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妖嬈的女人不會被埋葬
瀋水北口快的泄露出了自己知道顧山南微博id的事實，見到顧山南突然的沉默，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覺得顧山南是個一本正經的男人，這種有關於隱私的事情，應該不要拿來開玩笑的才好，但是，話都說出去了，瀋水北也收不回來了，只能跟著他一道沉默著，感受著兩個人之間越來越尷尬的氣氛。
「顧山南，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哈，你今天不是給我玩手機嘛，我就一大開就看到了，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看的。」瀋水北的突然服軟，讓顧山南都覺得有些詫異了，不過想一想，他知道瀋水北可能是以為自己生氣了，唇角勾了一下，他聽到了外面有人進來幫著喬淼將向楠帶出去的聲音。
知道喬淼走了，顧山南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房間裡面很亂，並且到處都是血跡，顧山南帶著瀋水北也離開了。
「也不知道向楠這次被帶回去了，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如果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沒有見到自己，會不會很傷心。
瀋水北跟在顧山南身後，小聲嘀咕。
顧山南聽到了瀋水北的話，想說什麼，但是還是生生的把想說的話壓在了心頭。
走在前面默了半響，直到上車的時候才回過頭跟瀋水北說：「就算是迫於外界的壓力，向家也不會對你朋友怎麼樣的，你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顧山南說完之後，見到瀋水北聽到自己的話還是處於恍惚樣子的時候，有些無奈的指了指她手邊的安全帶，提示她系好安全帶。
「顧警官，你剛才說我要擔心我自己，是什麼意思？」
瀋水北被提醒了，這才反應過來，扭頭問著顧山南。
顧山南把手機丟過來要她自己看。
瀋水北拿過手機，點開屏幕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一條微博。那條微博指出，自從吳瑩瑩事件之後，瀋水北就沒有在眾人面前露過面，很多媒體都在她公司的門口蹲守，蹲守了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看到有瀋水北的身影，後來更是有人通過這個公司的內部渠道買到消息說是公司的人都聯繫不上瀋水北。
這下子，吃瓜群眾的心都被掉了起來，更是有人猜測是不是因為之前網上的人罵的太厲害了，所以讓瀋水北生出了要隱退的心思。
廣大網友更是弄出了很多的花樣要找到瀋水北，比如網上眾籌找人，發起話題#瀋水北快回來#，一個話題竟然有十幾億的點擊量。
瀋水北看完之後，有點無語，只覺得這些網友太無聊了。
當初罵她的也是他們，現在要給她糖吃的還是他們，這可真是打了一巴掌還要給一顆糖的意思嗎？
她把手機還給了顧山南，卻注意到了顧山南這次不是回之前那個小套房，而是往顧家的別墅那個方向行駛過去了。
她把頭支了起來，看著顧山南：「你要回顧家？」其實她的內心是真的不想回顧家的，這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在網上被黑出翔了，顧家人不可能不知道的，顧爺爺跟顧叔叔還好，就是顧山南他媽易慶茹，只怕現在已經準備了一肚子要罵她的話了吧！
也不知道她這麼野蠻粗魯的女人是怎麼嫁進高門顧家的，又是怎麼生出顧山南這麼優秀的兒子的。
心裡有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是，顧山南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雖然瀋水北對他的過去，對他的背景了解得少之又少，但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瀋水北覺得顧山南就算不是一個很完美的男人，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軍官。
一想到顧山南，瀋水北對顧家的印象又加分不少，但是又想到等在顧家那邊的是易慶茹那樣一個女人，瀋水北又覺得頭疼無比。
「一定要回去嗎？」瀋水北蛋疼，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那邊，顧山南的沉默就算是承認了這個問題。
「我們在外面住不好嗎？為什麼要回去？」
「你如果介意我跟你住一起，我可以付房租給你，你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搬出顧家，好不好？」
瀋水北其實是有經濟能力出去住的，但是，沒有藉口出去。
因為顧家的人的思想是那種很傳統的覺得女人結了婚就要住在老公家裡，瀋水北的身份本來就是入不了他們的眼的演員戲子，如果瀋水北再出去住十天半個月不著家，只怕易慶茹能揭下她一層皮……
不過如果有顧山南開口讓她出去住，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但是，瀋水北其實對這個請求是不抱希望的，因為顧山南畢竟還是顧家的人，他應該跟更喜歡跟家人在一起吧……瀋水北心想。
只是，在一邊沉默的開著車的顧山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扭頭看了一下瀋水北，沉靜如同不起波瀾的湖水一般的目光在碰到瀋水北的視線的時候，把她的目光灼痛了，受驚又害羞的，她急忙低下了頭。
「你不回去收拾東西？」
顧山南慣用的陳述句語氣說出的問句，像是反問，也像是提醒瀋水北。
同時也回答了瀋水北的問題。
原來是回家收拾東西呀！
也就是說，這次回顧家收拾了東西之後，他們就能夠不在顧家住了，以後就算是顧山南不在家，她也可以不用回顧家了！
那豈不是天高海闊任她飛了？
想想都激動！
瀋水北終於放心了一下，心裡沒有了那些負擔，倒也雀躍了幾分。
「你很怕他們？」
顧山南其實是注意到了瀋水北至始至終所有的面部小表情，沮喪，開心，興奮，雀躍，這個女人雖然有的時候表現得像是扎人的刺蝟一樣的，但是，有些時候，她身上偽裝的刺蝟盔甲總會不經意的掉下，然後露出來的就是她作為一個小女人特有的乖巧跟靈動。
顧山南出生在部隊裡，從小就被爺爺丟進男人堆里長大，接觸得最多的女性就是部隊食堂了煮飯的大娘，後來，他讀大學，出國留學，也接觸過許多異性，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已經被打造成了一個心智成熟堅硬的男人，任何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再後來，去部隊，接受任務，執行任務……一直到如今，好像他把這二三十年來跟女人說過的話的總和加起來都不及跟瀋水北說的多。
有些時候，他甚至有些貪戀瀋水北在身邊的那種感覺。
只是，他同樣也是會懸崖勒馬的人，從小灌輸進腦子的教育讓他清楚的明白，這是一種危險的關係，處理不好就傷人傷己。
於是乎，他下意識的想要跟瀋水北保持距離。只是，這個女人完全不懂他的心思一樣的，回答他的問題的時候，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會轉過身子來認真的看著他的視線跟他說。
「我不怕你爺爺跟你爸爸，不過我怕你媽，不過顧警官，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也非常非常的，瞧不起我這個職業？」
瀋水北歪著身子。其實以前原照總是跟她說，跟人說話以及看人時候，不要輕易的歪腦袋扭頭，因為那樣會給脖子上的肌膚增加負擔讓脖子上的肌膚衰老加快，會起頸部皺紋，要直接轉過身子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這樣說話也顯得很誠懇，以前瀋水北總是做不到的，因為她比較懶，能不做動作的就不做動作，能做小弧度動作的就不會做大弧度動作，但是現在，她的腦袋受傷了，扭頭會輕微的扯到頭皮，會痛，所以她算是撿起了當初被她丟掉在腦袋後面的教導，一板一眼的做了起來。
不得不說，跟顧山南說話，還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這種感覺真是有點奇妙。
「沒有。」
在聽到瀋水北這個問題的時候，顧山南捏著方向盤的手大力的握了一下，不看瀋水北的眼睛，從而讓她無法偷窺到他內心的想法。
其實，是有點瞧不起的，至少在遇到瀋水北之前，是那樣的。
但是好像在遇到瀋水北之後，有了些改觀。
「切，你沒有才怪。」
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說實話，但是瀋水北也不惱，靠在椅子上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顧山南的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真的是把嫌棄兩個字寫在腦門兒上了……這麼短的時間，他似乎變了許多，變化的速度都讓瀋水北沉思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好還是壞。以及，為什麼會變……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到顧山南把車停在了車庫裡面，瀋水北在外面等著他。
其實瀋水北大可以不等他的，只是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顧家那些人罷了。
兩人一起走到了顧家別墅的大廳裡面，因為顧山南是開車回來的，而且這個時候又正是天要黑了，要吃晚飯的時候，所以有下人通報，顧家的人都等在了大廳裡面，特別是易慶茹，在看到瀋水北跟顧山南一起出現的時候，幾乎都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回來啦！」到是顧老爺子依舊是那副和藹可親個的樣子，特別是對瀋水北，一點偏見的架子都沒有，見到瀋水北回來了，急忙叫下人開始準備上菜，張羅著一家人坐上桌吃晚飯。
其實顧家也沒多少人，除了顧山南的爸媽之外，家裡的顧老爺子跟顧老太太算是最年長的一輩了，顧老爺子比較話多，喜歡跟後輩們說話，顧老太太是個安靜的人，手裡時時刻刻的捏著一串佛珠，連吃飯的時候，佛珠都掛在手腕上，瀋水北嫁到顧家四年，就只聽見顧老太太說過一句話，那還是自己被安排跟顧山南見了第一面領了結婚證之後搬到顧家來的第一天，她在大廳上面轉著佛珠念佛，在見到自己的時候，說了一個「好」字。
那個時候，瀋水北覺得那個字格外的諷刺。
她家破人亡，被迫嫁給自己只見過一面的男人，而那個男人還是個軍人。
她依舊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見第一面，是在鹿城車站，顧山南在別的洪水災區救災，被顧老爺子硬綁回來的跟瀋水北扯結婚證，瀋水北見到他的第一眼的時候，他渾身都是泥，身上的橙色的救援服也裹了一層厚厚的黃土，他正坐在車站外面的階梯上面歇著拖鞋，長過膝蓋的防水筒靴脫下來的時候，瀋水北分明看到襪子扯下去的時候，是一雙被泡的發白的腳，腳上還有猩紅的傷口。因為穿鞋的時間太長了，腳上的皮肉都跟襪子粘在一起了，脫下襪子的時候，腳上的水泡被扯破，連著皮肉都扯下一層。
他沒有吱一聲，只是皺眉。
見面的第一句話，是瀋水北從包里掏出了一瓶傷藥遞給他，然後說了一句辛苦了。
那瓶藥，顧山南沒有接。
他那個時候，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瀋水北，然後整個目光都變了，有嫌惡，有鄙視，有輕視，總只之，是沒有一絲情緒是表明他願意跟瀋水北結婚的。
再後來，他接了一個電話，是災區一線打來的，說是某個山區因為暴雨泥石流，請求援救。
不過三分鐘。顧山南就開車走了。
從出現到離開，他就看了瀋水北一眼，也就是那一眼，讓瀋水北記住了那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眸，跟每天最早出現在天空的那顆啟明星，真像！
反正後來，瀋水北是嫁了，經過上面一層層的審批，她算是嫁給了一個軍人。
並且一個人在顧家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裡，瀋水北唯一知道的就是，顧山南並不是一個搶險救災的一線兵，那次只是他自動請願去執行的任務而已。
四年後，瀋水北才弄清楚，原來顧山南是緝毒警察，真是一個偉大的人。
也就是這一刻，她好像有點明白顧家老太太當初的那個「好」字是什麼意思了，心裡不敢竊喜，但是卻對那個安靜坐在一邊的老太太生起了幾分敬畏。
顧山南沒有多的表示，在傭人的伺候下面脫了外套要去洗手。
瀋水北其實也想去洗手。但是總不能跟著顧山南的皮鼓進洗手間呀，所以顧山南走了，她得硬著頭皮坐在那裡等他回來。
「小北呀，這幾天你還好吧？」
首先說話的是顧老爺子，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很明顯的就指的是網上的那些事兒。
這個時候瀋水北的腦袋上是帶著帽子的，蓋住了腦袋上包著的白紗布，所以顧老爺子他們沒有注意到瀋水北受傷了。
「呵，爸，她能不好嗎？你沒看到人家現在在網上都洗白了，都快被人捧上天了！要我說呀，這娛樂圈裡面的人就是低賤，這能被人踩下地，也能被人捧上天，價值觀都扭曲了！」
瀋水北還沒吱聲，一邊早就等著對她冷嘲熱諷的易慶茹立馬開腔了，「要我說，我們顧家也算是鹿城數一數二的大家了，你是我們顧家的媳婦兒，你這一天天的出去丟人現眼。瀋水北，你也不能因為你們沈家家破人亡了就破罐子破摔了不是，你現在是顧家的人，你……」
「除了你們幾個知道我是顧家的人，還有誰知道我是顧家的人？」易慶茹那陰陽怪氣的諷刺瀋水北能忍，她針對瀋水北的詆毀瀋水北也能忍，但是，一旦牽扯到了顧家，瀋水北就覺得有點忍不了了。
她冷靜的抬眸看著易慶茹，「你說得對，顧家是不差錢，我辛辛苦苦拍一部電視劇的錢還不夠你們的車的一扇車門的錢，但是，那是你們的錢，不是我的……」
「呵呵，你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易慶茹聽到瀋水北這麼說，冷笑，毫不否認，她對瀋水北這個女人是一點都喜歡不起來，日後顧家的財產，她瀋水北也絕對分不到一分錢！
「我沒從您手裡拿錢，您就沒資格管我過什麼樣的日子，幹什麼樣的工作，我沒有頂著顧家的旗號去外面圈錢，就不算給顧家丟臉，不過我是要謝謝您，一直記著我是顧家的孫媳婦。您放心，我也記著的，顧警官，也是牢牢的記著的，所以，這個事實就不需要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們了。」
瀋水北後面的話，不徐不疾的說了出口，看著易慶茹，在看到她的臉色一點點的沉了下去的時候，瀋水北的唇角勾起了很微小的一抹挑釁的弧度。
「瀋水北，你放肆！！」
終於，易慶茹忍不了了，拍桌子要發作。
而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了瀋水北身邊，微微濕潤的手遞到了瀋水北的面前。
瀋水北一抬眸，就看到顧山南站在自己身側，手伸到自己面前，眼眸看定著自己。
「給我手帕。」
顧山南低聲對著瀋水北說了一句，目光連看都沒有看站在一邊的易慶茹一眼，似乎怒火衝天的易慶茹根本不存在。
瀋水北微愣之後，急忙把手帕遞給了顧山南。
他接過手帕，在傭人鋪了椅子之後才坐下，慢條斯理的擦著手，然後，目光在桌上一圈人身上掃過。
對著顧老爺子微微點頭，這個時候，一直坐在邊上沉默不語的顧老太太也對著顧山南點了點頭，算是親切的意思了。
只是顧山南直接掠過了一邊顧大海那滿懷期待的視線，以及根本沒有看易慶茹一眼的，最後把目光停頓在了瀋水北身上。
「去洗一下了回來吃飯。」
顧山南聲音沉厚，帶著命令的吩咐，瀋水北急忙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山南，你這幾天一直都跟小北在一起嗎？」瀋水北還能聽到客廳那邊傳來的說話聲，這次開口的是顧大海，語氣裡面滿滿的都是疲憊跟失落，但是，還是在找話說。
「不然呢？跟誰？瀋水北的妹妹嗎？可惜她沒有。」
不知道為啥，顧山南回答了這麼一句話，火藥味十足。
瀋水北揣摩不透其中的意思，在衛生間前面的走廊上停住了，想要偷聽他們接下來的話。
「顧山南！你說的什麼混帳話！你是要氣死我嗎？！」接下來，沒有易慶茹的聲音，倒是顧大海的情緒拔高了一下，呵斥算不上，只是痛心疾首是真的。
瀋水北心裡一個咯噔，覺得顧家的關係，似乎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呀！
也不知道後來是誰拍了一下桌子，客廳那邊就再也沒有聲音傳過來了。
瀋水北估摸著，應該是顧爺爺拍的，畢竟他是一家之主，他最大！
想不明白，瀋水北進了廁所，洗了手，上了廁所，不想出去面對那飯桌上的壓抑，她從馬桶邊上的格子裡面摸出來了自己貼在一個角落的一盒煙，抽出一根剛準備點上的時候，想起了上次的事情，目光幽幽的落在了廁所裡面煙霧警報器上面，頓了一下，把手裡的煙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里。
「艹。」
她有點煩躁，覺得大概是菸癮犯了吧。
重新回答飯桌上的時候，她發現飯桌上少了兩個人，顧大海跟易慶茹都不在，一下子，大圓桌上面就剩下四個人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瀋水北有些尷尬的坐下拿起了筷子，笑了笑。
一邊，下面的傭人開始上菜了。
飯是好飯，菜也是好菜，只是因為心情不大好，加上飯桌上的氣氛莫名壓抑，瀋水北只覺得好東西吃在嘴裡都沒味道。
最後匆匆的吃了幾口。她就放筷子了。
那邊，顧爺爺也只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倒是顧山南吃了不少的菜。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這頓飯才算是真正的結束了。
「山南，那是上一輩的恩怨，你不明白，就不能隨便遷怒，聽爺爺一句話……」
就在吃完飯後陪著兩老坐了一會兒之後，瀋水北跟顧山南要上樓的時候，顧爺爺突然在後面幽幽的說了一句。
瀋水北一愣，沒有回頭，倒是側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顧山南。
他腳步停頓，明顯是聽到了這句話的，但是沒有回答，停頓幾秒之後依舊邁步往樓上走去。
瀋水北頓覺尷尬，立刻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一時間，整個客廳就只剩下了兩個老人。
望著兩個年輕人離開的背影，捏著佛珠在念佛的顧老太太停住了手裡的動作，看了顧老頭子一眼：「放得下的仇恨不叫仇恨，山南是吃苦過來的，老頭子，他有打算，你又何必去管那麼多。」
「哎，我怎麼不知道他是吃苦過來的，這小子，從小都跟我們不親，我是怕他因為心裡放不下的東西，自己耽誤自己！」
顧老爺子嘆氣。
「你是說沈家丫頭？」顧老太太問。
「……」顧老爺子被顧老太太這個問題問住了，沒有直接回答，想了想後只是說道，「這輩子，我們欠沈家的，只怕再也還不上了。」
幽幽一句話，兩個老人的目光都一同望向了門外，那裡，天色已晚，黑暗裡面，沒有光明可以指引方向。
上了樓，瀋水北其實還是準備要跟顧山南分床睡的，只是顧山南要給瀋水北的頭上的傷口換藥。就讓她先在他的房間裡歇下，他去洗澡。
瀋水北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把玩著他的手機，想來想去，覺得沒勁兒，又把微博打開了。
微博上，瀋水北這三個字的熱度還沒有退下去，一直霸占著熱搜第一的位置。
她沒興趣去看網友們說什麼了，點開原照的微博溜了一圈發現他微博沒有更新，再去公司的官微看看，官微掛出來了一則通告，就是表明吳瑩瑩的做法已經嚴重違背了公司藝人的行為準則以及做人準則，在為期八年的合約期年將一直封殺她，直到合約到期與之解約。
這個做法引得了一干網友的叫好，但是瀋水北翻評論發現了幾個被淹沒了的評論裡面有幾張很噁心的照片，照片上是吳瑩瑩，她渾身長滿了水泡一樣的東西，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有人說這照片是p的。
有人說她活該。
反正，當初瀋水北被罵的有多難聽。現在吳瑩瑩就被罵得有多難聽。
易慶茹有句話沒說錯，娛樂圈是個不能用正常的三觀去衡量的地方，這裡沒有三觀，沒有人性道德，沒有情感，就比如沈穆青這次利用的大夢的事情完美翻盤，贏得無數業內人士的讚賞，直言公司公關做得一級棒。
沈穆青保住了公司保住了瀋水北，只是，瀋水北知道，她開始在失去一些東西了。
翻到了大夢的近況，說是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是要繼續住院觀察，瀋水北沒有覺得鬆了一口氣，只是覺得胸口依舊堵得厲害。
關掉微博的時候，剛好顧山南洗完澡出來，正在用浴巾擦頭髮。
瀋水北爬起來，走到床頭抽開抽屜拿出吹風機插上，讓顧山南過來。
顧山南坐在床邊，瀋水北跪在床上，輕輕的替他吹著頭髮。
「剛才在看什麼？」
顧山南剛才出來的時候看到瀋水北在玩他手機。
「微博。」
她實話實說。
「沈穆青的公關手段很高。」顧山南直言不諱，看似在夸沈穆青。
瀋水北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摸了一把顧山南的頭髮，幹了，關了吹風機，拿過了顧山南放在一邊要穿的襯衫，吹了一下。
動作溫柔緩慢，一如她在私底下對待生活的態度。
那是瀋水北從來不展現在別人面前的一幕，顧山南看在眼裡，也只是沉默。
「沈穆青的公關手段，我從來都不質疑。」
瀋水北弄完手裡的一切之後，收了吹風機，「只是這一次，也不敢苟同。」
「說來看看。」
顧山南套上了T恤，拿過了醫藥箱，讓瀋水北坐在床上，他替她清洗傷口，上藥。
大概是傷口結了痂，又或者是顧山南的動作太輕了，瀋水北這次沒有感覺到很明顯的疼痛。
她緩緩的把醫院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的時候，正好顧山南手裡的動作也收場了。
「或許我沒有資格怪沈穆青拿大夢的生命做工具……」沒頭沒腦的一句，瀋水北在說完那些事情之後，感嘆了一下。
要是別人或許會聽不懂，但是顧山南是什麼人，自然能夠輕易的捕捉到瀋水北這些話裡面隱藏起來的信息。
他用薄紗布替瀋水北包了一小塊，這樣不影響她後腦勺的頭髮的美觀。
「錄音筆你是故意留下的，是麼？」
不得不說，顧山南的一針見血，叫瀋水北有點煩躁，但是反駁，連理由都沒有。
因為，是的。
那錄音筆，是瀋水北故意留下的。
她知道沈妍媚會發現，她也知道沈妍媚發現了之後，絕對會交給沈穆青。
她也猶豫過，如果留下了筆，就是要做沈穆青的幫凶了，如果不留下，沈穆青那點證據，還不夠確鑿能夠證明吳瑩瑩的為人，她也不能順利翻身。
「顧山南，有時候你真的是聰明到讓人厭煩。」
瀋水北似笑非笑的看著顧山南，嫌棄的話語，卻不是用嫌棄的語調說出的。
顧山南沒說話，弄好了最後一步之後，瀋水北以為他弄完了，起身要下床，卻被男人按著繼續坐在了床上。
「別動。」
顧山南的手放在瀋水北的肩膀上，手裡捏著的是一把手術剪刀，細小，鋒利。
瀋水北瞪著顧山南：「你要幹嘛？」
「你的劉海長了。」顧山南的手指夾著瀋水北的劉海，在瀋水北目瞪口呆不知道說啥的時候，「咔嚓」一剪刀下去，剪下了她的一截頭髮。
瀋水北看著自己的劉海悠悠的飄落在床單上的時候，整個人才反應過來。
「顧山南，我艹你大爺呀，我的劉海，你竟然動我的劉海！」
瀋水北是空氣劉海，她整個腦袋上面，最中意的一部分不是自己的臉，而是自己的劉海，她能果斷的剪掉自己的長髮，但是劉海，她自己是不會動一根頭髮的，而這個時候，顧山南卻剪掉了那麼長一戳。
操他媽呀！
瀋水北崩潰，來不及跟顧山南廢話，急忙跑到了衛生間，直到看到了鏡子裡面的自己的劉海沒有那麼大的變化的時候，整個人才從高度緊繃的情緒裡面釋放了一下。
「我說過，你的劉海長了，我按照你以前的長度剪的。」
衛生間門口，顧山南雙手環抱的站在那裡，倚著門，看著瀋水北，「我對長度的敏感度，可以精確到毫米，所以，你找世界頂尖的髮型設計師都剪得沒有我精確。」
瀋水北第一次聽到有人形容剪頭髮會用精確到毫米的說法。
這個人就是顧山南。
頭髮沒剪壞，她也啥好生氣的，只是純粹鄙視他剛才的那個說法，往外走去的時候，白了他一眼：「哎喲好屌哦，你咋不上天呢！」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似乎傷口沒有那麼痛了，自己剛才情緒激動，傷口也麼有扯到。
回到沙發上，她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要睡覺了。
跟顧山南打了個招呼，她往客房走去。
只是走出門，顧山南也跟了上來。
「你跟著我幹啥？」瀋水北提防他。
「剛才你的頭髮掉我床上了。」
顧山南先瀋水北一步的打開了客房的門走了進去，「那個床不能睡了，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艹。」
瀋水北生怕有人聽到了這句話，趕緊進去「啪」的一下把門關上，瞪著已經坐在床上看起了書的顧山南，「顧山南，你出去！」
「睡覺。」
面對女人的命令，男人只是合上了書，關了房間的大燈，開了床頭燈，看著瀋水北，「借用你的床睡一晚上，如果你這么小氣，我會好好想想要不要讓你搬出顧家……」
「艹，顧山南你無恥！」瀋水北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會用這件事情來要挾自己，一時間只覺得胸悶。
「無恥倒不至於，只是困了，要睡覺，你不困嗎？」
顧山南已經躺在了床上了，雙手枕在腦袋下面，看著瀋水北。
「別跟我說話！」
瀋水北無語至極，拿了睡衣去浴室擦了一下身子換了睡衣出來就鑽進了被子裡。
房間裡開了空調的，中等厚度的被子蓋著正好，又是熟悉的床，瀋水北躺了上前就覺得睡意來襲了，只是因為身邊有個男人，她想睡又不敢睡，十分煎熬。
「顧山南，你變得有點大。」
睡不著，她強撐著眼皮，問了一下身邊的男人。
其實她是以為男人睡著了，沒想到，男人並沒有睡著，在聽到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動了動身子。
「沒有一層不變的。」
顧山南默了半晌，回答了一句。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瀋水北覺得，睡不著的夜晚，回憶就格外的洶湧，比如這個時候，她竟然有點懷念四年前了。
她在想，如果四年前自己主動一點，會不會，現在就很不一樣了。
「不記得了。」
顧山南甩出四個字，不耐煩的，似乎在瀋水北宣告自己要睡覺了。
瀋水北默了一下，想說出口的話被這四個字打回了肚子裡，翻了身子，睡意也被這四個字打跑了。瞪著眼睛到了半夜，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凌晨三點，顧山南睜開了眼睛。
床頭的燈已經被瀋水北關完了，此刻身邊的她呼吸聲十分均勻，聽起來就是睡熟了的樣子。
他起身，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之後，拉平了被子，往房間外面走去。
關上了門。
關門的聲音很小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偏生瀋水北是一個睡眠質量差到了極致的人，其實從顧山南從此床上坐起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被驚醒了。
她閉著眼睛等著顧山南離開，直到他關了門，腳步聲走出了好遠之後，瀋水北才睜開了眼睛，看著從窗戶灑進房間的月光，如同水漾一般的清明。
她也睡不著了，翻身從床上起來之後，摸出了放在抽屜里的煙跟打火機。
走到飄窗上邊坐著，她「啪」的一下點了一根煙。
許久沒有抽菸了。第一口下去，她被嗆出了眼淚。
兩根手指夾著煙，她赤腳下地，從一邊的白日穿過的衣服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開機，連上家裡的無線網，她重新下載了一個微博一個微信，然後帳號無痕登錄隱去IP位址。
她發了一條微博。
----不要像我一樣，活得像個笑話
習慣性的不用最後句末的標點，瀋水北發送之後，下了微博登陸了微信。
微信一登錄，就進來了幾百條未讀信息。
很多個人的，瀋水北刷了一下，無非都是問她去哪了，怎麼聯繫不上的消息。
有一個陌生頭像的人，消息量最多，她點進對話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個人發的是些什麼，又有一條新消息進來了，是這個人的。
「北兒，你在了？」
語氣熟悉，瀋水北差點以為他是喬淼。
只是不是的，點進他的朋友圈，看了一張照片她就知道了，這個人是秦沈。
秦沈啥時候加了她的微信的，她也不知道。
沒有回覆，她不想回復。
「北兒，你在了就好，這幾天我一直在找你，你不要著急，這邊的廣告會等你情緒恢復好了之後再開始拍的。」
「網上的事兒已經平息下來了，你就好好散散心，要是累了，記得隨時聯繫我。」
秦沈的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膩歪得一如當年他陪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一樣。
瀋水北捏著手機，想了想，點開了原照的微信對話框。
「告訴沈穆青，我決定原諒他了。」
編輯完發送，她手裡的香菸已經燃成了灰燼。她在菸灰缸裡面摁熄了香菸，然後又點了一根。
正兒八經的，抽完了一支煙。
一支煙之後，那邊原照回了一句消息。
「狗日的，怎麼相通了，現在在哪？」其實原照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一是因為瀋水北的醒悟而激動，而是覺得瀋水北這次要翻身了！激動！
「艹尼瑪，在家，明天來公司，通告表發郵箱我明早看。」
瀋水北回了一句，然後退了微信，從飄窗上面下去，沒有上床，而是走到了梳妝鏡前面，從梳妝檯上的口紅架子上的幾百隻口紅裡面，挑選了一隻正紅色，對著暗處的鏡子，她單手撐著梳妝檯。單手塗抹好了口紅。
紅唇乍現，她對著鏡子裡的那個妖嬈萬分的女人勾唇一笑，說不清的是冷漠還是譏諷。
放下口紅，她拿出卸妝巾擦乾淨了嘴巴，才滿意的走回床上躺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