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她不露聲色的笑笑，將手腕上那串佛珠給他看。
他一怔，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我是來同你做交易的。”桑瓷輕聲道，“蘇詩溫，我知道姐姐的骨灰在哪。”
一語出，她能感受到對方緊繃的神經，他身體微微前屈，抿著唇，一雙眉眼目光敏銳的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什麼交易？”
桑瓷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他在哪。”
“死了。”他淡淡道，“你看著他死的。”
“我不信。”
他神色凝重的蹙眉：“丫頭，你想做什麼？”
“告訴我，他在哪。”桑瓷彎了眉眼笑，“我就告訴你姐姐的骨灰在哪。”
“我拒絕。”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結束這一切，桑瓷，你姐姐不希望看到這些。”
而在蘇詩溫轉身之後，身後靜默無聲，衣袖帶過的風聲掃過他的身側，他一瞬震驚的回首望去，愕然後退，看見她跪在了他面前。
“求求你了。”
那雙水眸里竟滿是哀求的淚水，霧蒙蒙的，她又低聲道，“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蘇詩溫看著她半晌難言。
“你——原諒他了嗎？”
……
……
2013年初春的斯洛維尼亞顯得紳士而溫和，未有風雪交加，位於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它縱使最寒冷，也不過料峭寒風颳疼她的臉頰。
布萊德湖畔西北部的森林裡，有一間陳舊而古老的小木屋，屋前一片蕭瑟荒涼，只有兩處墓碑。桑瓷伸手去撫摸石板粗糙的紋路，上面記著她看不懂的文字，只有那處1991-2005無比醒目，粗糙的質感幾乎要刮疼她的手心。
旁邊緊挨著的碑上並沒有字跡，只留下一串意義不明的數字。
她抬首望著這片萬里晴空，高大的樹木矗立著，一抬眼便是滿目的鬱鬱蔥蔥。
深切的呼吸著，仿佛能嗅到瀰漫在這森林裡生命的氣息，她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閉上眼，然後走上前去，敲那扇門。
一聲，兩聲，三聲。
——無人應答。
桑瓷睜開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她咬緊了唇，再次扣那扇門，卻依舊毫無回應。
轉過了屋角去，那有一扇窗。
她呼吸一窒，緩緩走上前去，左手無名指的戒在陽光下反射出斑駁耀眼的光，她用左手輕輕擦那扇窗，掌心撫摸那冰涼的質感，在這陽光折射下，能清晰看到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而光陰也仿佛停滯了一般。
透過那扇窗……
桑瓷看到他轉過身時錯愕的神色，看到他身上纏裹的繃帶，看到滿室停滯的時光。
只有塵埃緩緩飄落了。
清晨的浮光打在了這扇窗上，留下了滿室溫暖的陽光。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緩緩走近了。
這一刻光陰被拉得老長。
……
他臉頰貼著她的掌心，忽然哭得像個孩子。
——隔著一道玻璃，她看著他，溫柔地笑了。
☆、插pter104
桑瓷焦灼的看著門外瓢潑大雨，來回徘徊。
後來的日子她留在這裡照顧顧墨，他為蘇詩溫所救，但槍傷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從那時候起這個男人便變得虛弱無比，經常在夜裡她要盡心的關切去撫平他內心的暴躁，使他能夠不那樣飽受折磨。
懷-孕四餘月，她的腹部已經有了明顯隆-起的跡象，有時候脾氣不好，便任性又驕縱的與他相處，而男人也都是對她百般寵溺，昨夜又是鬧著要吃糖蘇，第二天顧墨便起了早趕去市區為她買，可不料出門不久便下了雨。
來來回-回走了幾遭，她還是耐不住，拿了把傘出門去尋他，害怕這場大雨讓本就身體有傷的他傷情更加嚴重。
雨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腿，空氣里有著戰慄的冷，桑瓷快步繞著小道走著，他才出門不久，應當追的上的。
終於在山道上看到了身影，她張口已喊不出聲，焦急的朝前走，一道響雷驚起在頭頂，嚇得險些跌坐在地上，她愣愣望著灰濛濛的天空，而這道驚雷也讓他在轉身間看到了後面那個小小的身影。
顧墨立馬轉身往回跑，臨至她面前，氣的面色發青，冷雨澆在他的臉上，那雙-唇更是毫無血色：“下著大雨你還跑出來？！”
她有些委屈的癟癟嘴，往他懷裡一撲：“我怕你被雨淋壞了。”
這仿若撒嬌一般的語氣，讓他瞬間就投降了，又責備幾句她不好好待在屋裡，便攬著她入懷，掉頭回家去。
小屋因為她的到來而顯得溫暖無比，顧墨拿了毛巾仔細擦拭她身上的水，確保她已經溫暖無虞後才脫下了濕透的外衣。
桑瓷晃著腳丫坐在床邊看著他忙來忙去，臉上滿是歡喜和暖意。
那一日仿若所有的記憶都印刻在腦海，她記得傷害，也記得更深切的美好與溫暖，在見到那封信之後她想清楚了生命中的許多事，這半生不願孑然，而曾經因誤會而起的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痛苦並鋒刃相向，在這滔天恨意下，所有的情感都不值一提。
可是記憶深處那個毫無記憶的桑瓷或許是愛他的，有些事便不願再想。
這一次換她遠赴萬里。
——男人動作頓了頓。
“怎麼一直盯著我看。”他低聲溫柔道，“看我做什麼？”
桑瓷別過臉去，忽然間耳根紅了。
男人低低笑了起來，湊過去揉了揉她的頭：“乖。”
她撅了噘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又抬起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將手腕處磕頭跪拜祈來的佛珠套在了他手上：“你也要乖。”
顧墨冷不丁被她親了下，忽的怔在那，眼中便溢滿了暖意，他寵溺而溫情的笑了笑，將她抱進了懷裡：“嗯。”
“這次再也不走了。”她吐了吐舌頭，抬頭看他，“你贏了。”
他深深地看著她，那雙黑眸仿若漩渦一般，要將她拉入深海：“你說的……”
桑瓷見他神色迷離，不由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有些擔心道：“誒誒，可別發燒感染了。”然後又小心翼翼，“你別忙了，坐會吧。”
這次他卻拒絕了她，桑瓷便只見他點著了火燒起水來：“晚上給你燉魚湯喝。”
她下了床，搬著小板凳坐在了一邊，看他剖魚下鱗。
這個人什麼都不願意讓她做。
窗外霹靂啪嗒下著暴雨，驚雷閃過，天色昏暗，可這裡無比溫暖。
桑瓷起了身，打了傘，開門去，將那把傘放在了門前墓碑前，遮住了碑文。
她回頭輕聲道：“改日將他移到屋裡來吧，外面吹風下雨的……”
顧墨靜靜看著她，許久才開口：“……謝謝。”
“嗯？”
大雨磅礴，雨霧朦朧，她看到他笑了，便也彎著唇角笑。
他一怔，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我是來同你做交易的。”桑瓷輕聲道，“蘇詩溫，我知道姐姐的骨灰在哪。”
一語出，她能感受到對方緊繃的神經，他身體微微前屈，抿著唇，一雙眉眼目光敏銳的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什麼交易？”
桑瓷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他在哪。”
“死了。”他淡淡道，“你看著他死的。”
“我不信。”
他神色凝重的蹙眉：“丫頭，你想做什麼？”
“告訴我，他在哪。”桑瓷彎了眉眼笑，“我就告訴你姐姐的骨灰在哪。”
“我拒絕。”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結束這一切，桑瓷，你姐姐不希望看到這些。”
而在蘇詩溫轉身之後，身後靜默無聲，衣袖帶過的風聲掃過他的身側，他一瞬震驚的回首望去，愕然後退，看見她跪在了他面前。
“求求你了。”
那雙水眸里竟滿是哀求的淚水，霧蒙蒙的，她又低聲道，“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蘇詩溫看著她半晌難言。
“你——原諒他了嗎？”
……
……
2013年初春的斯洛維尼亞顯得紳士而溫和，未有風雪交加，位於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它縱使最寒冷，也不過料峭寒風颳疼她的臉頰。
布萊德湖畔西北部的森林裡，有一間陳舊而古老的小木屋，屋前一片蕭瑟荒涼，只有兩處墓碑。桑瓷伸手去撫摸石板粗糙的紋路，上面記著她看不懂的文字，只有那處1991-2005無比醒目，粗糙的質感幾乎要刮疼她的手心。
旁邊緊挨著的碑上並沒有字跡，只留下一串意義不明的數字。
她抬首望著這片萬里晴空，高大的樹木矗立著，一抬眼便是滿目的鬱鬱蔥蔥。
深切的呼吸著，仿佛能嗅到瀰漫在這森林裡生命的氣息，她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閉上眼，然後走上前去，敲那扇門。
一聲，兩聲，三聲。
——無人應答。
桑瓷睜開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她咬緊了唇，再次扣那扇門，卻依舊毫無回應。
轉過了屋角去，那有一扇窗。
她呼吸一窒，緩緩走上前去，左手無名指的戒在陽光下反射出斑駁耀眼的光，她用左手輕輕擦那扇窗，掌心撫摸那冰涼的質感，在這陽光折射下，能清晰看到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而光陰也仿佛停滯了一般。
透過那扇窗……
桑瓷看到他轉過身時錯愕的神色，看到他身上纏裹的繃帶，看到滿室停滯的時光。
只有塵埃緩緩飄落了。
清晨的浮光打在了這扇窗上，留下了滿室溫暖的陽光。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緩緩走近了。
這一刻光陰被拉得老長。
……
他臉頰貼著她的掌心，忽然哭得像個孩子。
——隔著一道玻璃，她看著他，溫柔地笑了。
☆、插pter104
桑瓷焦灼的看著門外瓢潑大雨，來回徘徊。
後來的日子她留在這裡照顧顧墨，他為蘇詩溫所救，但槍傷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從那時候起這個男人便變得虛弱無比，經常在夜裡她要盡心的關切去撫平他內心的暴躁，使他能夠不那樣飽受折磨。
懷-孕四餘月，她的腹部已經有了明顯隆-起的跡象，有時候脾氣不好，便任性又驕縱的與他相處，而男人也都是對她百般寵溺，昨夜又是鬧著要吃糖蘇，第二天顧墨便起了早趕去市區為她買，可不料出門不久便下了雨。
來來回-回走了幾遭，她還是耐不住，拿了把傘出門去尋他，害怕這場大雨讓本就身體有傷的他傷情更加嚴重。
雨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腿，空氣里有著戰慄的冷，桑瓷快步繞著小道走著，他才出門不久，應當追的上的。
終於在山道上看到了身影，她張口已喊不出聲，焦急的朝前走，一道響雷驚起在頭頂，嚇得險些跌坐在地上，她愣愣望著灰濛濛的天空，而這道驚雷也讓他在轉身間看到了後面那個小小的身影。
顧墨立馬轉身往回跑，臨至她面前，氣的面色發青，冷雨澆在他的臉上，那雙-唇更是毫無血色：“下著大雨你還跑出來？！”
她有些委屈的癟癟嘴，往他懷裡一撲：“我怕你被雨淋壞了。”
這仿若撒嬌一般的語氣，讓他瞬間就投降了，又責備幾句她不好好待在屋裡，便攬著她入懷，掉頭回家去。
小屋因為她的到來而顯得溫暖無比，顧墨拿了毛巾仔細擦拭她身上的水，確保她已經溫暖無虞後才脫下了濕透的外衣。
桑瓷晃著腳丫坐在床邊看著他忙來忙去，臉上滿是歡喜和暖意。
那一日仿若所有的記憶都印刻在腦海，她記得傷害，也記得更深切的美好與溫暖，在見到那封信之後她想清楚了生命中的許多事，這半生不願孑然，而曾經因誤會而起的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痛苦並鋒刃相向，在這滔天恨意下，所有的情感都不值一提。
可是記憶深處那個毫無記憶的桑瓷或許是愛他的，有些事便不願再想。
這一次換她遠赴萬里。
——男人動作頓了頓。
“怎麼一直盯著我看。”他低聲溫柔道，“看我做什麼？”
桑瓷別過臉去，忽然間耳根紅了。
男人低低笑了起來，湊過去揉了揉她的頭：“乖。”
她撅了噘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又抬起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將手腕處磕頭跪拜祈來的佛珠套在了他手上：“你也要乖。”
顧墨冷不丁被她親了下，忽的怔在那，眼中便溢滿了暖意，他寵溺而溫情的笑了笑，將她抱進了懷裡：“嗯。”
“這次再也不走了。”她吐了吐舌頭，抬頭看他，“你贏了。”
他深深地看著她，那雙黑眸仿若漩渦一般，要將她拉入深海：“你說的……”
桑瓷見他神色迷離，不由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有些擔心道：“誒誒，可別發燒感染了。”然後又小心翼翼，“你別忙了，坐會吧。”
這次他卻拒絕了她，桑瓷便只見他點著了火燒起水來：“晚上給你燉魚湯喝。”
她下了床，搬著小板凳坐在了一邊，看他剖魚下鱗。
這個人什麼都不願意讓她做。
窗外霹靂啪嗒下著暴雨，驚雷閃過，天色昏暗，可這裡無比溫暖。
桑瓷起了身，打了傘，開門去，將那把傘放在了門前墓碑前，遮住了碑文。
她回頭輕聲道：“改日將他移到屋裡來吧，外面吹風下雨的……”
顧墨靜靜看著她，許久才開口：“……謝謝。”
“嗯？”
大雨磅礴，雨霧朦朧，她看到他笑了，便也彎著唇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