地位的古代,為了點子破銅爛鐵而耗時耗力煞費苦心的行為倒也不難理解。

  才要將在這些壁畫上的發現告訴給季燕然去,就見到崖下打探虛實的大盜已經去而復返,躍回岩石上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氣,笑道:“谷下是一片汪洋大湖,九道瀑布盡瀉其中,波濤洶湧,難以斷定深淺。不過……我聽到水下有些奇怪的聲音,想必其中暗藏玄機,因此想要下湖一探,先回來給你們打個招呼,若一刻後我還未上來,便不必等我,直管找路出去罷。”

  說著便又要轉身重新下崖,被季燕然一把拉住了胳膊,沉聲道:“盜兄,且先聽我一言。玄機公子的地圖既然是指引著我們通過石塔陣後進入山腹中的石階來至這巨石之上的,必然有他的用意。我想玄機公子他一不可能將我們帶上絕路,二不可能帶上死路,因此待在這巨石之上與跳下湖去都不會是他的最終用意。我們不妨完全地信任他,先靜觀其變再作打算,盜兄認為可好?”

  季燕然的話一向很有說服力,大盜挑唇笑了笑,終於轉回身來,道:“也好。只是就這麼等下去,我怕月兒的小身子骨兒經受不了。還有那位老兄,”說著沖了我身後的神秘人笑,“傷得不輕,若再耽擱只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乍聞此言不由一驚,連忙轉頭望向神秘人,他一直都默不作聲地守在我的左右,看他方才身形依舊輕盈,不懂醫術或武功之人很難斷定他究竟傷得怎樣。我揪心地握住他的手臂,輕聲道:“傷處怎樣?還能撐麼?”

  神秘人依舊不說話,一如既往地將腰背立得筆直。

  知道再跟他說什麼也是沒用,只好暗嘆一聲望向季燕然,見他也皺了皺眉頭,轉而問向大盜道:“盜兄下去這一趟除了湖下有可能暗藏玄機之外,可還發現有別的古怪之處麼?”

  “別的麼……”大盜撓撓頭,“那根連接著石槽的青銅管倒是蠻奇怪的,一直通到了谷下的湖水裡,我敲了敲管體,發現裡面是中空的,且管身也刻滿了雲雷紋。從這塊巨石通往湖面少說也有三百多丈,卻不曉得弄根這麼長的青銅管是要做什麼。”

  三百丈?一丈合十尺,一尺約為三十厘米多,也就是說,從湖面到巨石的高度大約有九百米,再加上從巨石到峰頂的高度,少說也得一千二百多米,與正史上的南嶽衡山差不多高了呢!

  “刻滿雲雷紋的青銅管……”季燕然摸著下巴邊思索邊自語道:“雲行於上,雷動於下。以雨比恩澤,以雷比刑。善於兼用恩澤與刑罰,以經緯國家……”

  “經緯國家?”我聽著他口中的念念有辭,腦中靈光一閃道:“會不會是朝廷無意中發現了這個上古先人用來祭龍神的地方,因此派玄機公子前來督建祭壇,用以重新開始祭祀龍神,以求國家風調雨順、文安武定,然而在建此祭壇的過程中,許是被玄機公子發現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從而引出了後來的這些事情呢?”

  季燕然點頭表示同意我的看法,才要接著我的話說些什麼,卻又望著我笑道:“你這丫頭怎麼又跑到外面來了?眼看太陽便要落山,稍後這裡會更加寒冷,還不趕快回石門裡避著去?!”

  我左右望了一望,果見風勢漸猛,水氣更濃,剛想叫他和大盜一同到石門內避風,順便看一看那甬道壁上的壁畫時,卻驀地發現他二人身後濃濃的水霧之中由下至上緩緩地飄上來一道黑影,漸漸地靠近,漸漸地清晰,向前探著身子,呼之欲出——

  ——這——這是近一千米的懸崖之上啊!這東西——這東西是怎麼“飄”上來的?!

  巨龍·宮殿

  我睜大了眼睛瞪住那黑影,身旁的神秘人閃身擋在了我的前面,季燕然和大盜不約而同地轉頭向自己身後望去,顯然都吃了一驚,大盜迅速扯著季燕然的胳膊向後退了幾步,嚴陣以待地等那黑影靠近。

  只見那黑影向著我們所在的岩石越靠越近,終於漸漸顯露出它的真身來,乍一看之下,險些令我驚呼出聲——卻見——卻見一顆巨大的龍頭面目猙獰利齒森森地緩緩由水霧中探了過來!

  老天——我在做夢嗎?難道是我其實已經暈倒在了那河灘上,眼前所見的都不過是夢中的場景?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龍的存在?!這——這不是一部偵探類型的愛情小說嗎?怎麼會出現玄幻情節?!

  大腦混亂的功夫,面前的這條龍已然靠在了巨石的邊緣,大嘴依然傻呵呵地張著,半晌不見它合住。見大盜走上前去用腳踩了踩它白森森的牙,又伸手拽了拽它的臉皮,扭頭衝著我們笑道:“是用獸皮做的。”

  吁——我就說作者到了這個關頭改走玄幻路線是不明智的選擇嘛。真是的,虛驚一場。

  季燕然便也走過去察看,我原也想跟過去看上一看的,無奈仍被神秘人結結實實地攔在身前,只好苦著臉望著那兩個男人對那罕見的大龍上下其手。

  一番研究分析之後,季燕然走了回來,向我匯報導:“這條龍是用結實且不透水的獸皮fèng制而成的,內部大約有架子一類的東西做為支撐。外皮留有大片水漬,推測它是一直被巧妙地藏於湖中的,是以方才大盜下去探查時並未發現。而大盜所聽到的奇怪的響動想來應是湖裡暗藏的機關無疑了,機關啟動,龍身便由湖面升起,按照當初設計者既定的路線一直升到這塊岩石的高度上來。”

  “餵……這龍嘴裡似乎有供人落腳之處呢。”大盜在那廂笑道,卻見他的人早已跳進了龍嘴中,正往龍的嗓子眼兒里打探。

  這便是玄機公子要我們在這岩石上等的東西麼?果然是非同一般!

  和季燕然對視了一眼後,我便拉了神秘人的胳膊隨他一同往龍頭那裡走去,卻見龍的下頜正抵著岩石的邊緣,距離計算得分毫不差。我向下瞅了一眼龍身,卻見它長長地隱於腳下濃重的水霧中,根本無法看清它有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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