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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劫,無人可救。”玄天無動於衷。

  蘇白揚起臉,他第一次這麼恨自己,恨玄天。

  “你知不知道她是因為你才有這心魔?她愛你……並不比愛我少。”終於說出這句話,蘇白心裡一下輕鬆、空明起來。

  阿芮知不知道他的自私?

  她一定是知道的,她那帶著薄怒的模樣。她說別人活得那麼輕鬆,而她卻那麼累。她要在他們中間選擇,只要退一步她就可以擁有全部。但她卻沒有,只因為他啊!

  為著他不想做玄武的蛇尾;

  為著他有了自己的意識;

  為著他成為一個“人”;

  只為著他存在,存活在這個世間……

  她從來沒有說過,但這就是她的愛啊,是他貪戀這樣的感情,非要把她據為已有……

  該死的那個是他啊……

  手腕上的紅線落了下來,立即被暴雨沖入泥濘。蘇白站了起來,他不再看玄天:“等我消失後,你可以把千神絕帶回去了。”

  終究那也是他的責任。

  他真是自私啊……

  他踉蹌動身,預備將元神與蘇芮合二為一,慘白色的光暈卻忽然擴大,將他籠罩在其中。

  第403章 告辭

  【本文從今天起隔日更,字數不定,以一個情節講完為主】蘇白並沒有驚喜。

  他雖有獨立的意識,來自本源的召喚卻無時不在,即使玄天不語,他也能感知到對方的心境。

  玄天的心沒有一絲波瀾,死水一般。

  他沒有像現在這一刻一樣無從得知他的感受、想法。

  但玄天開口了。

  “服下它,你就可以回來了。”

  玄天的指尖漂浮著一粒透明的水珠。

  玄天並沒有給蘇白任何承諾。

  蘇白也不知道他的決定……他望向玄天,玄天臉和他的心境一樣,那樣的絕世風華,卻凝固一般冷漠。

  那是神的臉,無論滄海桑田、悲歡離合,只是冷靜的旁觀者。

  但那終究是一線希望,一念之間的萬分之一時間,蘇白吞下了那粒水珠。

  曾經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蘇白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見千神絕的幽光斂入烏黑的軀體之內,玄天唇角浮現出一抹譏笑。

  脆弱的蛇尾啊,還當它的意志強大到了什麼程度,卻不過如此……自以為是的犧牲有多珍貴?莫非你以為想回來就回來?你……憑什麼主宰我?而我……又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施捨?

  他負手而立望向天地,由著千神絕浮在半空。

  忽然間本已沉寂的千神絕亮了一下,又一下。

  “她愛你……並不比愛我少……”聲音在心湖上方響起。

  這就是同源的可惡之處了,但是沒想到此時它還有能力影響自己……玄天微微皺眉,看著自己死水一樣的心湖慢慢波動了一下。

  也罷,只是去瞧一瞧,畢竟也浪費了自己一半的壽元呢。

  他席地而坐,月白色的寬大衣袍堆在地上,即使在骯髒的泥水之中,也如神祗一樣高貴。一道亮光從眉心發出,穿過漫天雷電直入那奄奄一息、看不出形態的軀體之中。

  沒有任何生機的一團爛肉,這樣話即使有他的壽元,也很快就要浪費掉了。他曾經熱愛無比的摯愛其實就是這樣……呵呵。

  他很快找到泥丸宮,感覺到裡面漆黑一團時皺了皺眉,死地。

  來晚了。

  那就沒必要進去了。

  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熱力,對了,鴻蒙之火,這個火種向來難求,不如一併帶了回去。

  他走入黑暗之中,不知行了多久,才看到一簇微弱的火苗。

  他伸手去采那簇火苗,火苗一晃,裡面忽然浮現一個人來。

  玄天一怔,火中的人盤膝而坐,雙手捏訣放在膝蓋上,閉目沉思,眉宇之間是痛苦之色。

  痛苦?

  這個詞語出現在他的意識之中時,他就看到了那些在蘇芮腦中出現過的畫面。

  還是顆蛋的他……

  剛破殼的他……

  變成烏龜的他……

  少年的他……

  受傷的他……

  現在的他……

  有些他幾乎已經記不清了,卻在這裡看見了,每一處都栩栩如生,精緻至極,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像這些畫面中的那樣生動、美麗。

  但這些明媚的畫卷忽然一轉,世界陰暗起來,無數的漫罵傳來,這裡的聲音有些很熟悉,有帶著陌生。但相同的是都在指著中央坐著的那個人。

  難道擊垮她的就是這些可笑的指責?

  如此脆弱?

  火中的人雖然面有痛苦,但那痛苦卻不隨著這些厲聲指責而有變化,顯然那痛苦並非由此而生。

  那到底是什麼?他不由有了點興趣。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到來,火苗中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玄天就在她面前,她卻似乎並沒有看到。

  “我最大的痛苦是什麼?不是別人的謾罵、世人的眼光,那對我而言,不過是磨礪的砂石、前進的荊棘。我真正的痛苦是不能面對我對你的愛。我愛你嗎?我不知道,但是回憶起來,你的一笑一顰、一舉一動都在我心裡;我斥責你的時候,你低垂的眉眼;我疏遠你的時候,你臉上的落寞;我傷害你的時候,你隱藏的失望;我欺騙你的時候,你笑著假裝那是真的……我以為我不會在意,但它們停在了那裡,記憶里、時光里,無處不在……假如這不是愛,那是什麼?”

  “我愛你,卻不敢承認。因為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他,都是一種褻瀆。一個人可以有兩份愛,卻只能有一份責任。我來到這個世上,獨自一人,踽踽而行。我小心行事,生怕出錯,因此我抱著固有的準則,不輕易改變,我自以為選擇了一條最好的、傷害最小、利益最大的路,但我卻忽略了自己的內心,忽略了對你造成的傷害,誰能告訴我,我該走哪條路……”

  隨著她喃喃自語,火光中現出兩條沒有盡頭的路。

  一條是堅守責任,卻有無法面對的愧疚與自責;一條是抹殺兩人的人格,雖能解決問題,卻非她所願。

  黑暗無時不刻地在向那一點光明侵蝕,但火中的人渾然不覺。玄天發現那是他的錯覺,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現在的她不過是在與自己對話。

  假若她沒有在火光消失之前想通透,那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但心魔心魔,假如她自己想不明白,任何人也是幫不了她的。

  隔著火光,他看著她微微皺起的雙眉,她這樣苦惱是因為他啊,她愛他,他終於知道了,那麼久那麼久,好像走了很遠的路,一回頭,發現她就在身邊。

  玄天靜靜地瞧著她,蘇芮在兩條路的交叉處維持著端坐的姿勢。

  直到火光忽然被黑暗撕出了個口子。

  玄天動了動,蘇芮卻似乎完全沒有發現。

  即使能逃,她又能逃到哪去?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逃不了自己的心。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並沒有兩條路?這裡只有一條路。”

  耳邊忽然出現聲音,蘇芮不動,心魔越來越厲害了,連幻像都可以發出聲音,跟真的似的。

  玄天見她無動於衷,知道不能再耽誤下去,一劍斬斷了其中一條路。

  這巨大的動靜讓蘇芮詫異地揚眉:“你是誰?”

  玄天道:“我是蘇二、長生、玄天。”

  心魔有了自己的意識?

  玄天猜測到她的想法:“不,我不是你的心魔。我只是你愛的人和曾經愛過你的人。”

  “曾經?”

  玄天道:“不錯,曾經。因為我已放下。”她這麼痛苦無非是因為不能選擇,假若這選擇本身便不存在,那心魔便沒了根源。

  蘇芮不解:“放下?”

  玄天笑道:“對,放下。我曾經以為非你莫屬,所以我苦苦追尋。漸漸的,我忘了我是為這感情追逐,還是為追逐而追逐。但就在剛才,我忽然醒悟了。原來我並不愛你,只不過是因為得不到。”

  蘇芮:“你說的是真的?”

  玄天微微一笑:“自然無假。”

  見她面露思索,玄天立即道:“但我有一事需要提醒你。”

  蘇芮蹙眉。

  玄天指向那大道盡頭:“你之所言‘責任’兩字並非虛幻,你既然選擇了‘責任’,就要做出相應的付出,無論艱難險阻,都要行走下去,你可準備好了?”

  忽然沒了選擇令蘇芮感覺如同失重,但玄天這麼一喝她旋即想起蘇白來。

  “你若死了,才是真的有負於他,有負天地,有負你這番選擇!”

  “如今我已放下,你亦要放下。”

  “還不快去,難道你這些都是欺騙自己、欺騙他人的謊言!”

  背後猛然一掌,將蘇芮打入了那僅剩的一點火焰之中。

  ----------我是憂傷的分割線-------------

  千流城的大雨狂下了一個月——太古門掌門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新任盟主神秘失蹤——這也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不過這比起水災而言不算重要。

  妖皇玄天神秘失蹤——仍然搞不清楚什麼情況,但這個就嚴重多了。

  暴雨沒結束,千流城才整體向上拔了三千米,所有的妖族一夜之間撤得乾乾淨淨——完全糊塗啊,招呼也沒打一個。雖然屠牛已經被消滅了,但還是莫名的不安。

  這幫子妖修一走,修仙大會也沒法開下去了,本來就在下雨,心情正不好。這下走的走、散的散,經歷不求仙宮一行,整個修真界都生出了凋零的感覺。

  太古門掌門剛送走一批前來告辭的修士,一回頭看見了老夥計金光大師。

  金光大師站在屋檐下,灰色僧衣的一角微微揚起,頗有得道高僧之感。其實人家就是得道高僧啊,太古門掌門也顧不上什麼架子了,憂心忡忡扯住金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的不說了,怎的妖族說走就走,到底還有沒有道義、責任……”

  太古門掌門還沒說完,金光就問了:“妖族跟你簽訂契約了?”

  “沒有。”

  “妖族說要保護你了?”

  “沒有。”

  “那不就完了。”

  太古門掌門完全沒想到老夥計會這麼說,但……

  “那也不能說走就走,一個招呼也不打啊!”

  “妖族是你娘嗎?你一喊就來?”

  太古門掌門:……

  “我總是覺得會出什麼事,我這眼皮子,喏,就是這個眼,從昨天就開始跳跳跳……”

  “那是你該去睡覺了,要不就是該去幹活了,再把千流城往上拉十里地。”

  臥槽,這還是他認識的金光嗎?老和尚該死了……

  “別偷偷地詛咒我,該來的總會來的。”金光輕飄飄地看了太古門掌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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