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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貴妃是有機會母儀天下的,當年先皇后去世,皇帝就想繼立衛貴妃,但當時太后尚在,堅決不同意,因為當時二皇子已經出生,而皇帝對衛貴妃的偏愛是明擺著的,真叫衛貴妃變成衛皇后,太子就未必還能是太子了。

  這事當年也鬧得不小,太后一力反對,不惜以絕食抗衡,最終皇帝不得不妥協,另從民間甄選了一位方皇后來。

  這回太子又提出了太后,衛貴妃想起往事來,焉能不傷懷?

  一般是小戶出身,她比先皇后差了什麼?二皇子也一般是龍子,又比太子差了什麼?偏偏一步之遙,就定了君臣分際!

  衛貴妃想著,閉了閉眼,兩行清淚就緩緩落了下來。

  “皇爺,我有皇爺就夠了,做不做皇后,我一點也不在乎,可我為誠兒不甘哪……”

  “朕何嘗不心疼誠兒,”皇帝摟了她入懷,安慰道,“你放心,朕這輩子欠你的皇后就算補不了你,一定不會叫誠兒也抱憾。朕如今雖然不得已退了一步,撥了工部給太子,但沒許他入朝聽政,工部也不是吏、戶這樣的要緊所在,朕退這一步,只是堵堵群臣的嘴罷了。往後時日還長,朕尋兩件別的好差事給誠兒,慢慢扶持著他,誠兒是朕最心愛的兒子,朕這萬里江山,只有交給他,朕才安心。”

  衛貴妃得了這斬釘截鐵的承諾,被怒火灼燒得生疼的心口才終於好受了些,越發往皇帝懷裡依去,口裡道:“我就全指著皇爺替我和誠兒做主了……”

  **

  初雪化盡後不過半個月,京城裡又迎來第二場雪。

  這場雪卻要大得多,鵝毛般的雪花自傍晚開始落下,揚揚灑灑下了整整一夜。

  霜娘是被熱醒來的,地龍燒得太旺,她嗓子乾渴,披衣起來倒水喝。

  連喝了兩小盅,感覺嘴唇還是干,便又去抹了點口脂,這才覺得舒緩了。

  往窗外望了一眼,卻看不出什麼,室內外溫差大,窗上凝了一層霧,只看得出天光大亮,時辰應該不早了。

  這可不大對頭,因為幾間屋子現在都還安安靜靜的。

  要按平常,睡在暖閣那頭的金盞早該過來了,便是她睡過了頭,周連營就在外間,他不是那種睡覺很死的人,霜娘這走來走去的,多少有點動靜,他該有知覺才是。

  她正想掀帘子往外探看一下,便聽周連營微啞的聲音傳來:“你今天醒這麼早?”

  早?

  霜娘一邊應聲,一邊疑惑地往窗邊去,拿手指抹掉一小塊水霧,探眼一看,疑惑全化作驚

  喜:“哇,這麼大雪。”

  原來天色才只朦朧亮,她所以覺得大亮,是因那一院子的皚皚白雪。

  處處皆是銀裝素裹,連廊下都飄進來寸余高的一層,一眼望去幾乎尋不出別的雜色。

  她看了兩眼回過神,想起周連營方才說話的嗓音,料著他喉間應該也不舒服,便走回桌邊,倒了杯茶端出去。

  到了外間,先見挨著炕的窗上的水霧已讓周連營擦去了一大半,更好觀看雪景,她把茶盅遞給他,眼神不由又被吸引住了。

  周連營喝了茶,把茶盅放去炕邊小几上,招呼她:“要看上來看,穿這麼點衣裳,別在底下站著,再著了涼。”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霜娘真覺得身上有些涼意了。

  低頭看一看他讓出的溫暖被窩,再看看被窩裡的俊朗青年,霜娘猶豫了片刻,沒禁受住誘惑,踢了鞋,爬上炕去,分享了他的小半床被子。

  怕擠著他的傷處,她謹慎地和他保持了一點距離,不挨著他。

  周連營的手掌滑過來,摸到她的手,覺得有些微涼,便整個握住了替她捂著,微微笑道:“你也是京城人,年年都見雪,怎麼看不膩,還這樣高興。”

  “我在家時可不喜歡下雪。”霜娘小聲道,“下雪就會很冷。”

  她初穿來時,手腳上連著生了好幾年凍瘡,因為賀家冬天只靠火盆取暖,而撥給她的柴炭經了胡姨娘的手,還能剩下一半就算不錯了。一直到後來,她學了繡活,手要是凍壞了就不好做活,那時才沒被繼續剋扣,她的冬天才變得好過一點。

  但仍然是煎熬,因為那炭不是什麼好炭,老挨著坐嗆得呼吸都不怎麼順暢,但要是離遠了,沒多久手腳又變得冰冷,一個火盆能溫暖的空間實在有限。

  霜娘沒有細說這些,但周連營無端覺得她那一句聽上去就很可憐,心裡發軟,安慰地握緊了她的手。

  霜娘感覺到了,以為他要說話,便望向他,近距離之下才發現他的唇瓣也十分乾燥,而且因為多半本身火氣就比她壯的緣故,乾燥的程度也更甚於她。

  “我去給你拿口脂,你也塗一點吧?”

  “不用。”

  霜娘以為他是不好意思用她的東西,笑道,“沒別人知道,我去拿給你,不叫金盞。”

  她說著掀被要下床,周連營把她扯回來,按著她的肩膀壓下,人湊過來,往她唇上蹭著偷了個香,低笑道:“不用那麼麻煩去取,你借我一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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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姑娘們的雷(*  ̄3)(e ̄ *)

  小天使們過年好~

  我家昨天大年初一停電了停電了(+﹏+)~

  ☆、第105章

  因了近一個多月的貼身照料,該看的不該看的早都看過了,霜娘對這種程度的親熱已是很淡定了,小小鬧了一下,重新各自呆著,安閒說話。

  覆蓋一院的白雪看上去格外靜謐,他們說話的聲音也放得輕輕的。

  沒什麼具體話題,就是想到哪說到哪。一時評兩句朝政,一時說兩句家事,直到外頭的天光漸漸真正亮起,金盞從暖閣里睡醒出來,服侍二人起來穿衣洗漱。

  周連營現在已經可以下床,但還不能跑跳,他起來無非也就是在院子裡慢慢行走幾圈,今天下了大雪,雖然已有丫頭揮著掃帚在外頭呼呼地掃著雪,但這種天氣,仍然不適合他出去,只能在屋裡呆著。

  早膳過後,在屋裡轉了兩圈,他進去書房習字。

  他也還不能坐,只能站著。

  他向著書案俯身,懸腕執筆,背脊微微壓下去,但仍舊顯得整個人有一種挺拔之意,單從外表看,已看不出他有傷在身,衣袍下其實掩蓋著那麼猙獰的傷疤。

  霜娘私心裡有點替他不平,也覺得有點虧,這麼場實打實的活罪,只刷了些虛名——這虛名清流文官更需要,對武官的加成有限,周連營要是想兌換成實際利益,得等到太子上位才行,皇帝身體這麼好,可是有得等了。

  ——這些想法只在她心裡轉著,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過,她又幫不上忙,白說這些話,徒引得人心情鬱結。

  此刻她立在旁邊,磨墨是順便,主要任務是監工,見他寫了有四張紙,就不肯再叫他寫了,催他去歇一會。“久站不妥,你歇一歇再寫罷。”

  周連營自覺還能支撐一會,霜娘恐嚇他道:“你不好好養著,傷口癒合不全,小心變成雨打沙坑。”

  “……”周連營筆下一歪,一個頓點頓成了一長道墨痕。

  他難得如此不鎮定,實在那形容聽著殺傷力太強,真虧她想得出來。哭笑不得地放下筆,道:“好罷,聽你的。”

  霜娘恐嚇成功,滿意地把紙筆簡單收拾了一下,推著他出去。

  剛出到堂屋,疊翠打外面掀了厚厚的簾櫳邁進來,搓著手,一說話哈出白氣來,先向周連營行了禮,而後向霜娘道:“奶奶,太太那邊來人,叫奶奶打扮齊整了,速到正院去一趟。”

  霜娘奇道:“太太找我什麼事?”這些時日以來她唯一的差事就是照顧傷患,安氏連請安都免了她的,更不會有別事差遣她。

  疊翠道:“那小丫頭沒說,撂下話就跑了,急匆匆的。”

  金盞在旁聽說,忙去裡面捧了件蓮青色羽紗緞斗篷,又尋了沙棠屐來。霜娘在她的幫助下一一穿戴好,和周連營道:“不知太太尋我做什麼,我去看一看。”

  周連營靠著夾壁站著,點一點頭:“你只管去,應該是好事。”

  疊翠打著簾櫳,霜娘一隻腳將要邁出門檻,又縮回來,扭過身來:“你怎麼知道?是什麼事?”他天天呆在院裡,舉止都不背著她,照理說,不該有他知道她卻不知道的事啊。

  “我猜的。”周連營笑道,“但不一定準,還是不說了。你去罷,去了自然知道了。”

  他還賣起關子來了,霜娘怕耽擱時間,來不及再追問,只得滿心疑惑地抱著手爐去了。

  雪後的空氣撲面而來,有種格外的清寒之感。一路都有僕婦在掃雪,但侯府太大,有的地段還沒來得及掃清,木屐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離著正院還有一段距離時,便見院門外堆著兩個大大的雪堆,兩個小丫頭守著,互扔雪球玩耍,見到霜娘來,一齊停了手,一個笑迎上來,聲音脆亮地道:“就等著六奶奶來了。”另一個跑進去通報。

  及到走近,兩扇院門大開,院裡的雪已經掃淨,霜娘走到階下正要進去,安氏已先自房裡出來,上下打量霜娘一眼,點一點頭道:“走罷,去榮英堂。”

  聽了這地點,霜娘更為一頭霧水,榮英堂在前院,專為有身份貴重的男客臨門時才在此相待。

  好在不用她發問,安氏一邊走一邊主動同她說了。“禮部的官員登門,說是給你請封誥命的旨意下來了,讓你去接旨,侯爺現在前面陪著。”

  “……請、請封誥命?!”霜娘抱著的手爐差點摔了,她手忙腳亂地一撈,險險抱住了。

  跟在旁邊的金盞也是腳下一滑,十分不淡定。

  主僕兩個一對視,都是滿眼驚訝。

  “連營一點風都沒給你透?”不用霜娘回答,單看這反應,安氏也看出她一無所知來了,搖頭道:“這孩子也太能保密,事情辦得靜悄悄的,我和侯爺都不知道。”

  霜娘原以為是侯府出面,所以她事先毫無聽聞,這一聽,竟是周連營所為,驚訝程度更甚。

  本朝誥命等級從夫,周連營的官職現是五品,她按品算著也是五品,稱號是宜人——但這可不是隨夫官職自動掉落的,需要額外請封,也不是一請就能封得下來,這誥命是有一定門檻的。

  一般來說,官職越高,對應的誥命等級越好請封,比如梅氏,將來周侯爺要不在了,輪著周連政襲爵,通常會把夫妻的請封一起奏上去,下旨時也會一道下來,一般不會有什麼留難,但普通官員就沒這麼容易了,最基礎的,總得熬兩年資歷罷,沒有一封官就能蔭妻的。

  所以霜娘這個五品的誥命與梅氏將來的一品相比,等級低,但請封難度倒要甚上一籌。

  霜娘一邊把自己知道的一點相關常識在腦子裡翻來覆去想了一圈,一邊隨安氏到了榮英堂,在設好的香案前下跪,接旨,謝恩,直到禮部的官員離去,她都還有點糊裡糊塗的,總覺得沒什麼真實感。

  誥命文書是五色絲織,卷在角軸上,看上去華貴絢麗。

  霜娘捧在手裡看了一會就被收走了,雖然封贈的是她,但侯府沒有分家,聖旨不由她保存,而是統一供奉到祠堂的香案上去。

  她能帶回去的是隨文書一起下來的冠服。

  先送安氏回去正院,被安氏叫進去坐了一會,沒有白坐,安氏使人翻出套紅寶首飾來給了她。

  霜娘要推辭,安氏道:“我知道現在不好上身,給你留著年後戴。素淨了這麼些年,往後該打扮起來了。”又道,“難為你守得住,這請封才能順利下來。”

  安氏這話倒不是虛言,誥命文書里的話霜娘大概聽懂了七八成,很大的篇幅是在誇讚她當年的守節之舉,貞烈孝謹什麼的。霜娘不大有真實感也是因為此,她總覺得那文書上說的是另外一個人,一個面目模糊的列女傳式樣板婦人,同自己很難對得上號——她當年即便選守節,也只是想找個地方混飯吃罷了。

  當然這種話是萬萬不可告人的,霜娘推不掉,只好笑著謝過接了,見安氏沒有再留人的意思,才告辭離開。

  金盞手裡已經捧了冠服,霜娘自己拿了首飾匣子,一路回去迎暉院。

  即便是永寧侯府這個等級的豪門,有人來宣聖旨也是件大事,霜娘繞去正院耽擱那一會,消息已經傳回迎暉院來了,她一進去,一院子丫頭齊齊喜笑顏開地挨擠在一起,躬身賀她。

  “恭喜奶奶!”

  “奶奶大喜!”

  丫頭們七嘴八舌的,四個將將十歲的小丫頭嗓門尤其大。

  這種時候,必須土豪一回。疊翠奔出來接了她手裡的匣子,霜娘騰出手來,含笑揮一揮:“這個月月錢翻倍,回頭挨個找你們金盞姐姐領。”

  院裡更是一片歡騰,小丫頭們樂得跳起來。

  疊翠伸手驅趕她們:“好了好了,都散開,別把奶奶的路擋著了。”

  丫頭們也聽話,嬉笑著讓開,送霜娘進屋。

  疊翠服侍著霜娘解開斗篷,脫了木屐,金盞問道:“奶奶,這冠服放哪裡好?”

  “隨你。找個地方好好擺著就是,反正日常也不穿它。”霜娘顧不上操心那些,先往西次間去,掀簾一看,卻沒人,她愣得片刻,轉去書房。

  果然,周連營歇過一段時間後,一個人呆著無聊,又重新習字了,見到她探進來的臉,擱了筆,微笑道:“看來我猜對了,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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