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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劍。

  第四劍。

  每一劍都落在了南泱的腰腹位置,每一下都真切地砍進了她的血肉中,甚至每砍下去的時候,都會有熱血濺上她的臉。到最後,她手裡的長劍已看不出原色,南泱身上的白衣也被全部染紅。

  南泱一直緊緊握著她那柄雪青色的長劍,可是她從不舉起,她沒有讓那把劍對準自己哪怕一秒。

  她一次又一次地舉起劍。

  一次又一次地砍向南泱。

  南泱終於被砍得倒在了血泊里,手緊緊捂著自己腹部的傷口,眼神渙散。就像一隻被射落的白鶴,雙翼已折,再無力振翅,只能在一片血色中絕望地等待死亡。

  她真的要被自己殺死了。

  可是自己為什麼在哭呢?

  師父……

  你為什麼不反抗呢?

  為什麼不殺了我這逆徒呢?

  師父……

  師父,為什麼還不走?

  南泱趴在地上,睫毛慢慢垂下,眼皮上都是沉重的血漬。她的嘴唇微微翕動,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喃喃出乞求般的一段話:

  「別鬧了……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罰你抄經書,也不罰你站牆角……我再也不罰你了。和我回去吧,輕歡……和我回去吧。」

  和我回去吧。

  回去。

  回哪裡?

  她們要回哪裡去?

  我們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啊,師父。

  師父……

  師父……

  「輕歡?」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輕歡,醒醒。」

  是她。

  「輕歡,醒一醒,你出了好多汗。」

  輕歡猛地睜開眼,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

  眉間一陣脹痛,痛得好像要活活把她的額心撕裂一樣。

  過了足足十秒,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躺在酒店的床上了。南泱在一旁抱著自己,輕聲喃喃著她的名字,修長的手指輕撫她額頭上的汗,嗓音里滿是關懷:「做噩夢了嗎?怎麼一直在發抖?」

  南泱。

  她……她還活著?

  輕歡還沒從夢裡掙脫,她慌忙地爬起來,看向身邊這個真實存在的女人。她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胡亂掃蕩,然後慌不擇路地摸向她的小腹,魯莽地掀開她的襯衫衣擺。

  沒有血。

  可是,卻有好幾道又深又寬的長疤。和她前幾次看見的一樣,猙獰又恐怖的疤。

  南泱看她突然撩開了自己的衣服,耳朵一紅,拉住衣擺又蓋了下去,「你……怎麼了?怎麼突然……」

  剛剛那個真的是夢嗎?為什麼那麼真實?真實到她感覺現在自己的臉上都還沾著滾燙的血。

  輕歡強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淚,不顧一切地湊上前去抱住了南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按住她的背,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去。

  還好,還好是夢。

  她還活著,還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沒有用劍去把她砍得遍體鱗傷。

  南泱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說:「是做噩夢了吧。看你出一身的汗,叫也叫不醒。要不要去洗個澡?」

  過了許久,輕歡才沙啞地開口:「……要洗。」

  「我去幫你給浴缸放水。」南泱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開自己。

  輕歡卻沒撒手,仍緊緊摟著南泱,聲音愈來愈輕:「你抱我去。」

  「好,我抱你去。」南泱摸了摸她的長捲髮。

  輕歡沉默片刻,又小聲囁嚅:「……你幫我洗。」

  南泱一愣,頃刻後耳朵紅了大片。

  「……好,我……我幫你洗。」

  第39章

  南泱把輕歡橫抱起來,慢慢走到了浴室。

  她把她放在小凳子上坐下,自己去浴缸旁邊放水,手指伸在龍頭下試水溫。在放水的時候,她還往底部加了一些泡泡浴。

  輕歡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抱著自己膝蓋,痴痴地看著南泱的背影。

  剛剛的夢仿佛還在眼前重映,那麼真實,她砍下去的每一劍,似乎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劍刃划過南泱血肉的細微阻力。她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難道是因為看了南泱小腹上的疤,臆想出了一些故事麼?

  她索性直接開口問:「你肚子上的那些疤,到底是怎麼弄的?」

  南泱的背影僵了一下。

  半晌,她輕笑一聲,說:「沒什麼,都是我該得的報應罷了。」

  「你……你是不是……」輕歡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妥當地說出那個字眼,「是不是混黑社……」

  南泱的唇角抽了一下,打斷了她:「不是。」

  「那你怎麼能弄出這樣一身傷呢?」輕歡皺起眉,她很擔心南泱的身體,「現在是法治社會,沒有誰身上會有這樣恐怖的疤,你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怎麼沒有告訴她呢。

  上次吃火鍋時不就說了麼。

  是你砍的啊。

  南泱只是笑了笑,關上了龍頭,手背在水中擺了幾個來回,確認水溫正好,泡泡也起得綿密。她直起腰,指尖還在向下滴水:「過來洗吧,水放好了。」

  輕歡聽得出她在轉移話題,知道她不想說。或許真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吧,既然南泱不想再提,她又何必再去逼問。每個人都會有不願提起的隱秘,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好奇就一再地去冒犯人家,哪怕她是她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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