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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你一直對我這麼好,我就和你走,永遠也不離開。”

  ……

  他坐在這張桌前,點亮了燭光,攤開信紙,看著玻璃外滿天飛雪靜默了許久後,終究下筆。

  鄭重地仿佛這封信就已處決他的一生。

  時間過去了許久,他停停頓頓,那盞燭光慢慢的暗了,直到熄滅,他又續上一盞,直到窗外大雪驟停,又起,山腳下亮起一條街巷的幽光,隱隱聽得見孩子們玩耍的笑鬧聲。

  然後他將這封信裝進了桌前的木盒子裡,站起了身離開,緩緩推開那扇門,屋裡已經不再暖了。他關上門,回頭看了一眼,哈了口氣溫暖已經快要凍僵的雙手,撐開傘,在雪夜裡漸漸消失。

  ……

  十二月十七日,中國香港。

  ——叮。

  陳禾打開門,有些驚訝,“顧先生?”

  “幫我做一份財產公證。”

  ……

  北半球入冬的夜變得寒冷刺骨,空氣中仿佛已經嗅不到溫暖的氣息,只剩下乾燥而難熬的冰冷。雪欲下而未下,寒風颳在玻璃窗上,仿佛能聽到呼嘯而過的聲響。

  桑瓷睜著眼看那片月色,透過這扇窗,月輝斑駁灑在她的臉上。

  就仿佛自己聽不見聲響後,看著這片寧靜,覺得自己也是靜的。

  她蜷縮在空蕩蕩的床上,讓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仿佛這樣就能汲取到溫暖,才覺得安心。

  在蘇詩溫和寧毀之的協助下,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記憶越發清晰。

  清晰而深刻,就像看了一場電影,這一生仿佛走馬觀花一般在她眼前閃過。

  那些憤怒而燃燒的悲楚痛苦清清白白的印刻在她靈魂里,刻骨銘心。她隨著那一幕幕的記憶碎片而情緒跌宕起伏,深切的呼吸著,就快要從記憶的深淵墜落,摔得粉身碎骨。

  可是再睜開眼時,所有的痛苦、不甘、悔恨、悲傷都仿佛從這個靈魂中剝離出去,變得不再重要,也不再疼痛。

  人類很快就會習慣身體上的床上和痛苦,而心靈所承受的傷害越是尖銳強烈,變越難以忘記。

  可人終究是渴求幸福的生靈,對溫暖和幸福有難以言喻的執著,當得到時,那些美好甚至幸福的記憶,才真正讓人刻骨。

  再難以忘記的痛苦和傷害,仍舊還是會隨時光漸漸淡去蹤跡,成為生命中耀眼的一枚勳章,而那些美麗的記憶,會永遠銘刻在腦海里,它讓人不忍忘記。

  於是她看著那片月光笑了,這光亮打在她的面容上,映下的的一個無比溫暖深切的笑容。

  桑瓷看到那年雨崩過往的種種,她被父母懷抱著走過的霍亂橫行的街道,戰亂教堂的聖潔月光,失去記憶時痴傻的自己被人安心照料,甚至於痴戀。

  她擁抱著所有的回憶,枕著月光款款而眠,沒有悲傷和痛苦,只有難以忘卻至深而幸福的記憶。

  ……

  我也曾想你究竟為什麼要糾纏我,我找不到答案,你仿佛偏執的失去理智,可我終究不是一個物品,或是誰的所有物,能夠用暴力脅迫奪得,我是一個人。

  儘管我已不再覺得痛苦了,或許這一切就要走到盡頭……也已經走不下去了。

  我能夠放下不再去仇恨,可我無法原諒……

  依舊無法原諒……那年屠戮下流亡的雨崩……

  哪怕……

  這是我……曾不敢承認與抗拒的……

  在那些失真的記憶里,你曾給過我幸福。

  ……

  ☆、插pter99

  沙發上躺著慵懶如貓的青年,有著染了矢車jú溫暖的淺藍眸子,長長的金髮打著卷,薄薄的嘴唇看起來分外性-感,長長的睫毛撲閃著,極為惑人。

  “嘿。”他笑眯眯的打趣不遠處恭敬的下屬,“梵帝森,你說這次是不是圈套呢?”

  硬朗的男人一聲不吭,動也沒有動一下。

  金髮青年有些無趣的打了個哈欠,坐起了身子:“姓唐的為了繼位真是不擇手段呢。”

  “所以,這次故意放出情報想讓我黑吃黑嗎?”

  “蘭繆少爺,他為了急於打-壓顧墨,已經不管這次會使唐氏元氣大傷了,但不論消息是否屬實,都對我們利大於弊。”

  金髮青年眉眼輕佻,帶著塵埃不染的絲綢手套,優雅而充滿誘-惑的輕撫上男人的臉頰, “大概是知道我和顧墨有仇吧,想借刀殺人。”轉而笑著柔聲道,“可是真的很有誘-惑力哦……又要去一趟中國了,梵帝森,你來安排吧。”

  男人抬頭看著他,下巴硬朗的線條忽然變得溫柔無比,他側臉親吻著對方的手,莊重而又神聖:“是。”

  ……

  “我……我想了結這一切。”

  桑瓷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然後讓一切都結束。”

  寧毀之許久沒有說話,他的眼神里有複雜的她看不懂的情緒,可他終究在這場交鋒敗下陣來,輕聲應道:“好。”

  她睫毛顫抖:“不要告訴蘇詩溫。”

  “……好。”

  桑瓷聞言歪著頭笑了。

  ……就快要……結束了。

  她從蘇詩溫那裡得到的消息,顧墨將出唐氏的最後一個任務,在那場權利更迭的交戰中,這個男人以極其消極的態度應對,用蘇詩溫的話來說,他已走到了盡頭。

  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海上秘密進行的軍火交易,顧墨作為交接人,接應來自南斯拉夫戰亂政-府軍代表。

  桑瓷抬頭看著雨後的天空,微微感受到了日光的暖意。

  這會是最後一次見面嗎?

  她左手摸著腹部,袖中暗袋放置的匕-首無比冰涼,這涼意也快要滲到骨子裡。

  終於有一天,她不再以逃避的姿態,而是以……獵者的身份。

  沒有仇恨,卻不會原諒,每個人都應為自己曾犯下的錯咽下苦果。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也仿佛時光也被拉長,這錯覺讓她在風中飄飄蕩蕩,漂若浮萍無枝可依。

  ……

  冬夜已深,漆黑的海面上冷風更甚,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繁星與斑駁月光,寂靜的黑暗,充滿慈悲的力量,容納著所有不被光明包容的渴望與慾念。

  顧墨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船舷後的身影,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卻渴望這錯覺能更長久一些,月光下對方蒼白的面容印在他眼底,那雙眸子冷靜的看著他。

  他腳步有些不穩的走上前:“桑——瓷?”

  他的救贖安靜的站在他面前,看著他,他的眼眶變得濕-潤,眉間戾氣一掃而光,只餘下無比溫柔的注視:“你怎麼會來這裡?”

  桑瓷看著他的口形辨認那一字一句,歪著頭輕聲道:“寧毀之幫我來的。”

  男人皺著眉頭,似在猜測她驀然出現的目的,看到她袖中僵硬的形狀,他很清楚那是什麼,速來冷漠的眼眸中帶了點疼,轉而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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