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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言不語,氣氛有一絲的凝重。
皇后連忙道:“好了好了,今兒個可是皇上的壽宴,瑾申有熱孝在身,不合適。”
端王沒有眼色,遲疑道:“可是瑾玉他……”
這話說的極為明顯了。
瑾申有熱孝在身不合適前來祝壽,難道瑾玉就合適?
夏成蹊看著自以為將得意神色藏得嚴嚴實實的端王不由得暗嘆,果然有人看自己不慡,非得來插上一腳。
“端王說這話的意思,是在指本王意圖不軌嗎?”
端王回敬,“不敢,本王只是覺得不妥。”
顧王冷哼,道:“不妥?哪裡不妥?是覺得本王不妥,還是覺得本王帶瑾玉前來盡孝不妥?”
“顧王說這話,可真是誤解本王了。”
“本王可不覺得端王這話本王有什麼理解得不對之處。”
眼見這嘴仗愈演愈烈,夏成蹊起身,站在場中徐徐跪下,“皇爺爺,這都是孫兒的錯,不管皇叔的事。”
“哦?你的錯?”
夏成蹊點點頭,“是孫兒想進宮為皇爺爺祝壽,是孫兒纏著皇叔讓他帶孫兒來的,孫兒只是希望皇爺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而且,孫兒想,父王一定也希望皇爺爺長命百歲,更希望孫兒能在皇爺爺面前盡孝心,所以……”
夏成蹊聲音越來越弱,“皇爺爺不要責怪皇叔,若是要怪,就怪孫兒好了,是孫兒的錯,孫兒不想衝撞皇爺爺的,而且,皇爺爺您是天子啊,怎麼可能會被孫兒衝撞。”
是啊,皇上可是天子!
皇上在上,看著夏成蹊胖嘟嘟的臉龐,霎時笑了起來,擺擺手,“好了好了快起來,朕知道你的孝心,何時說過要治你的罪了?既然如此,那便也將瑾申帶來。”
自有宮人領命去了。
端王在下,手中的酒盞都要被捏碎了。
夏成蹊回到顧王身邊,悄聲道:“皇叔,我說的好不好呀。”
顧王笑著給他夾了個雞腿,“說得好,皇叔獎勵你一個雞腿。”
夏成蹊卻不夾那個雞腿,只是放到一邊,笑道:“這個雞腿我要留著,待會給兄長吃。”
顧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不多時,瑾申被一名宮人領了進來,儘管時間倉促,但還是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跪在皇上面前祝壽,夏成蹊見他恭敬,與之前在東宮時見到的那副桀驁之氣截然不同,登時鬆了口氣。
皇上的聲音不冷不淡道:“好了,坐下吧,不過是吃頓便飯。”
“是。”
瑾申謹慎小心的起身,舉目四周,侷促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該坐哪裡。
“做你弟弟身邊便是。”
皇上如此說,瑾申便朝著瑾玉走去,瑾玉讓出一處地方給他,並將那雞腿放到了他面前,“兄長快吃雞腿。”
吶,今天我給你一個雞腿,往後你對我的真心值可得多一些。
瑾申看著碗裡的那個雞腿,楞了片刻。
“哥哥快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瑾申垂眉,拿起筷子去夾。
夏成蹊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
這一頓飯吃的實在是悠閒,皇上和顧王幾乎是說了一晚上的話,旁人幾乎是無插嘴的餘地,酒足飯飽,皇上這才略有些疲憊的往後一靠,對顧王說:“朕見你將瑾玉教養得不錯,這樣吧,瑾申往後也隨你,你帶去府中貼身教養,不可懈怠,明白了嗎?”
顧王看著皇上,眼色微變。
夏成蹊聽到皇上這話,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
皇上見顧王不大願意的模樣也沒多言,只是看著夏成蹊笑道:“瑾玉這麼開心?”
夏成蹊連忙將臉上的笑意收斂起來,恭敬道:“回皇爺爺的話,瑾玉多年沒見過兄長,所以有些開心。”
皇上指著瑾玉,對顧王道:“你看看,瑾玉這麼高興,你就忍心讓這孩子和自己兄長分開?”
夏成蹊趁機可憐巴巴的求著顧王,聲音細如蚊,“皇叔皇叔,您就答應了吧,瑾玉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聽皇叔的話的。”
皇上笑了起來,“看來你這個小搗蛋沒少讓顧王操心。”
夏成蹊低頭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顧王拱手道:“臣遵旨。”
見顧王答允,皇上這才揮手,“好了,朕累了,你們都自回宮中休息去吧。”
當了一晚上的擺設始終有些累了,皇上發話,哪敢不從,連忙起身,退下了。
“顧王留下。”
顧王對路福道:“先在宮外等著,本王稍後便到。”
“是。”
待到路福將夏成蹊與瑾申帶出去後,皇上將四周之人都遣了出去。
“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顧王無可奈何苦笑,道:“臣不明白。”
皇上再飲一杯酒,砰的一聲將酒盞放下,“朕無法給你該有的身份,但你該有的權力朕一定留給你,端王以為朕一定會立他為太子,可是朕有子有孫,為什麼非得立太子呢?”
顧王挑眉,隱隱猜到了些,“您的意思是……”
“朕要立太孫。”
顧王沉眸,“還望皇上三思。”
“只要你將瑾玉與瑾申牢牢拽在手裡,你大權在握兵權在身,又有何懼。”
“皇上的意思是,想讓我當攝政王?”
皇上點頭笑道:“我兒聰慧。”
“不知皇上是看上了瑾玉,還是瑾申。”
“這取決於你。”
顧王垂手不語。
“瑾玉還是瑾申你自己決定,這段時間你自己好好想想,哪個你才能更好把握一些,若是確定下來,告訴朕,另外一個,立馬解決了的好。”
顧王俯身稱是。
“好了,朕乏了,你也退下吧。”
“微臣告退。”
顧王一步步後退,身後燈火通明,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坐在高位上滿心為自己盤算,可他卻毫無驚喜之感。
瑾玉,瑾申。
一人登上高位,捨棄的另一人,只有死!
踏出乾清殿,看著這巍峨的大殿,月色下籠著一層神秘的面紗,面紗下的皇權引誘人心,可誰又能知道這面紗下血跡斑斑染成這紅漆的高牆,天家感情如此薄弱,自己若不是皇上心愛女人的兒子,此刻也不知被算計到哪去了。
顧王失笑,自己也不過是仗著皇上寵信的可憐蟲罷了。
都說顧王權勢滔天,足以一手遮天?可惜自己連個人的命運都無法決定,算什麼一手遮天。
轎鑾在宮道上靜靜行駛,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有公公在一側小聲喚道:“啟稟王爺,宮門到了。”
顧王下轎鑾,抬首便看到不遠處的小孩真蹦蹦跳跳的沖自己跑來,一頭撞進他懷裡。
“皇叔皇叔,咱們回家吧。”
顧王一手順手抱起他,“好,回家。”
馬車裡,瑾申面無表情坐在一側,任由夏成蹊拉著他。
“皇叔皇叔,今晚我可以和兄長一起睡覺嗎?”
顧王眯眼,“瑾玉要和兄長一起睡?”
“嗯!”
顧王輕描淡寫道:“那你也得問問你兄長答不答應。”
夏成蹊看著瑾申,一臉的期待,“兄長答應嗎?瑾玉睡覺很規矩的。”
“規矩?”顧王笑了起來,捏著他小臉,“誰晚上老是把被子踢了?若不是本王摟著你,一晚上也不知要滾多少次床底,你們兩小孩,能睡得好?”
“皇叔就喜歡打趣我,才沒有!”
瑾申看著他,靜靜的從他手心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還是不了,不習慣。”
夏成蹊失望的看著他,“那好吧,等瑾玉睡覺規矩後,再和兄長一起睡。”
瑾申看著他,認真道:“好。”
顧王將人摟得更緊了,看著瑾申的眼底透著一股戒備森嚴的危險。
顧王府到後,顧王一把將夏成蹊抱起,吩咐路福將東苑清理出來,讓瑾申住下。
所謂東苑,便是最東邊的那個院子,離得顧王的寢殿甚遠。
路福連忙下去吩咐了。
夏成蹊在顧王肩頭,看著那站在原地的瑾申,笑了笑,“哥哥晚安,明天見。”
瑾申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回應,等到完全看不到夏成蹊與顧王的身影了,這才低頭小聲的說了句,“明天見。”
“小主子請隨奴婢來。”
見瑾申呆愣在原地,有婢女上前引著將他帶去了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