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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保安巡查看到了江凱,沒有暖氣的大樓冰冷,他伏案而作。桌子上是堆成小山的文件,保安打電話給張大海。
江凱把材料分類,公司必須拆分,不然維持不住。
對面有人坐下,江凱才抬頭,“張總。”
張大海把一份飯放到江凱面前,說道,“打算怎麼做?”
“拆分,涉案項目全部拆出去。”江凱語速不算快,他把兩摞文件放到張大海面前,說道,“這裡的東西就別想了,救不活。”
“剩餘的債務在十五億左右,H市這塊地是最後的籌碼。”
“這塊地?”張大海嗤笑,“這塊地連一億都不值。”
“現在出手肯定是不值一億,但是過了春節就不一樣。”江凱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睛黑的純粹。手交疊放在桌面上停頓了幾秒,才接著說道,“我昨天查了H市的發展規劃,這塊地在開發區域內。未來五年,絕對會成為商業中心,具體文件下來,這塊地就翻了。”
第17章
“文件呢?”
江凱打開電腦把剛發布的H市規劃文件給張大海看,說道,“我們只要撐得住,就一定能翻身。”
張大海接過文件看著,目光漸沉。江凱一個學哲學的,現在來跟人講經濟,挺可笑。但他那堅定的目光,張大海覺得江凱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許久後,張大海說,“我出去一趟,回來再跟你談。”
“張總,如果能擠出來一點錢,先把建築公司的帳務給結了。”江凱說,“這種錢不能欠,社會影響能直接導致江氏萬劫不復。”
“明天回覆你。”
“行。”
張大海第二天過來把一個袋子拍在桌子上,江凱一天一夜沒睡,眼睛通紅坐在電腦前看著他。
張大海打開袋子,“公司的錢套不出來,這是我私人的錢,五百萬,剩餘的你湊。”
“同意了?”
“把你計劃弄成詳細文案,我給你找兩個人,儘快做出來遞給股東。公司不是我和你爸的,還有很多股東,沒有他們的同意沒辦法拆分。”
“行,我儘快做出來。”他想到陳杰的目光,想到病床上的江海,江凱這口氣就是咽不下去。“熬死了,我也做出來。”
張大海現在也是山窮水盡,找的全部是公司以前的老人,求爺爺告奶奶,把人請到了公司來幫江凱做最後這個項目。
臘月二十七,股東會議是張大海主持,他負責拆分項目。江凱把車賣了三百萬,加上張大海給的五百萬,湊夠錢把建築公司的債給還上了,他借了張大海的車直奔H市。
四個小時的車程,H市大雪,江凱按著電子地圖開過一片矮小的住宅區,到達他們擁有產權的那塊地。江凱下車,站在雪地里看這塊地。地是荒蕪的,他拿出相機拍照,未來這裡會是他的全部。
電話響了起來,江凱拿起來看到是陳杰,他掛斷電話拉黑號碼把手機裝了回去。他是帶把的男人,江凱深吸氣,冷冽的空氣湧入肺中。
“操!”江凱大吼一聲,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他靠著車蹲下去,在暴風雪中點燃了一支煙,風吹的菸頭猩紅。江凱眼睛也紅,他是男人,他得站起來。
晚上六點江凱回到S市,他上樓進辦公室,空蕩蕩的辦公室張大海一個人背對著辦公桌坐著,江凱走過去從口袋裡摸出兩瓶白酒。
“張叔。”
張大海回頭,他看著江凱,恍惚了一下才回過神,“你回來了?”
“怎麼樣?”
“他們同意了你的方案,年後就執行。”
江凱遞給他一瓶酒,拿起酒瓶跟桌子上的酒瓶碰了下,喝了一口辛辣的白酒,他說道,“您相信我,我不是個廢物。”
“江凱,‘不是廢物’不是你喊出來的,而是別人看到的。”張大海也喝了一口酒,很久沒有過這樣簡陋的酒局,“你知道當初怎麼成立的江氏?你媽,我,江海,我們三個人。”他抬手比劃了一下,“用命打下來的。”
“我們最開始做的建築公司,賺了第一筆錢,你媽指著江北那塊地說要拿下來。”張大海說,“你知道當時我和你爸什麼反應麼?我們都覺得她瘋了。”
江北項目是江氏輝煌的開始。
“後來她拿下來了,做大了。”張大海喝了一大口酒,眼睛發紅,“我這輩子,最欽佩的一個人就是她,只可惜……”
江凱狠狠灌了一口酒,他轉頭看窗外。除了江氏大廈,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璀璨的燈光。江凱鼓著腮幫,仰起頭。
“有魄力,有決斷力,敢做敢拼。”張大海說,“真可惜,你除了長的像她,其他全隨江海。”
江凱懷疑張大海暗戀他媽,江凱對母親的記憶很淺薄了,時間太久,她走的太快。
“因為她,所以同意我的決定?”
張大海搖頭,“因為當初跟著我乾的那些人,江氏倒了,多少人會家破人亡。”張大海狠狠揉了一把臉,“我不能對不起他們。”
他們兩人在冰冷寂靜的辦公室喝完酒,江凱走到窗戶邊,他把頭抵在玻璃上看腳下的城市。人如同螻蟻,他閉上眼,額頭冰涼。
臘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夜。江海醒了,江凱車很不方便,等車等了半個小時,凍的差點與世長辭。
江凱上車報了地址就裹著長羽絨服把頭縮了進去,已經過了八點,廣播裡放著春晚。江凱捂著臉哈出一口熱氣,問道,“你還不回家過年?”
“最後一趟,馬上就回家。”司機笑了起來,話也很多,“孩子在家等著吃年夜飯呢。”
車停下,江凱付完錢要走,司機說,“新年快樂。”
江凱回頭看著他,揚起嘴角,“新年快樂。”
他轉身大步進了醫院,鮮紅的對聯,熱氣騰騰的餃子味從餐廳方向飄過來,江凱回頭看了眼這深夜。
新年了。
江海醒了,但還是有些糊塗,話都說不清楚。江凱握著他的手臂,湊近到他面前,“認識我麼?你兒子。”
江海捂著臉嗚咽,江凱坐回去,伸手粗魯的幫他擦淚,“丟不丟人啊?一把年紀還哭?”
江海只是哭,嗚哩哇啦也不知道說的什麼鬼,江凱靠在椅子上,偏頭點了一支煙,“算了,我欠你的。”
身後的病房門打開,護士進來看到江凱的煙臉就拉下來,“掐了掐了,這是病房。”
護士長的並不美,江凱被訓的心情很差。掐滅煙,護士過來給江海紮上針,“得兩個小時,家屬看著,拔針的時候叫我。”
“知道了。”江凱懶懶的應了聲。
護士走到門口又折回來警告江凱,“不許抽菸,聽明白了麼?”
操!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