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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南伸手遮住星海的眼,溫言道:“不要看。”

  星海輕微的搖頭,拉下他的手,晶晶亮的眼眸中分明有淚珠子在打轉。

  “星海,你要習慣。這就是紅塵界的法則,生老病死,世世無休。”

  星海拼命的點頭,拼命的睜大了眼,不願落下一滴淚。如果不是出了內賊,聽翠谷的陣法怎會被人識破?幽風谷怎會一夕殆亡?那些死去的冤魂,曾經與她朝夕相對,曾經和她談笑風生,曾經對她呵護有加。她在乎過他們的喜怒哀樂,便做不到嘉南那樣的淡定從容。

  “還是沒有變啊。”嘉南聲音淡淡的,語意朦朧,不曉得所指未變的,是星海,還是聽翠谷。

  沉默了會,嘉南任憑星海拉扯著自己的衣袖,循著陣法的繁複變化,一步一步往谷中深處行去。

  壘著的巨石堵住了洞口,但阻不住嘉南的去路。白光從他指尖閃現,巨石從中間生生裂開。嘉南毫不遲疑的走了進去。星海雖不明白他的來意,但毫不猶疑的跟了過去。

  阻攔神人的陣法老早被星海破了,前行起來容易的很。嘉南仿佛很熟悉洞中的路徑,並不完全按照紅漆箭頭的指向,左拐右轉,行雲流水般到達洞中深處。

  居然是個祭壇。青銅雕制的鶴形燈,燃著不滅的幽幽火焰。四壁上懸掛著數十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畫像,在搖擺不定的火光輝映下顯出奇異的神秘。

  星海低低的“呀” 了一聲。正中偏左的一幅畫像上繪著的少年,幾乎與嘉南長得一模一樣。墨色的曲裾深衣,頭戴玉冠,腰懸寶劍,眉宇間清冷一片。左側題著一行魏碑小字:“聽翠谷第二代谷主劉沉香。”

  沉香?沉香!那不就是嘉南升仙前的名字?

  “不錯,五百年前,所謂的武林神話,就是我。”嘉南聲音沉沉,如同帶著繾綣的傷痕,“純陽子是我的師父,也就是聽翠谷的創始人。可以說,他建立聽翠谷,完全是為了歷練我,能夠早日恢復神識,重返天庭。”

  結果最後,倒讓嘉南力劈了華山,也掃了靈霄宮的顏面?星海不解。

  嘉南近乎艱難開口解釋道:“其實救出……我母親這件事,是王母默許的。”過去這麼多年了,物是人非,他依然需要按照舊日的稱謂,喚阿環一聲母親。情何以堪?

  原來如此。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場天地間力量制衡的遊戲。

  阿環使得碧落界凌然於四界之上,於是以塵緣未了之名,將她打壓入凡間;此後紫陌界隱隱有反超的勢頭,就暗暗支持重生的少暤,解救出阿環。讓失貞的阿環投胎龍族,無疑是極好的平衡點。龍王世家雖隸屬紫陌界,但有天庭的官職在身,向來服從靈霄宮的調遣。他日星海執掌聖壇,除妖滌魔,不得不考慮家族的權益,自然會有所收斂。

  “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功利,但,接近於事實。”嘉南的笑容有些無奈,“即使天庭的本意是要維護你我的。最終的最終,依然會達到這樣的結局。”

  “因為,這就是所謂的天道嗎?”即使是神,不老不死,也只夠初窺天道,必須順天而行?

  “的的確確,天意如此。”嘉南轉過身去,寬大的袖幅順勢擺開,使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如同一隻孤高的鶴,清雋如風,直欲展翅凌雲,翱翔天宇,“星海,既然你懂了,那麼,就讓我來告訴你,葉家兄弟雙子星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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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了,為什麼沒有人?”憐兒頂著一片碩大無比的芭蕉葉,小心翼翼的矮身在樹叢間。等了二炷香的時間,等到花兒都要謝了,還是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巡夜的凌家莊客。她連連打著呵欠,尋思著是繼續無聊的等著呢?還是直接衝進去,光明正大的救人算了?

  上次奉命刺殺凌君卿時,葉翊曾經仔細研究過凌家莊的防備布局圖,簡直步步為營,跟鐵桶似的牢固。他那次失手,是幽風谷和凌君卿達成的協議,想讓殺手乙假死,遠離風波,同時也讓張如仇深信,凌君卿確實和幽風谷勢不兩立。他能順順利利的來到凌君卿的書房門口,不被人發覺,完全是因為凌家莊的人放水。但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寧寧謐謐,和諧一片的凌家莊,實實在在太詭異了。

  陳雁華負責調虎離山,昨日開始,將凌君卿引得遠遠的,保證到明天日出還回不來,方便他二人入莊探測地形,然後救人。葉翊憐兒對望一眼,非常難得的達成了一致:不再守株待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憐兒輕手輕腳的從灌木叢中爬出來。夜色中的凌家莊,如同一個沉睡中的龐大怪物。庭院深深,是死寂般的靜。屋檐鱗次櫛比,重重宅門,究竟哪裡是葉翔所在?微風拂過,吹散她的鬢髮,癢絲絲的遊蕩在頸中。桑憐兒有股毛骨悚然的幻覺,幾乎立馬要尖叫起來。

  一旁的葉翊手疾眼快,捂住憐兒的嘴,將瑟瑟發抖的她拉在懷裡,幾個縱躍,落入西側內園。飛檐走壁,他看得分明,只這一處有燈火搖曳。死馬權當作活馬醫,管他是不是陷阱,先抓到個人問問清楚狀況再說。不然心裡七上八下的懸著,太難受了。

  破麻袋似的將桑憐兒丟棄到隱蔽的角落,葉翊反手摸了摸背著的長劍,頓覺安心多了。說時遲那時快,他一腳踹開房門,闖了進去。

  屋裡確實有活人,而且是個不好相與的。

  葉翊破門而入時,就預備了進攻的招式。屋裡那人反應奇快,憑藉多年練就的本能,一個鯉魚打挺,鷂子翻身,在千鈞一髮間避了開去,同時五指成勾,反攻葉翊。朦朧曖昧的燭光下,兩人匆匆忙忙的近身交手,全心全意的見招拆招。連啥時桑憐兒進了屋,趴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的觀摩,也不知道。

  “這裡好像不是你們切磋武藝的地方吧?”喝了兩盞茶潤喉壓驚,桑憐兒認為有義務提醒下那兩位了。

  動武的兩人也是比劃的越多,感覺越不對。只是生死相搏,容不得半點分心,低著頭一味的遊走出擊,不分軒輊。此時聽到憐兒的嘲諷,藉機齊齊往後一跳。再抬起頭來,不禁啞然失笑:“是你。”

  葉翊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兄長,可以跟貴客似的,安然無恙的自由行走在凌家莊內。他不是應該呆在某個秘密的囚室,絕望的期盼別人來相救嗎?

  葉翔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膽敢夜闖素日跟碉堡似的凌家莊,而且非常走運的,選擇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他,不是應該避免拋頭露面,先保住小命再說嗎?

  “你為什麼不逃出去?”憐兒看著葉翔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極蠢笨的傻子,“莫非中了毒?不對呀,武功好好的。”

  葉翔微微有些不自然,輕輕的說:“玥妹傷得很重。”他的眼神落到榻上裹著錦被,沉沉而睡的凌玥身上,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起初,解毒後的他想要逃走,但是到哪裡都有高手盯梢。試了幾次,他放棄了。凌君卿不廢他的武功,自然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葉翔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但是,這一天,靈異古怪的事情居然發生了。從來粘著他不放的凌玥,一個白天都沒有出現。偌大的凌家莊,跟空城似的,冷冷清清。好不容易,在一側偏僻的庭院找到凌玥。她昏迷不醒,身上血跡斑斑,駭了他一大跳。仔細察看她的脈搏,卻不是受了內傷。所有人,會武功的莊客,不會武功的丫環,都莫名其妙的呼呼大睡了一天兩夜,到現在還沒有轉醒的跡象。莊主凌君卿不知所蹤。整個莊內,徹徹底底只剩他一個能動能跳的大活人。於情於義,他不能丟下凌玥獨自離開,也很好奇事情的經過,於是留了下來照顧她。作為一個凡人,他當然不可能曉得,昨天碧落紫陌兩界靈力最強大的仙魔,在這裡發生了一次鬥法。婆羅多重傷,被她附身的凌玥,怎會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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