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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爾帖赤那想與姬硯岐長相廝守,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希望能與之生同寢,死同穴。

  如果他自己的骨灰和其它皇族一樣進入了皇家墓地,那就只有玉碟上記載的正妻和嫡子才能與之隨葬,哪怕李世海找到了姬硯岐的骨灰,也不可能抗逆雍皇族,將他葬在博爾帖赤那身邊。

  他知道姬硯岐離世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他,就是博爾帖赤那,李世海比孝帝活得還久。而且最初轉世的時候有些事情還有跡可循,他通過自己的皇子身份,陸陸續續查到了一些事情,知道博爾帖赤那親王骨灰被留在毛烏素沙地靠近王帳的一側,並不斷縮小範圍。

  只是年代久遠,又不可能真的挖開土地去找,所以到這一世,只能確定大概的方位。

  姬硯岐帶李景承靠近那片油松林,其中有一棵最為高聳,形似金鵬展翅,枝葉如垂天之雲,側枝成層,虬曲多姿,一看就有不少年頭。

  繞著它慢慢走了一圈,姬硯岐的手拂過油松粗糙的樹幹,好似在撫摸他珍愛的瑰寶。

  若是博爾帖赤那還在,就能像過去一樣,背著他爬到最高的樹頂,俯視整個沙地或糙原,遠遠望著他們不曾去過的土地。

  這麼多年對於他來說,好像不過是一覺睡醒的時間罷了,但其實世間已經滄海桑田,以至於當初他和博爾帖赤那一起種下的樹苗,如今已經長成參天古木,宛如毛烏素之王。

  這段日子以來,他雖擁有了林彥弘的身體,卻並未感到獲得新生,而且越是靠近這裡,越是感覺疲憊,想找一個地方歇歇腳。

  李景承一開始並沒有打擾他,而是站在一邊,靜靜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他並不懷疑悟覺大師能夠找到幾百年前的一座墳塋——畢竟他如今已經有攪得梁州風雲變色的力量。

  “他對我感到愧疚,覺得都是因為他,我才會被奉帝所騙,還因此丟了性命……但其實我從未怪過他,因為那時候發生的一切,都不是我們的錯,錯在別人,”

  姬硯岐對李景承道:“若是有機會,你就告訴他,若他日還能相見,希望我們都忘記過去,然後重新開始。”

  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也能猜到對方說的是誰,李景承不打算應承下來,他反而問道:“先生何不自己跟大師說?”

  姬硯岐笑著搖了搖頭:“我這麼說,他總當我在安慰他,其實這是最真實不過的想法了,我向來是不會騙他的。”

  一遍說著,他一邊扶著油松的樹幹慢慢坐下了,坐在一根微微突出地面的樹根上,側身靠著樹幹,繼續對林彥弘說:“這一路走來太辛苦了,我就坐在這裡休息一下。”

  說完,他也沒有給李景承任何答覆的機會,就直接閉上了眼睛。

  站在幾步之外的裕王府侍衛見狀,小聲跟李景承問道:“殿下,我們……”要不要趕快帶這個冒充林長史的人回梁州。

  李景承搖了搖頭:“先讓他休息一下吧,再等一個時辰。”

  剛剛姬硯岐的動作和神情,讓他心中有一絲觸動——對於他來說,離開林彥弘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博爾帖赤那親王無望地等待在毛烏素沙地,是不是也這般期待著什麼人?

  因著要等姬硯岐休息,所有人原地修整,雖然是餐風露宿,但在一叢油松之中,也不覺得有多難受。

  李景承親自盯著姬硯岐,生怕他又有什麼新花樣。

  但除了呼吸越來越輕、越來越輕,這個人並沒有更多的動靜,他好像真的很累,所以陷入沉睡之中一樣,整個人靠在樹壁,顯得安靜又乖巧。

  不看那雙眼睛、對方也不說話的樣子,都更像原本的林彥弘,這讓李景承這樣一望,就望出了神。

  但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所以依舊關注著他的狀態。

  然而,就在這時,李景承突然感覺對方的氣息竟然停滯了!

  他驚駭得立刻站起身來,迅速趕到姬硯岐的身邊,正準備伸手去探,發現對方停滯的呼吸又開始了。

  李景承懸著的一顆心好不容易下落,就看到對方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正要說話,耳朵中傳來最熟悉的聲音:“景承?我們這是……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萌萌竹攸的地雷投餵~!(*╯3╰)

  第179章 選擇

  林彥弘醒來的時候, 只覺得一陣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在須彌芥子中待了多少時間, 但無論如何,也當在皇宮、齊家或者雲陽都督府中的任意一處醒來才是。

  可睜開眼睛的一剎那, 映入眼帘的卻是與他熟悉的梁州風貌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致,充滿著異域的氣息。

  他幾乎立刻就察覺到李景承的存在,帶著滿心的歡喜、雀躍和迫不及待, 林彥弘看向李景承,卻發現對方的目光和神情十分奇怪。

  顯而易見的緊張,但又帶著毫不掩飾的戒備甚至敵意……林彥弘自認從未見李景承這樣看過自己,一時之間更加迷茫了。

  “景承?我們這是……在哪兒?”他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林彥弘抬頭看去, 發現自己正在一棵參天的樹木之下, 他微微曲起手指, 摸到的是有些粗糙的沙粒和石塊。

  ——這地方看樣子是在野外吧?他不是應該在宮中養病,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悟覺大師和陛下他們呢,是他們把他送到景承身邊的嗎?

  所以,他的病,應該是養好了吧。

  林彥弘再看向李景承的時候, 發現對方臉上竟然生出一抹更為難以描述的複雜表情,好像有些不可置信,又似乎悲喜交加。

  能在一向冷峻的景承臉上看到這樣“生動”的表情,他覺得實在是太難得了。

  林彥弘莞爾一笑,他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身體有些無力,但又想馬上抱一抱對方, 感覺對方的存在,於是對高大的青年招招手:“過來,景承。”

  李景承看到自己熟悉的笑容,聽到自己熟悉的語氣,忽然有些晃神。

  仿佛他和林彥弘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了,讓他一下子忘記了這幾年的事情,卻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尚不能完全控制先祖返魂那時的場景。

  巫山華音寺的戒碑院旁,同樣是參天的菩提樹下,它在樹蔭下拖著悟覺大師剛編好的蒲團到處跑動,而那個清雋秀美的少年就坐在樹下,捧著一卷書在看,但偶爾抬起頭來看看它,怕它受傷,殊不知它鬧出動靜來,就是想吸引對方的注意。

  末了,少年會合上書,如這般對它伸出手來,溫柔呼喚它:“過來,景承。”

  然後,它就能入幼鳥歸巢一般,毫無顧慮地投向他,占有他溫暖的懷抱。

  少年會摸摸它的頭,捏捏它的小爪子,用指尖輕輕點一點它的小鼻子,親昵地嗔道一聲“頑皮”,再耐心拂去它身上沾染的灰塵。

  那個人注視他的目光就如同舊時一般,格外與眾不同。

  就好像溫溫的糖茶,不燙口,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冰涼,帶著一點沁人心脾的清香,一點不膩人卻醉人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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