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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楦總有辦法讓人感到他的誠意,沈蕎會為他感動,馮子睿會為他動搖。

  但是,他還是搖頭道:“我再說一遍,沒有你說的那筆銀子,所有帳面上的往來都有正當的用處,我寧遠齋不會莫名其妙白送銀子給任何人!”

  秦楦嘆息道:“子睿!你若堅持不說,我只能想辦法換掉你這個大掌柜了!”

  馮子睿慢慢站起來,看向他的眼裡有恨有怨有驕傲,“秦楦,你若執意如此,我馮子睿也不怕,我留在這裡本就不是為了自己,這麼多年我苦苦守著對閨寧的承諾幾次幾乎都不想再撐下去!

  二太太早就想換大掌柜,十五間鋪子已經換了十間,若不是二掌柜、跑堂、廚師和夥計們齊齊反對連著造了七日的反,我也早就被換掉了!……這麼多年我連家都沒有,吃住都在鋪子裡,說是為了生意全心全意一點都不過份,我對得起她我問心無愧!……讓我走,我就走!

  第114節 玲瓏少年

  “不過,我一走,只怕半個寧遠齋都會跟隨我,我到哪裡,哪裡就是寧遠齋,你可相信?”

  秦楦只好閉嘴,無欲則剛真是顛簸不破的正理兒!換句老話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這個馮子睿還真是個硬骨頭。

  馮子睿大掌柜腦子精明、眼光好、做事拼、心也公平,御下也有手段,他的名頭在京城商鋪里就算不是泰山北斗,也算是明燈和領軍人物。

  他若真離開寧遠齋,寧遠齋大概也就走到頭了。

  秦楦當然不是心疼一個鋪子,但那樣對自己也沒有一點好處,那筆銀子若是維繫著一層重要的關係,一旦斷了供養可能就再也連不上了。

  怎麼辦呢?這粒響噹噹的銅豌豆。

  這時沈蕎忽然說話了。

  “馮掌柜,其實,舅舅的帳房先生既然看出來了,這事應該是有的!是不是你答應了娘親要守口如瓶?就算是我問也不可以嗎?我聽姨娘說過,娘親曾提到過一份契書,一份需要用銀子年年續約的契書,不知和這筆銀子是否有關聯?”

  他頓了一下,抬起了驚訝的眼睛,情緒里有疼惜、埋怨和疑惑最後又都漸漸散去,“三小姐真那麼想知道?”

  口氣雖然還是那麼柔和,帶著一絲妥協和無奈。

  沈蕎睜大眼楚楚的點頭,像茹姑常常對自己做的那樣,花朵一樣她的女孩子一臉殷切的期待,有幾個男子能硬著心腸拒絕?

  再說,她自己也很好奇很想知道。

  “若是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你娘親很早的時候就讓我每年轉這筆銀子出去,是說買一樣可能一時要用,也可能永遠不要用的契約,但是,這契約的內容是什麼卻沒有告訴我,說是那樣更安全,至於到了隆恆票號後銀子去了哪裡,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您願意陪我們去隆恆票號問問嗎?他們也許會告訴您誰取走了密櫃裡的錢?”

  馮子睿淡笑道:“不會,隆恆票號之所以屹立數百年信譽極高,就是靠著一個“信”字,他永遠只對託付他的主顧負責,當年去開號的是太太,所有的條款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制定的,除非有一日她親自去修改,還要拿得出鑄了她名字的密鑰才行!……我,或是你去,都沒用的。”

  秦楦的目光始終沒離開他的臉,不放過他一絲的表情,雖然心裡很失望,卻知道他沒有說謊,對著珍娘那張酷似閨寧的臉,馮子睿應該不捨得騙她的吧!

  他哪裡知道,此刻沈蕎的內心正激烈的翻騰著。

  密鑰?那個富貴平安鎖里的銅鑰匙,上面鑄了“槐”字的是不是?可是大秦氏叫秦棉啊?棉和槐?都是木旁,這會不會是秦棉在票號開戶用的名字呢?她的手顫抖了,幸虧秦楦一直注意的不是她!

  喝了一口茶壓了壓心緒又說,“那麼,您若不知道,還有誰會知道呢?母親死後,她身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全都音訊杳無,這個謎真擔心再也解不開了!”

  沈蕎不自覺幽然嘆了口氣,她身上的變化也很大,做了閨房小姐後,說話的口氣,坐臥行走的姿勢都更文雅了,就連性格和心理也有變得更柔和的傾向。

  馮子睿憐惜的看她一眼說:“小姐在鋪子掌柜這裡是不會有新線索的,還有一個人你若能找到,可能會解開你心裡的謎團。”

  “誰?”秦楦和沈蕎一起問。

  “太太的辱母,應氏的小兒子尤順兒,他也是太太很信任的人!很聰明機警,若能找到他,差不多就能知道這銀子的用處了……”

  “您知道他在哪兒呢?”

  “早先在鳳河那一帶,好像太太還送給他幾畝地和一個小莊子的,現在就不清楚了!”他說完親自為沈蕎盛了一碗熱湯,又說:“三小姐大概也不會常來,這個羹湯養胃清火,口味也不錯,不如喝一點?”

  馮子睿的語氣裡帶著成熟男子的柔和,沈際的柔情有虛假奉迎的成份,沈近山只有心情好的時候才平靜的說話,秦楦也是尋常的長輩的口吻,沈玉朝更是擅長冷嘲熱諷,小沈玉謙還是個又屁又拽的男孩子,鄭菎臣太害羞,凌安許平和,只有這個他,語調里都是滿滿的情意卻又似乎怕嚇著她有點小心翼翼的。

  沈蕎無以為報,只好端起湯碗一飲而盡。

  告辭的時候馮子睿對沈蕎說:“以後三小姐想吃什麼只管叫丫頭過來說一聲,我找人給你送去府里……”秦楦負手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卻不插話。

  “還有,三小姐要學會保重自己,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秦楦聽了徑直下樓去,馮子睿居高臨下看著他的背影走遠,又低聲對沈蕎說:“閨寧貼身的丫頭不是那個叫錢絡兒的?她如今也是沈近山的姨娘,其實,她……不會什麼都不知道的……”

  沈蕎聽了微微一愣,難道,錢姨娘還對自己有所保留嗎?

  ……

  沈玉謙的生日宴就在放榜的前一日。

  三房在二房的東南面,所占面積不大,和二房、四房的裝飾風格儼然不同。

  二房小秦氏喜歡富麗,四房徐堂燕偏愛清雅,三房劉培春卻選擇了掩藏,幾乎看不到任何鮮亮跳躍的色彩,眼光所及之處大多是淡青、赭色、黑色、本白,就連園藝植物也大多是不開花的品種,還有不少蕨類和苔蘚,看起來清淡冷郁。

  若是夏天進來便有清幽之感,冬天來大概有些枯瘦。

  如今已是早春,枝條上綻放點點新綠,剛下過一夜雨,整個院子籠罩著朦朧的水霧,丫頭小廝走路都輕輕的,生怕驚動了誰似的,沈蕎和茹姑好奇的四處張望,冷不丁背後一個親切的聲音響起。

  “你要想,待會兒我帶你到處轉轉,二姐姐已經到了,怎麼你比她還晚呀?”

  “在這兒幹什麼?屋裡的客人也不管了嗎?”沈蕎反問他。

  沈玉謙站在廊下,穿著一身深紫紅的春袍,上面繡著白色的玉蘭,這麼精緻臭屁的衣裳他穿的理所當然,沈蕎忍不住嘖嘖暗贊,這顏色除了沈際那個唇紅齒白的傢伙,也就沈玉謙這個玲瓏少年郎可以穿了,只不過沈際穿美則美已,總有些脂粉油滑氣,沈玉謙卻恍若天之使者,沒有一點陰柔而只覺得賞心悅目;假以時日,長大的沈玉謙應該會非常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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