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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這人毫無章法的一通亂語,林鸞又好氣又好笑,暖意漾在心底,漫至全身。從棉被中伸出一手,攬在他腰間笑盈盈道:“不會有下次了,真的。”

  舊案已了,心結已釋,自此山高水長,天南海北,再無牽絆。

  耳垂上忽然變沉,溫熱氣息輕吐,在她頸上染出嬌艷色澤。

  “終於是物歸原主了。”

  言澈加重了幾分臂上力道,隱隱發顫。失而復得的喜悅與不安一道湧上,一面為她的回歸而欣喜若狂,一面又懼怕再次失去。瞥見那嬌嫩耳垂與殷紅耳璫漸漸趨於同色,他忍不住張嘴含住,口齒模糊地威脅道:“下次再犯,定不寬恕!”

  京城中最熱鬧最繁華的醉仙樓,今日依舊賓客滿座。

  醒木聲起,說書先生悠悠然道:“小老兒給各位看官老爺請安了,今日,小老兒我要給大傢伙好好說說一樁舊案,各位可知是什麼嗎?”

  眾人立即異口同聲道:“還能有什麼,肯定是那前朝林尚書的事兒。”

  “正是!”說書先生甩開摺扇比划起來,“林家世代忠良,心繫百姓,最後竟遭jian人陷害落了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實在是可惜至極啊!正所謂善惡終有報,這時候一到,任憑你權勢如何滔天,也逃不出天網恢恢,這前東廠提督商弋就是典型,聽說刑部裁斷已下,不日那惡人就要發配至邊疆服苦役了。”

  “得虧咱皇上英明,換成別人,誰願意收拾這前朝爛攤子。”台下一人邊嗑瓜子邊搖頭。

  “其實這麼一說,當年的三皇子,也算是無辜受牽連的,年紀輕輕,還是為了救自己個兒的母親才做的亂,唉,怪可惜的。”

  “誒誒誒,你這話說的可就真沒勁了,咱皇上不好嗎?身在福中不知福,切。”身旁那人沖他翻了個白眼,“要真說可惜,那就要數林家那對兄妹,嘖嘖嘖,多好的才華呀,就這麼生生給斷送了。”

  “說起皇上,不知各位看官老爺是否知曉,這頭些日子過花朝,宮中擺的那出花神祭?”說書先生雙眼鋥亮,收起收攏摺扇指點道,“皇上素來不近女色,登基的頭三年稱是為了給先皇守孝,可這孝期過後也不見他常往後宮走動,這可急壞了一大幫人,沒有龍嗣,百年之後誰來繼承大統?後來,你們猜怎麼著了?”

  眾人往前湊了湊,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傳聞宮中有一座梅園,本也只是座廢園,許是人煙罕至方才得以凝聚天地之靈氣,最後呀竟真叫其中一梅樹化作了女體,膚白貌美,皇上只一眼便喜歡上了,特加封:梅妃。”

  “啊?真的假的呀,聽著怪邪乎的。”

  “照你這說法,皇上被一妖精給迷住了?”

  “這根本不可能,咱皇上絕不是那樣的人!”

  在一片議論聲中,說書先生將手中的醒木一拍,全場霎時寂靜:“這真真假假的,咱一時也白扯不清楚。反正皇上對這位梅妃娘娘,當真是無上恩寵。可好景不長,就在花神祭上,梅妃娘娘一舞劍器動四方,贏得滿堂喝彩。舞閉謝禮時,她突然開口說話,稱自己本是仙界花神,特下凡歷劫,今日便是她的歸期。話音剛落,天上降下一道祥瑞之光,正好落在梅妃娘娘身上。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這麼化作一縷青煙乘風歸去了。”

  滿堂靜默,唯有一高個子少年低著頭掩嘴偷笑。店內小夥計將打包好的燒雞遞到他手上,抱歉笑笑:“讓公子看笑話了,新來的說書先生就好這口,掌柜的也拿他沒轍。”

  “不笑話不笑話,這說的,還挺有意思的。”言澈結完帳,離開前又看了眼說書台,還好沒把她給編排死,不知她本人聽到這番話,會是如何反應?沒準真能上台子同那老頭掐架。

  人逢喜事精神慡,即便被人差去做苦力,拎著大包小袋,可以一想到家中還有人在等著念著他,心中就像溫酒入腹般暖洋洋的。

  這丫頭,現在在幹嘛呢?

  小蒼山木屋外,院中一樹梨花滿開,嫩白花盞於錦霞中搖曳出斑斕光彩。樹下一高一低立著兩個人,玉擲般悅耳的女聲伴著稚□□氣的童音,你一句我一句朗誦著《三字經》。

  “爹爹!”安安一偏頭就認出了籬笆門外站著的人,咧嘴露出半缺的門牙,屁顛屁顛迎了上去。

  言澈笑吟吟俯下身子,一把將他攬入懷中:“安安真乖,都會背《三字經》了,爹爹獎勵你一根糖葫蘆。”

  紅彤彤的山楂冰糖串子直勾得安安淌一嘴口水,接過糖葫蘆,小嘴在言澈臉頰上留下一圈水印子,又顛顛朝裡屋跑去:“薛伯伯!薛伯伯!爹爹買的糖葫蘆好大好大!”

  “你就知道慣著他,還背《三字經》?跟著我念都念不下來。”林鸞眼角露出薄嗔,從他手中勻過一半包裹,“伯父伯母那都打點妥當了?”

  “都辦完了,父親這回致仕心意果決,再加上母親多番勸誘,皇上最後還是答應了,估摸著明日一早旨意便會下來。還有小夕,邵銘,賽掌柜……大家都安頓妥帖了。”言澈笑著自身後攬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原以為皇上是個念舊的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嗎?”

  林鸞辨出他話中有話,偏頭瞪了他一眼:“是呀,多好多專一的男人,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把我送還回去?”她邊說邊掙扎,可圈在腰上的手又緊了緊。

  言澈嬉皮笑臉地貼到她耳根子旁半哄半勸:“別的都好商量,唯獨這事呀,沒得商量。知道為什麼嗎?”

  林鸞詫異地看著他,竟真的追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我呀,比他更好,更專一。我等了你幾年,他才等了幾年,有的比麼?”溫熱鼻息噴在她頸上,蒸騰出一片熱意,“再者說了,阿鸞你,不都跟我求過婚了嗎?我堂堂七尺男兒,怎好拂了你的面?”

  “我,我,我哪有?!”林鸞大窘。

  “還不承認?嗯?”言澈捏住她的下巴,眼中春水蕩漾,“就在我中毒臥床的時候,你都在我耳邊說了什麼?林總旗向來一諾千金,難不成現在要反悔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

  “阿鸞,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平日裡那些糖葫蘆都是白買的?”

  “安安!”林鸞瞬時燒成蝦米,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你卑鄙!竟叫一小孩子來,來……”

  微風漸起,繁花亂落,嫩白花瓣一片接著一片打旋飄過他們身旁。

  “阿鸞,成親後你想先去哪兒遊玩?”

  林鸞轉了轉眼珠:“柳三變的一首《望海潮》引得金人侵宋,不如我們先去趟杭州,我想看看那裡是不是真如詩上說的那麼美。”

  雲霞籠在他們緊緊相依的身影上,四周都配合地噤了聲。林鸞原本躁動不已的心漸漸松下,立在她身後的胸膛堅實安定,是她的避風港,亦是她的安寧鄉,只要他在,她便不懼桑田與滄海。以後的日子還長,還有數不清的花開花落等著他們一一遍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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