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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腹鬱悶地跟著季燕然回至房間,倚著窗框子從微啟的窗fèng里往外看天上即將圓滿的明月,久久不發一言。季燕然慢慢走過來,立到身旁輕聲笑道:“傻丫頭,清音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你若信他,便莫再窮根究底了,只管放心地讓他來安排,可好?”

  “我只是不想讓他一個人來承擔一切,”我低聲地道,“我想替他分擔一些……他太辛苦了。”

  “清音是我所見過的最強的男人,他一直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早已為自己這一生做好了安排,不會因任何事而改變。”季燕然用黑黑地眸子望住我,“靈歌,對清音來說,你的終生無憂才是為他所作的最大的分擔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何嘗不希望哥哥也能夠終生無憂呢?!”我嘆口氣,輕輕將窗戶關上,瞟了他一眼,道:“季大老爺今晚可還要與小女子同房?”

  季燕然乾笑著道:“小女子你既已答應了不獨自行動,那本老爺自是還睡在外間了……”

  “請吧,我的青天大老爺。”我也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將這個大傢伙轟出了門去。

  趴在床上捱到半夜,實在難以成眠,便翻身下床,趿了鞋推門來至外間,將被窩兒里熟睡的那條大狗搖醒,道:“公公說當年婆婆為你和玄機公子的孩子定親時,以那幅墨jú圖換了一首詩,燕然哥哥你可還記得詩的內容?”

  季大狗倚在床欄上用大爪子揉著眼睛,好笑地道:“你這小腦瓜兒就沒一刻消停的時候麼?——認真說來那也不算是詩,平仄不押,對仗不工,倒像是一首偈語。原句是:鏡花水月皆虛幻,海闊天空是桃源。堪透無常隨心去,一任瀟灑到絕巔。”

  我單膝跪在床沿兒上想了一陣,眨巴著眼睛道:“這是否是在說,希望你能夠看淡名利,放下一切塵緣,四海為家,笑傲人間……嘖嘖,難道玄機公子希望自己的女婿做個出家人麼?”

  季燕然笑道:“調皮鬼!……這幾句話大約是玄機公子對於我的一番教誨,自然不是要我去出家,而是希望我能在如此複雜紛亂的塵世中保持悠然脫俗的心境,即便身處泥沼也如同傲笑山巔了。”

  “這一點燕然哥哥你已做得很好了,”我輕笑,“若玄機公子尚在世間,必定會滿意你這位女婿的。”

  季燕然坐直身子,眯著眼睛笑到我的面前來,道:“你這丫頭一口一個‘女婿’的,心裡頭又在嘀咕什麼了?”

  “曲天吟,擁有這樣一個瀟灑名字的女子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我望著黑暗裡他的俊臉,心中有些……不大痛快,“或許她會集蘇璃的美貌與玄機公子的聰慧於一身……燕然哥哥你不正是喜歡這樣的聰明姑娘麼?”

  季燕然仍只是笑:“你聽誰這麼說我的?”

  “爹說的,爹說你從小就喜歡沖那些長得可愛又聰明靈巧的女孩子色眯眯地笑。”我起身準備回裡間去,“不說了,我困了。”

  季燕然並未攔我,只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在身後笑著道:“我倒覺得聰明可愛又偶爾冒冒傻氣、吃吃小醋的姑娘更吸引人呢!”

  啐,誰吃醋了,美得你汪汪的。

  一覺趴睡至天明。正月十三日,難得晴好的一個天氣。到前廳吃早飯時見岳明皎笑著向季燕然道:“燕然哪,昨日靈歌她姨母來信,讓你和靈歌去她那裡坐坐呢,這兩日你們若是無事,便過去看看罷。”

  一提到這個姨母我渾身的汗毛都乍了——她,她居然還敢厚著臉皮讓我去看她?!那老妖婆這麼快就忘掉了她對我所做的一切了嗎?還是見她兒子已經沒了指望,所以立刻見風使舵地決定巴結季燕然了?說到她兒子步九霄,究竟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城呢?

  思緒起伏間季燕然已經笑著答應了,他和岳老爹都不知道姨母那婆娘曾經用□陷害我的事,如果我斷然拒絕勢必會引起兩人的懷疑,只好偷眼看向岳清音,卻見他面無表情地垂著眸子,未作表態。

  於是就這麼決定了,岳老爹讓岳清音帶著我和季燕然去,吃過早飯就動身,趕了兩輛馬車,裝了衣物被褥和食物。據說姨母家住在隆城的鄰城——盛城,幾乎就挨著潛龍江與蟠龍山的交界處,所以這一趟乾脆就當做是去遠遠地觀望一下傳說中的鬼谷好了。

  一路上岳清音並未與我們同車,只在夜間趕路要睡時季燕然才跑去他的車上休息。第二天上午,馬車進入了山區。盛城與隆城雖為鄰城,之間卻有一山之隔,因此若從望城過去,走的並不是同一條路。通往盛城的路較為難走,兩座大山之間夾著一條由西至東滾滾而去的奔騰咆哮的大河,形成了一道形勢險峻的大峽谷,馬車沿著萬仞峭壁上的、僅能容一輛車通過的小路小心前行,速度頓時放慢了許多。

  由於山路不平,季燕然也沒法再在車裡看書,只好斜倚著車壁眯著狗兒眼肆無忌憚地瞄著我的一舉一動。

  “到了姨母那裡,咱們稍坐坐就回。”我嘀咕著囑咐他。

  “好。哪裡也不去,直接回家。”他也笑著囑咐我。

  “呃……我遠遠地看一眼那鬼谷總可以罷?”我好聲好氣兒地道。

  “要多遠?”他笑。

  “起碼也得能看清它的外貌啊。”我道。

  “那兩塊布你給了清音了麼?”他突然轉換話題。

  “……我忘了。”我一拍腦門。

  “哦?是有意忘的還是無意忘的?”季燕然好笑地問。

  “當然是真的忘了!”我瞪他,“我像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麼?說了給哥哥就肯定會給的。”

  “哦……靈歌可以把那兩塊布交給我,我幫你給了清音。”季燕然笑著伸出大手到我面前。

  這個壞傢伙!那兩塊布仍被我藏在肚兜里,怎好在他面前掏出來給他?!

  我伸手在他的狗爪心兒拍了一下,道:“不勞季大老爺費事了,我自己給。”

  “何時給?”他不放鬆地笑著追問。

  “噯呀,現在就給行了罷?”我白他一眼便欲往車外走,被他叫住,笑道:“待出了這段險路再說罷,現在不方便停車——唔!”

  正說著話,突然馬車來了個急剎車,令我一個沒站穩向後跌去,恰被季燕然接個滿懷。將我扶好後,季燕然開了車門探頭向外看究竟,卻見他身上一頓,迅速退回車廂內,低聲急促著道:“好生待著,千萬莫出去!”

  “怎麼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我連忙小聲問向他。

  他擺擺手,不再多說地開門出去了。我從車門fèng里小心向外看去,卻見馬車前窄窄的山路上竟攔了七八名黑衣蒙面之人,個個手中持了兵器,一派肅殺地指著我們的馬車。

  季燕然將身子擋在車門前,朗聲向那些黑衣人道:“在下京都知府季燕然,諸位龍廷衛擋住本府去路不知是何道理?”

  龍廷衛?這是由皇帝直接指揮的一種機動兵,與龍禁衛不同的是,龍禁衛在暗,龍廷衛在明,龍禁衛只負責皇族的安全以及接受特殊的任務,龍廷衛則常常會被調派到別的執事官員的手下執行某一時期的任務,是朝廷的一支靈活機動的精銳力量。

  照理說龍廷衛的活動一般都是堂而皇之的,卻不知為何現在要蒙面出現,雖如此也未能逃過季燕然敏銳的觀察,一眼便將他們的身份識破了。——只是他們為何要攔住我們呢?季燕然可是朝廷大員,除了皇帝佬兒,無論這些龍廷衛受命於誰,這麼做都是非同小可啊!

  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因岳清音的馬車走在我們的前面,方才我向外看了一眼,並未見他的馬車被攔下,可見這些龍廷衛是衝著我們這輛車來的。究竟他們是受誰指使?意欲何為?

  便聽得其中一人冷聲道:“季大人好眼力!既如此,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我等亦是奉命行事,不想為難大人,此來是想請大人將通往九龍谷的地圖交給我等回去復命,還望大人能夠全力配合!”

  ——九龍谷的地圖?!他們是怎麼知道圖在我們手上的?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和季燕然,就連岳清音只怕也僅知道那布上是地圖而不知道是通往九龍谷的地圖。——莫非——有人一直在跟蹤著我和季燕然?——為什麼……誰能如此神機妙算地斷定我們兩人的手中有圖呢?

  ——一定是在我們去萬象山時被人盯上的!想來九龍谷里的秘密如此受朝廷重視,說不定二十多年來朝廷一直就派人守在玄機公子的住處,就是怕有與玄機公子相關之人出現,朝廷始終沒能得到那張圖,必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得到它的機會!

  當發現我和季燕然上山查詢此事後,他們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就此跟蹤著我們回到瞭望城,也許通過暗中竊聽或偷窺得知了圖在我們的手上,便趁著我們這次出門前往盛城決定出手相奪。

  ——也就是說,這些人的行動是受了皇命指使,無論拿著圖的人是誰,他們都會以拿到圖為首要目的——他們,只看圖,不看人。

  便聽得季燕然在外面笑道:“喔……諸位原來是想要那張圖……實在不巧得很,本府因見那圖大約與那駭人聽聞的鬼谷有關,覺得留它在世太過危險,便索性一把火將它燒掉了,真是抱歉!”

  我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飛快地從衣內掏出那兩塊布來丟進了車上熊熊燃著的炭盆里——這圖是玄機公子賠了性命也不肯交給朝廷的,絕不能在我們的手上功虧一匱!

  只聽那龍廷衛冷聲道:“季大人,勸你看清眼前形勢,我等是奉上頭命令行事,凡是阻礙者,格殺勿論!請莫要讓我們為難!”

  季燕然不慌不忙地笑道:“本府倒想請問一聲,幾位是奉了哪位大人之令前來找本府要圖的?”

  那龍廷衛道:“大人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請莫再拖延時間,儘快將圖交出,否則就請恕我等得罪了!”

  季燕然笑道:“本府方才已經說過,圖已被本府燒毀,幾位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那龍廷衛聲音驟冷,道:“季大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便莫要怪我等不給大人留面子了!”

  話音落時不知如何,我擔心季燕然出事,才要忍不住開門去看,車門卻已被人一腳踹開,冷風夾著鋼刀瞬間便架在了我的脖間,寒意透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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