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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媽媽想到那越長越喜人的小糰子,就忍不住笑開了:“沒聽到動靜,肯定還睡著。這般大的孩子正是覺頭上呢。”

  “也別讓他白日裡全睡著,要不晚上忒精神。”雨竹撫額叮嚀。

  隨著晞哥兒一天天長大,清醒的時間也在相對變長,這本也沒什麼。可是這清醒的時間落在了晚上,事情就變得不那麼美妙了。

  這幾日每到半夜子時末、丑時初的時候,雨竹總要爬出暖烘烘的被窩去哄孩子,準確說是陪他玩,那種銷魂的滋味,實在是讓懶慣了的她頗覺吃不消。

  其實晞哥兒睡的廂房距離正房還是有些距離的,孩子睡醒過後的哭聲經過兩三重房門,還有兩重床簾之後,已經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計。辱娘和服侍的丫鬟們也完全可以應付,可偏偏程巽勛是練武之人,聽覺極為敏銳,每次都能聽到自家寶貝兒子的哭鬧。

  不管天已經晚到了什麼地步,也不管夜有多深,馬上就要爬起來,披了衣裳去查看。

  雨竹不被吵醒便罷,一旦醒了又如何能夠再睡著,再貪戀被窩都無法重新入眠,耳邊總是響起晞哥兒委屈的哭聲,最後還是得起身穿衣趕過去。

  阮媽媽但笑不語。

  要是小少爺困意來了,還有誰敢硬攔著不讓他睡不成?

  被那樣一雙靈透好看的眼睛看著,便是太太也捨不得吧。

  早園從外頭進來,笑道:“太太,蔡保康家的來了。”

  蔡保康家的進了屋裡,略一抬眼,就見雨竹正微笑著看著她,忙上前蹲身施禮。

  丫鬟搬了一個錦杌放在下首,又捧了香茶來,蔡保康家的忙客氣的謝了,接過去略吃了一口,放在一邊的矮几上。

  “可問清楚了?”

  蔡保康家的忙恭聲回道:“楊媽媽都說了……都是老太太的主意。”

  原來,自秋紋被程巽勛收了房之後,謝氏也看出了她不是一般的通房,雖然當時性子老實本分,但並不保證會不會被富貴迷了心竅,仗著些許情分,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

  這種自小照顧主子的丫鬟最是棘手,當初老公爺身邊也有一個,要不是小產之後就垮了身子,早早沒了,那還不定怎麼張狂。

  所以為了避免秋紋妨礙到程巽勛以後進門的嫡妻,跟老公爺以前那個不著調的妾室一樣,擾的家宅不寧,謝氏便特意帶了秋紋在身邊禮佛,還撿著些因果報應之類的話與她聽。

  “秋紋便信了?”雨竹忍不住出聲打斷,這也太玄乎了,信仰是這般容易就能立起來麼,即便是謝氏的話,秋紋聽到耳中也只會以為是在敲打她吧。

  蔡保康家的趕緊解釋,“老太太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楊媽媽說都說了,您別看這秋紋老實巴交、溫順恭敬的樣子,其實手上也是不乾淨的。”

  “……當年貼身服侍二爺的丫鬟有兩個,除了秋紋外還有一個叫冬印的,生的樣貌出挑,又能幹大方,底下的小丫鬟都親熱地喊她冬印姐,便是二爺有什麼事都更喜歡讓冬印伺候……挑通房丫鬟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毫無疑問會是冬印。”

  “可惜還沒等消息下來,冬印卻在晚上生了場急病,第二日早上起來看,人都已經僵硬了。”蔡保康家的嘆了口氣,接著道:“老太太懷疑,與冬印睡一個屋的秋紋聽到了冬印叫疼的聲音,卻沒有出門喊人,而是任由著冬印疼死,居心不良。不過秋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死活說她罪該萬死,居然睡得那麼死,一點兒都沒聽到動靜……老太太也沒法子,沒有證據就只好不了了之。”

  雨竹理了理袖子,暗忖:秋紋沒那般大的能耐瞞過謝氏的眼線,既然當時謝氏都沒有查出來她動手的證據,那毒害什麼的肯定是不存在的……如此冬印就是真的生了急病。

  莫不是急性壞死性胰腺炎之類的?

  趕緊將思緒收回來,雨竹又道:“既然如此,老太太怎麼能放心讓二爺將秋紋收房?”謝氏可不是什麼綿軟的人。

  “……當時二爺與老太太的關係,額……不甚好,與秋紋反倒是親近一些,若是因為莫須有的罪名罰了秋紋,怕是於母子關係有害無益。”蔡保康家的有些尷尬,將聲音壓了又壓,談論主子的事總歸是不好。

  雨竹怔了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沒想到謝氏會想到這般深遠,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蔡保康家的只略略提了一下,就不願意再糾纏這個話題,又說起了謝氏對秋紋的調教:“秋紋姑娘的晚飯里偶爾會被下些藥粉,功效只有致人腹痛,且是疼痛難忍,到了早上才消停下來。如此秋紋姑娘就漸漸的信了……更有甚者,在冬印姑娘忌日的當天晚上,藥被下的更重,秋紋就會疼的死去活來。實在忍不了了,就去看大夫,但是大夫看後,都說是她身子康健,一切都好,就是診不出病因。”

  “秋紋姑娘這才徹底相信,是冬印姑娘的鬼魂心有怨氣,用讓她毫無緣故的腹痛來報復她,當初為了自己的私慾,不顧姐妹情誼見死不救……”

  “此後,秋紋姑娘就信佛信的厲害,丫鬟婆子都以為她是求二爺的寵愛,甚至是求子,其實她心裡最想要的是幫冬印超度,好早日投胎進入輪迴,莫要再糾纏她……自那件事情之後,秋紋就一直規矩守禮,不敢越雷池一步,什麼陰司壞事都不敢沾手,生怕再有報應!”

  蔡保康家的一口氣說完剩下的,長長的舒了口氣,又輕輕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雨竹聽完後感慨萬千,在她心中,謝氏一直都是個嚴肅冷厲的模樣,說話行事雷厲風行,極少留情面,除了在程氏的事情上有些優柔寡斷之外,很少見她展現這般溫柔細緻的心思。

  其實,她一直都想和程巽勛緩和關係的吧,只是冷硬慣了,張不開口……

  其實,她一直都是喜歡兒女親近,孫輩繞膝的吧,不然自己的撒嬌耍賴也不會被她縱容至此……

  其實,她還是很好很好的……

  雨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份心意,她卻一直都沒讓程巽勛和自己知道。

  “楊媽媽還說,自從您有了小廚房之後,藥就斷了,秋紋還以為是自己的誠心開始有效了,更加用心的禮佛……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繼續。”說著,蔡保康家的就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起身放到了雨竹身邊的案几上。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這份心意真的太重太重,尤其是在謝氏已然逝去的情況下,更加讓人滿心酸疼。

  今生她何德何能,遇上這樣一個婆婆?

  第257章 藕粉

  申時末的時候,程巽勛回來了。

  雨竹迎了出來。見他神色平靜,看不出與往常有什麼不同。

  想想蔡保康家的轉述的楊媽媽的話“老太太一直不想讓二爺知道”,雨竹只好揚起笑容,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引程巽勛進屋,又親手沏了茶端了過去。

  “眼睛怎麼了?”哪知道程巽勛的目光敏銳,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伸手捧過雨竹的臉,沉聲道:“怎麼像是哭過了。”

  雨竹揉了揉眼睛,疑惑道:“沒有,好好的哭什麼啊……嗯,許是馬上要過年了,各家送的年節禮日增,要入庫的時候咱家大奶奶總要來跟我說一聲,可能看禮單看多了。”

  程巽勛又靜靜凝視了雨竹半響,在她快撐不住的時候,才轉回了視線,笑道:“要不要幫你出氣?”

  雨竹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被諸邑公主氣哭了,也不點破,嗔笑道:“才不要,這是後院的事,怎麼著都不該找男人出手……你可別小看我。”

  心思卻飄得很遠——最近諸邑公主去紀家也太頻繁了些。

  程巽勛愛極了她笑時眉眼生暈的模樣,像是撒嬌又像是耍賴,讓人直疼到心裡去。遂笑著點頭,叮嚀道:“多長几個心眼。”

  雨竹偷眼打量,這人一點也沒有當諸邑公主是繼母的自覺嘛……

  難得晞哥兒晚間沒有過多鬧騰,第二日,兩人幾乎是同時睜眼,相視一笑,各自起身穿衣洗漱。

  一覺到天亮,雨竹頗感神采奕奕,用過早飯後,還親自送了程巽勛出門。

  “今兒是今年最後一日去營中,算算有不少事要處理,要是晚上回來得晚,你就先用飯,不用等我。”程巽勛接過雨竹手中的黑狐狸皮羽箋面的大氅,罩在彈墨綾袍子外邊,走前還回身笑道:“聽話,別再欺負晞兒。”

  雨竹大囧,捏著斗篷的邊兒哭笑不得。

  目送程巽勛高大頎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剛要回去看看晞哥兒醒了沒,就有小丫鬟跑來:“太太,德園的林大奶奶送年禮來了。”

  索性已經到了門口,只有幾步路,雨竹就乾脆跟著小丫鬟迎了出去。

  杜氏披著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番織絲的斗篷,罩著雪帽,老遠就見到雨竹迎過來,她笑了笑,立刻伸手攜了雨竹的手,親親熱熱的往院子裡走。

  進了屋,丫鬟上前幫杜氏脫了斗篷,露出裡頭的秋香色盤金的對襟長襖。

  玉邊端了剛沏好的香茶上來,雨竹便遣了屋裡服侍的,將炕上的五蝶捧壽的黃銅小手爐遞給她,笑道:“今兒這天陡然又冷了許多,你還親自過來。”

  “這才走了幾步路,一點兒也不冷。”杜氏笑著接了手爐,放在膝上,“難得出一趟門,我也偷著鬆快鬆快,近來諸事瑣瑣碎碎的,都讓人累的緊。”

  雨竹大笑,眉目間光華流轉,一雙翦水明眸燦若星辰:“嫂子你就不怕我跟娘告狀,回去叫你罰站。”

  杜氏抿嘴輕笑,反問道:“二妹妹會嗎?”

  “可不敢,萬一瑞哥兒知道我坑了他娘,往後我一回娘家還不被他趕出門。”雨竹樂不可支,忘形起來沒注意,胳膊一掃,直接將肘旁的茶壺掃到了地上,摔成幾片,溫熱的茶水還在冒著陣陣熱氣。

  杜氏給嚇了一跳,反應過來趕緊拍了拍胸口,念叨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華箬忙領著幾個小丫鬟進來收拾,又重新換了熱茶。

  “華箬,你去拿我們自己做的藕粉,調兩碗送過來,讓大奶奶嘗嘗。”雨竹叫住了欲要出門的華箬,笑著吩咐。

  回頭又與杜氏道:“保管比從三聚味買的好吃,秋冬時候吃最滋補人,你嘗著要是喜歡就帶幾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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