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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蒙說得輕描淡寫,唐煜生心裡卻更加難過。

  那些事像一粒粒鋼珠,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將她摟進懷裡,「傻瓜。」

  駱蒙繼續說:「在姑姑家的時候,每年過年妹妹都有一套新衣服,而我沒有。那時我就在想,以後我有錢了,一定要每年給自己買套新衣服。後來真正有了錢,反倒對小時候的這些執念不上心了。

  「在姑姑家的第二年,姑父忽然下崗了。他在的那家國企效益不好,他又是個普通的技術員,單位就順理成章地把他裁了。那之後,姑父整日坐在家裡抽菸喝酒,家裡就靠姑姑一個人賺錢。兩人天天吵架,無非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吵完架,兩人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扇耳光都算輕的。

  「我為了少挨罵少挨打,常常躲到天台上,一躲就是一整天。有時無聊了,就在天台上自導自演。」

  她抬頭一笑,話鋒一轉,「誒,你說我現在演技這麼好,是不是因為當年的練習啊?」

  唐煜生真是服了駱蒙,講這些痛苦回憶的時候竟然還能開玩笑。

  但想到她曾經受過的苦,此時他的心裡都是密密麻麻的心疼,滿得快溢出來。

  穿過歲月的長河,他甚至能想像到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寄人籬下的苦楚。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駱蒙又推了推他,「你說是不是啊?」

  一瞬間,全然沒了苦情的氣氛。

  唐煜生現在終於相信趙雲說的,駱蒙這孩子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樂觀向上。但這樂觀似乎有點過頭了。

  他哭笑不得,只得承認,「是。」

  半夜山頂起了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影影幢幢的樹影落在地上,像是張牙舞爪的幽靈。

  「冷嗎?」唐煜生問。

  今天除夕,駱蒙特意穿了身喜慶的。紅色毛衣配黑色短裙,外面是件灰色呢子大衣。

  方才坐在車裡的時候不覺得。如今在山頂,又是半夜,寒風吹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穿少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駱蒙搓搓手,點點頭,「有點兒。」

  唐煜生不動聲色地解開大衣的扣子,從身後擁住她,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大衣里。

  熟悉的溫度,瞬間傳遍了駱蒙的四肢百骸。衣服上有他特有的雪松味,在這蒼茫的深夜,帶了點流傳千古的意味。

  他的頭抵在她的頭頂,問:「還冷嗎?」

  駱蒙靠在他的懷裡,搖搖頭,「不冷了。」

  「那我鬆開了。」

  嘿,前一秒還溫柔繾綣,濃情蜜意,轉眼又變得不解風情。

  她輕哂了一聲,氣鼓鼓地想要抱怨。剛轉身,唇就被人堵住了,撲面而來的是風捲殘雲的纏綿。

  這人,竟學會了耍花招。

  唐煜生將駱蒙整個人都緊緊裹在懷裡,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炙熱的吻,伴著寒風,像是一曲冰與火之歌。

  無論何時,唐煜生的吻都是這麼溫柔,讓她瞬間沉淪。

  耳邊的風漸漸止住了,時間像是沒上發條的老式鐘錶,凝滯在這一瞬。

  他們在親吻中,等待著這一年的結束。

  山頂另一頭有座涼亭,涼亭里擺放著一架老式座鐘。

  此時鐘聲響起,迴蕩在山谷中,悠遠,空靈。

  零點零分,舊年已逝,新的一年終於到來。

  唐煜生與駱蒙額頭相抵,溫柔地說:「新年快樂!」

  鐘聲漸漸消弭,他輕輕親吻她的眼睛,這讓她有種被珍視的感覺。

  呼吸交疊間,又聽他一字一句地說:「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和你一起過。」

  她咯咯笑起來,仰著頭問:「以後是多久?」

  他抵著她的鼻尖,「永永遠遠。」

  跨年後,兩人沒急著下山。而是躺在車裡,打開天窗,靜靜望著天上疏朗的星星。車裡放著巴赫的鋼琴曲。

  這是屬於他們的新年。

  駱蒙說:「唐煜生,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他轉頭,看見小姑娘清澈的眼睛,「你說。」

  「你手機里存的我那張照片,能不能給我看看?」

  駱蒙知道,易先哲吃飯時說的那番話肯定是誇張了八百倍,不能信的。但照片這事,應該是真的,這編不出來。

  唐煜生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能。」

  「為什麼?」

  他雙手抱臂,望著天,語氣堅定:「這可是我的隱私。」

  駱蒙據理力爭,「那是我的照片。」

  他看了她一眼,又偏過頭去,嘴角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你人都是我的。」

  好像,有點道理。又好像,哪裡不太對。

  沒等駱蒙想清楚,手機在唐煜生大衣口袋裡震動不停,有人來電。

  他掏出手機,易總裁三個字在屏幕上閃爍。

  「老唐,我們準備走了,你還有多久到?」

  唐煜生這才想起來,易先哲和林珍青還在江城一中等他回去接他們。

  他轉頭看了眼身旁的駱蒙,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下一秒,他睫毛輕顫,語調變得異常慵懶:「我已經睡了。」

  「什麼?」電話那頭的易先哲氣得跳腳,聲音也高了幾分,「大半夜的,你忍心把我們扔在這裡?」

  「你不是總裁嗎?」唐煜生平靜地說,「叫你司機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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