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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壁外有人“嗯?”了一聲,隨後繞到裡面來看。

  “人都在這兒呢!”

  “太太說讓三小姐立刻回去!”

  很快阮媽媽和染秋也跑了進來,染秋忙上前替她揉膝蓋,阮媽媽將厚斗篷披在她背上,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夫人本來也沒想真的罰小姐,小姐以後可要檢點行為,莫要再惹太太生氣……”

  沈蕎還在想剛才的對話並不想理她。

  “這都不算罰什麼算罰呀?從酉時跪到了丑時,這祠堂里連個火盆都沒有,晚飯也不給吃,連口茶都不讓送……”染秋從來不把她放眼裡。

  阮媽媽哼道:“那也是小姐有錯在先。”說著去扶沈蕎的胳膊,染秋推開她拉起沈蕎的雙手往胸前一搭背起她。

  “用不著的……”沈蕎失笑了。

  染秋抓著她的手不放,一路上像刀馬旦過場似的走的飛快,到了春行閣里,竟然氣息平穩不喘,可見功夫是不錯的。

  伺候她梳洗後,松香和染秋都睡在她屋裡陪她。

  “小姐您猜是誰讓太太放了您?”

  沈蕎淡淡道:“沈玉朝吧!”

  “您怎麼知道?”染秋抱頭躺在地氈上,一骨碌翻身坐起。

  “二爺身邊的小廝跑過來說,是太太讓小姐回來。”

  “這麼晚了二爺還會去見太太?太太沒睡嗎?”

  “那怎麼可能,既是二爺發話,管事媳婦自然不敢說不,太太那裡什麼時候駁過他的面子?”

  松香打了個哈欠說:“染秋你不睏,小姐還要睡呢!”說完就吹了燈。

  沈蕎在黑暗中睜著眼,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得理一理。

  溜進祠堂的男子是誰?那個夜裡哭泣的三小姐是怎麼回事?不知道哪些事和自己有關,唯一的辦法就是都弄明白,真是累啊!

  沈蕎啊沈蕎,你到底投生在怎樣一個人家?

  原以為這平靜的生活像灰色的岩漿都已經冷卻,但隨手敲開一處就有妖異的火苗竄出來,讓人不禁擔憂自己是不是正坐在火山口上,隨時會再度噴發。

  天一亮她就醒了,罕見的穿了一身紅底白色杏花的錦緞小襖,盤扣也是花型的,一條黑色的八幅湘裙曳地,披著大紅緞子的白鼠毛斗篷。

  沈蕎駕馭艷麗之色竟有一種皎潔之感,十分賞心悅目。

  松香為難的說:“小姐這是又要出去?會不會又惹惱了太太……”

  “我是去給她請安,她惱什麼?”

  阮媽媽趕過來阻止,“姐兒昨兒跪了祠堂回來那麼晚,怎麼也不多歇歇,回頭病了也麻煩,太太知道了又要生氣!”

  沈蕎淡淡道:“今日父親休沐在家,我去送酒請安,這個媽媽也要攔著?”

  “那,小姐還沒用早飯呢……”

  “我去父親那裡吃”

  阮媽媽覺得不太妥當,卻不敢再說什麼。

  看見女兒送了親手釀的酒,沈近山一高興留了她吃飯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事怎麼看都覺得不這麼簡單。

  聽說沈蕎來請安的小秦氏不大不小吃了一驚。

  這個孩子她如今是一點也看不透了,昨晚剛罰跪過一大早就來請安,難不成是來告狀的?

  沈近山看見女兒卻很高興,穿戴得又這般體面看著也討人喜歡。

  “你釀的酒好了?這麼快?”他在意的是女兒的心意,並沒有對酒的品質抱多高的期待。

  他的近仆小心翼翼接過了酒瓶,“拿來我先聞聞。”

  沈近山穿著家常的藍色海水紋絲棉長袍坐在炕桌旁,“香味很清高啊!”他讚揚的同時不由得多看女兒幾眼。

  “真的會釀酒?什麼時候學的?”

  “是,之前的管事媽媽柳氏教給女兒的”小秦氏絞好熱毛巾的手略微頓了一頓。

  “那個毛遂自薦懂點醫理的婆子?”沈近山記性不錯,接過小秦氏的毛巾在臉上舒舒服服的捂了一會兒,熱氣裊裊騰升,待他取下來時,俊朗的臉孔熏得微微發紅。

  “是她”沈蕎的語氣低沉。

  “待會兒帶兩塊好料子回去給她,就說是我和太太賞她的……”

  “不必了,她用不上了”沈蕎低著頭。

  “什麼意思?”沈近山接過小秦氏遞來的茶盅,他每天早起先必要喝半杯溫茶後才吃早飯。

  “人已經沒了……”

  沈近山咳嗽了一聲放下盅子看著小秦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椿娘知道嗎?”

  “柳氏有錯,妾身罰了她四十下掌嘴,護院下手可能重了點,她又年紀大了連日身上不好……”

  沈近山抿緊了嘴,兀自摩挲著那個黑玉扳指,眼光卻在沈蕎和小秦氏身上來回移動。

  “護院打的?什麼時候內院的僕婦是護院在打巴掌了?那個護院是誰,練得鐵沙掌麼?”

  小秦氏緩緩道:“原本只想叫馮媽媽打二十下的,但是舅老爺送給珍娘的丫頭卻是個練過功夫的又不懂規矩,上來便要搶人,場面差點不能控制,連妾身的腳都被踩了,妾身覺得這等惡奴犯上之事實在不能寬縱!……便叫護院動手了”她說話的時候染秋繃著臉從鼻子出氣。

  “秦楦送了丫頭給珍娘?哪一個是,今兒來了嗎?”

  “是,就是這個丫頭”小秦氏一指一身青色衣裳的染秋。

  沈近山微微蹙眉打量她,身量細高,俊眉杏眼面帶傲氣。

  第54節 請安與告狀

  “你居然當著太太的面搶人,你沒學過規矩還是秦府的女婢都這樣?”

  染秋不耐煩的跪下來:“女婢也是人,那日我也挨了罰了,二十巴掌也是那個護院打的,臉腫的像個豬頭,整整一晚耳朵都聽不見,滿臉浮脹的血痕活活能嚇死人!要不是奴婢學過點防身功夫,此刻早也死了!”說完看著小秦氏翻了個白眼。

  “人就這麼走了?”沈近山像是在輕聲自問。

  “算是意外吧,四十巴掌照理是不至於,也許柳氏本就有病在身也未可知……”

  “柳媽媽死之前眼睛已經充血失明,臉頰上青紫的血痕像樹根一樣粗,老爺在京衛做官,不會看不出這裡面不對勁吧!”

  染秋恨聲道,小秦氏臉色也難看起來,卻站得更加端正,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捍衛自己的尊嚴,寸土不讓。

  “想必是護院失手導致她頭臉的血管破裂,妾身也所料不及也很後悔!絕非放任或授意他有意為之。”

  “那個護院現在何處?”

  “人也沒了,夜裡吃醉了酒從橋欄杆上跌下去,頭破而亡……”

  “也就是說,想查也沒的查了?”沈近山臉色微暗,手往桌上一放,扳指磕在杯盞邊沿發出清脆的石罄聲。

  過了一會兒微怒道:“死了就死了吧,也省的我動手!以後你用人還是要慎重一點!這是家宅是內院是子女近仆!護院選身強力壯就可以了,不要那些亡命之徒!……唉大清早的不說這些晦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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