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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蹊眼中閃過一縷亮光,“真的嗎?”
“本王何時說話不算數了?”
“那皇叔想讓瑾玉怎麼乖。”
顧王將人放在塌上,“聽說瑾玉昨日臨摹了一帖字畫,可是真的?”
夏成蹊一愣,點頭。
昨日不知從哪翻出了當初瑾申的一幅字帖,閒來無聊,便臨摹了起來。
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道:“是。”
“瑾玉喜歡臨摹字帖?不知昨日臨摹的是誰的字帖?”
“瑾玉不知道那副字帖是誰的,但是見那字帖遒勁有力且瀟灑俊逸,所以就想臨摹一番,”說完,夏成蹊眼巴巴的看著顧王,“皇叔,是瑾玉做錯了什麼嗎?”
顧王失笑,“沒有,本王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昨日你臨摹的那副字帖,本王想收來留作紀念,如何?”
“可是,我已經扔了。”
顧王微微一笑,“那又何妨,再臨摹一次便是了。”
夏成蹊一驚,連聲道:“可是瑾玉昨日也將那原貼也給扔了。”
顧王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看的夏成蹊真是坐立難安,好半響才道:“那又何妨,本王這還有幾幅字帖,你若是臨摹出一幅來,本王明日便帶你上街去逛逛,如何?”
臨摹一副字帖,便能得到出去玩的機會,這等買賣夏成蹊怎麼不會做,當下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顧王命人將那副字帖送來,夏成蹊跪坐在書桌前,執筆小心臨摹著。
顧王走過去,見他表情嚴峻,臨摹得如此認真,但臨摹出來的字畫卻是難以拿出手,伸手便握在夏成蹊握筆的手上,以自己的掌心包裹著他,一筆一畫小心的書寫著。
這一幕著實有些熟悉,情不自禁便讓夏成蹊想到了瑾申。
當初瑾申也是這麼一筆一畫握著自己的手寫那個瑾字。
瞥到夏成蹊魂不守舍的表情,顧王若無其事道:“走神?在想什麼?”
夏成蹊背對著顧王,自然看不到顧王臉上陰沉得駭人。
尷尬笑了一聲,斂去自己臉上其他不該有的表情,“沒有,只是覺得自己寫出來的字好醜。”
“以後多多練習,定能寫的好。”
“瑾玉知道了。”
夏成蹊心裡直打鼓,也不知道顧王今日究竟是試探還是無意為之。
好半響,夏成蹊握筆的手心都發熱出汗了,一幅字帖這才臨摹完,看著那宣紙上不堪入目的字跡,夏成蹊不肯再看一眼。
“皇叔,我寫完了。”
顧王看著那副字帖,“這是本王的字帖,往後你便一日一帖,記住了嗎?”
夏成蹊乖順點頭,沒敢再多說什麼。
顧王見他如此乖覺,此事便罷了,只是想到之前瑾申住過的那個東苑……
東苑必是不能再留了,還是早日燒了的好。
思緒剛斷,便有侍衛進來稟報,眉眼焦急,“啟稟王爺,屬下有急事稟報。”
“皇叔,我有些累,先進去休息了。”
“去吧。”
等到夏成蹊走近偏殿,那侍衛才上前,附耳顧王身側,說了幾句。
顧王猛地起身,登時臉色大變,“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此乃宮中傳來的消息。”
“進宮!”
那侍衛攔下顧王,“王爺萬萬不可,還請三思而後行!萬一是個圈套……”
顧王眼神微沉,“即使是圈套,也必須得去,備馬!”
那侍衛無可奈何,拱手應是。
而在偏殿中的夏成蹊已經陷入沉睡,殿中的侍女見他睡得正香,便斂聲退了出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夏成蹊從夢中驚醒,殿外有急切的腳步聲傳來,路公公慌張對夏成蹊道:“小太孫,不好了,不好了,王爺造反了!”
“造反?”夏成蹊以一種不可置信甚至是你在逗我的眼神看著路公公,顧王會造反?
皇上把江山送到了他手上他還會造反?
“開什麼玩笑!”
路公公苦著一張臉,“此乃千真萬確,宮中已傳來消息,顧王謀反,挾持皇上,圍攻皇城,這可如何是好啊!”
路公公雖然在顧王府伺候,但終究是皇上賞賜給顧王的人,按理來說,皇上才是他最大的主子。
顧王謀反如此重罪,若是被擒,少不得要炒家滅族的,皇上盛怒之下,他們這些下人,哪裡還會有活命的可能。
夏成蹊看著慌亂不已的路公公,怒道:“本太孫還沒死,慌什麼!備轎,我要進宮。”
路公公連忙跪倒在地,“太孫,萬萬不可,如今宮中是何形勢尚不明朗,您這貿貿然進宮,恐怕……”
“怕什麼!宮中一個是我皇叔,一個是我皇爺爺,他們還會害我不成?”
如今宮中是何形勢他確實不了解,但既然顧王謀反的消息已經傳了出來,宮中必有小人作祟。
小人……
宮中的小人,除了皇后,怕是沒有別人了。
“路公公,王府內的親兵皇叔可有帶去?”
“回太孫的話,不曾。”
“那宮中所說顧王謀反,是如何謀反的?”
路公公急道:“據說顧王刺殺皇上不成,要挾皇上寫下退位詔書,並早已在宮內安排好自己的御林軍,逼宮!”
“御林軍?御林軍首領是誰?可是皇叔的人?”
路公公回憶了片刻,皺眉道:“不是,御林軍首領乃是徐振,直接隸屬皇上,並非王爺的人。”
“並非皇叔的人?”夏成蹊朝外走,“皇叔府中的親兵可有首領在?”
話音剛落,殿外走進一人,身長八尺,年輕俊朗。
“參見小皇孫。”
“你是何人?”
“屬下是王爺命來保護您之人。”
“在王府中有何職位?”
“屬下乃是暗衛統領。”
夏成蹊鬆了口氣,“將所有暗衛調集,我有事吩咐!”
那侍衛應聲退下。
“小太孫,您這是……”
夏成蹊看著屋外暮色低垂,燈火闌珊,捏緊了拳心。
第84章 君臨天下(十二)
暮色低垂,整個皇宮瀰漫著一片肅殺之色, 無數手執寒劍的侍衛身上盔甲冷冽生寒, 漫天雪花簌簌而落, 飄落在乾清殿的紅瓦之上, 覆上薄薄的一層。
乾清殿內燈火通明, 皇后穩居後位,有宮人戰戰兢兢為其奉上一杯茶盞,躬身退下。
皇后素手端起那杯茶盞, 吹去水面上的浮毛, 輕飲了兩口, 心情愉悅的看向站在殿中筆直的男人。
“顧王真是好勇氣, 竟然敢單槍匹馬入宮來。”
顧王負手而立, 站在殿中,目光陰沉看著後位穩操勝券的皇后, 冷冷開口道:“皇后才是真的好勇氣,毒害皇上, 意圖謀反, 本王自愧不如。”
皇后將那茶盞放在一側,捂嘴笑了起來, “顧王這話, 本宮實在不懂, 本宮可是皇后,皇上的結髮妻子,怎麼會毒害皇上, 意圖謀反呢?”
顧王眼神如炬,側眼餘光看向龍塌上昏迷已久的人,“明人不說暗話,皇后既然做了,何不承認呢?”
“承認?本宮不曾做過的事,為何要承認,今日毒害皇上意圖謀反的,可是顧王你啊。”
“栽贓陷害?”
“不敢,你可是顧王,皇上最為寵信的顧王,手握天下兵馬的顧王,本宮又怎麼敢將如此罪名栽贓到你頭上。”
顧王靜默不語。
“你手握天下兵馬,甚得皇上寵信,就連朝堂之上,也儘是你的人,皇上苦心為你經營多年,本宮知道,這天下遲早會落入你手中,與你作對,本宮毫無勝算,你本可以高枕無憂,可惜啊,本宮還是皇后,能自由出入乾清殿的皇后,能調動這御林軍的皇后。”
顧王冷笑,眼中沒有絲毫慌亂之意,“皇后今日險中求勝,難道就不怕明日群臣造反嗎?”
“顧王覺得這殿內的薰香,好聞嗎?”起身,殿內鼎爐內緩緩升騰的薰香瀰漫,皇后閉上眼,深吸入肺腑中,雍容華貴,拖著裙後的長擺,緩緩道來,“這薰香是本宮進宮時最喜歡的香,能助人入睡安眠,但幾乎沒人知道,這香若是聞久了,對於練武之人……對於顧王這種武藝高強的人來說,是毒、藥。”
顧王望著那鼎爐內緩緩升起的薰香,沉眸。
“都說生前身後名,人若是死了,身後之事身後之名,死了的人,又怎麼能控制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