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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助理面帶難色問道:“沈總監,駱哥不接電話,還打嗎?”
“打!直到打通為止!”
助理復又按了重播鍵,而電話那頭的駱蘇看了一眼手機,冷笑一聲,將電話掛了。
“怎麼這麼久,爺爺還等你吃飯呢。”
駱蘇回頭看了眼擅自闖進他房間的人,“哥,進來之前先敲門,懂不懂禮貌?”
駱繹斜靠在門口,雙手抱臂似笑非笑打量著他,“幹什麼壞事了這麼緊張?”
駱蘇笑嘻嘻的將手機里的視頻放給他看,“你聽,這首歌好聽吧。”
視頻里,有人穿著黑色衣服抱著吉他,衣帽戴頭上將臉遮了大半,看不太真切。
駱繹卻敲他額頭,“好聽,你唱的歌,當然好聽。”
第十八章
駱蘇一家三口,有個七十高齡還在學英語的爺爺,三十而立學富五車的醫生哥哥。
駱老爺子的日常讀書看報下圍棋,駱繹的日常讀書看報研究文獻,獨獨只有他,從小就遊手好閒,既沒有他爺爺從容不迫的定力,亦沒有他哥沉迷研究的廢寢忘食。
吃過飯,駱蘇陪老爺子客廳里下圍棋,他‘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不是身經百戰老爺子的對手,讓了好幾個子還是被打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眼看著又要來個滿盤皆輸,駱蘇按住下子的老爺子的手,“爺爺,等等,容我搬個救兵!”
老爺子花甲古稀之年,頭髮全白了,總是笑眯眯的望著駱蘇,慈祥又和藹,說話斯條慢理,舒緩悠然,“就算是你再加上你哥,那也不是爺爺的對手。你如果能多回家看看爺爺,棋藝也不至於這麼爛,整天樂不思蜀,一個月也不見得回來幾次。”
駱蘇知道,老爺子是在生氣自己幾個月沒回家。當初他進娛樂圈時,得到了駱繹的強烈反對,甚至逼得駱繹說出了‘你敢踏進娛樂圈,就別想再踏進駱家家門’這種話。
但當時的駱蘇鬼迷心竅,叛逆一點不含糊,相持不下之際,是他那個極為講究、不迂腐但也絕對不開明的爺爺給他撐腰做主,這才助他一腳踏進了娛樂圈。
上輩子他潛規則後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傳播,傳到了老爺子耳朵里,硬是將老爺子給氣倒了。
世界上最好,最疼愛他的爺爺,就這樣死在了精心編造的流言裡,讓他連最後一眼都不曾看見。
“爺爺,我哪是樂不思蜀,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天天掛念您,每天晚上想和您視頻,可是哥哥每次都加班不能早回家。”
廚房門口的駱繹挑眉,“怪我?”
一抬頭,只見駱繹站在廚房門口,放下挽到手肘上的衣袖,常年拿手術刀的手精瘦有力,沾了些水珠,順著有力的線條往下滑落,他隨手抽了張紙,擦了手上的水,往這邊走來。
駱蘇理直氣壯,“哥,你要是能早點回家,我每天都能見著爺爺!爺爺,您說說,我平時在外面,和哥哥在醫院,誰陪您比較多?”
“你哥哥病人多,忙,哪像你,天天在外面野。”
“我那也是正經事。”
老爺子又吃了他幾個子,駱蘇大叫:“哥,快救命!”
“怎麼了?”
“爺爺太厲害了,我要被爺爺‘殺死’了。”
“沒出息。”
駱繹站在駱蘇身側觀望了一圈,躬下身子,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駱蘇側臉旁伸了過來,拿起一顆棋子,放在了棋盤上。
“就你這點道行,還想和爺爺下棋,誰給你的勇氣?”
駱蘇撇嘴,“梁靜茹唄。”
駱繹屈膝懶懶靠在一側,漫不經心問道:“最近你挺火的,我看頭條新聞都是你。”
駱蘇屁似乎想到了什麼,撇嘴冷笑,“我可是無辜躺槍。”
“無辜?得了,就你,我還不知道,一肚子的壞水。要不是我知道你什麼德行,只怕也被你騙了,就連醫院裡那些小護士個個都成了你的粉絲,說你是她們的……”
“男神嘛,”駱蘇接了一嘴,“大家都這麼說,哥,有個男神弟弟,是不是覺得臉上特有光?”
駱繹站直了,伸手順了順他額前劉海貼腦門上,只露出半張臉,更顯得稚氣青澀。
這麼精雕細刻的一張臉,既沒有老爺子的刻板嚴肅,也沒有駱繹的淡漠與沉穩,也不知道像誰。
“兒子。”
“啊?”
“她們都把你當兒子。”末了,加了句,“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
老爺子又下一字,笑呵呵道:“贏了!”
駱蘇:“……爺爺果然是爺爺,寶刀未老。”
面對駱蘇的溜須拍馬,老爺子顯然很受用。駱繹仔細研究了棋局,瞭然於心,“爺爺,再來一局?”
老爺子似乎有些疲,揚揚手:“不了不了,老了,沒你們那麼好的精力,蘇蘇來給爺爺念個報。”
滿屏的英語看得駱蘇眼花頭疼,捂著眼睛,“爺爺,我的眼睛!好疼……”
老爺子恨鐵不成鋼敲他腦袋,“行了,別裝了,駱繹,你來。”
駱繹接過老爺子手裡的報紙,坐在他身側,字正腔圓,咬字清晰,嗓音低沉,聲音就透著一股穩重氣息。
駱繹從小無疑是優秀的,屬於活在別人嘴裡的孩子,讀書到工作,一帆風順。可他記得,上輩子到最後,駱繹也沒結婚生子。
駱蘇心思一動,“我說哥,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回來?”
駱繹臉色不變,“你什麼時候長大了,什麼時候就有嫂子。”
駱蘇低頭看了眼自己一七二的身體,“沒長大?哥,你對我一七八的身體有什麼誤解?”
駱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進娛樂圈這麼就什麼沒學到,就學到了謊報身高?”
駱蘇撇嘴,不說話了。
老爺子揉著眼眶,“好了,我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駱繹忙扶著老爺子回了房,駱蘇坐沙發上,舒服打了個哈欠。
寒冬臘月,他卻無由覺得溫暖如春,舒服得每個毛孔細胞都叫囂著歡喜。
已經很久很久,他沒有這麼幸福過了。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只有家人,才是永遠的。
夜深人靜的半夜,駱蘇有些不大安穩,其實自他重生以來,他就很少有睡得安穩的時候,夢裡那些光怪陸離的影子,上輩子的荒唐,一點點將他吞噬。
他痛得昏昏沉沉,趴在床上氣喘吁吁,費力將燈打開,雙手用力捂著腹部,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一步步朝外挪去。
他知道,自己身體又出問題了。
打開門,四周漆黑寂靜,駱蘇大口沉重呼吸,像個苟延殘喘的病人,扶著牆,憑著記憶,朝駱繹的房間摸去。
駱繹房門泄出點點亮光,駱蘇抬手敲了兩聲,虛虛喊了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