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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多言,“多謝三位夫人體諒。”
遂領著人去正院。
一路上賀氏暗暗瞅了蘇韻卿幾眼,總覺得她神色不對勁,她何嘗見蘇韻卿巴結過人,可今日在慕家,這樣熟絡,像是跟自家人說話似的,還是頭一回。
☆、再見他
一行人很快抵達正院外頭的穿堂,結果迎面遇到一個大丫鬟,那丫鬟先是朝蘇韻卿等人笑著行禮,再與郝嬤嬤道:“嬤嬤,等齊家三位夫人進去後,您先且別急著喚人,剛剛外院傳話,會有貴客過來拜見老太太。”
“哎,知道了!”
郝嬤嬤接話,那丫頭笑著再施禮出去了。
蘇韻卿知道今日男客女客是交錯給老太太請安的。
過穿堂,就是正院的院子,順著正中的石逕往裡,則是承恩院的正堂。
院子裡百花齊放,鳥語花香,幾樹石榴,幾樹海棠開的正艷。
蘇韻卿無心欣賞,只定定抬眼望向門檻內,高坐在正北上方的一位穿著一品誥命服飾的老婦人。
慈眉善眼,笑意融融,雖白絲盈發,卻是精神矍鑠,正是她外祖母,江南望族謝家的老姑奶奶。
謝老太太並非蘇韻卿的親祖母,她親生外祖母早在她母親三歲時就去世了。
後來外祖父續娶了謝家小姐,謝老太太過門將原配那幾個兒女當自己親生的待,故而她的舅舅和母親們待老太太如親母,謝氏後來也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一家人親密無間。
蘇韻卿等人被領了進去,即便她心潮湧動,卻不敢流淚,今日是外祖母的壽誕,落淚是犯忌諱的。
三人齊齊施禮。
老太太很高興,還特地問了蘇韻卿幾句,誇她相貌才識。
這個時候管家在旁邊以不高不低的聲音報導:“彰武侯府送江山如畫杭繡坐屏。”
裡頭是慕家的族人,外客的賀禮當場宣告,也是慕家的鄭重。
老太太一聽是杭繡顯然來了興趣,看了一眼管家又問蘇韻卿道:“杭繡?如今杭繡極為難得,難為你們弄的到,老婆子受之有愧。”
“老太君哪裡的話,我家老太太說這珍十二娘子的繡品也只配老太君您欣賞。”蘇韻卿溫柔地笑著。
些老太太一聽是珍十二娘子的繡品,一時還真驚住了。
“快抬出來看看!”她是性情中人,滿臉期待和興奮。
蘇韻卿暗暗一笑,就知道外祖母喜歡。
屋子裡的媳婦們都笑著附和,
“虧的齊老太太捨得這麼好的東西給咱們老太君做壽禮,咱們老太君別人還好說,就愛珍十二娘子的雙面繡,今日還是一副坐屏,那真是舉世罕見了!”
屏風被抬了進來,老太太迫不及待站了起來,大家扶著她觀賞,均是讚不絕口。
這一回賀氏和姚氏可是對蘇韻卿刮目相看,她能讓老太太當場叫著看壽禮,這面子也是無人可比了。
蘇韻卿三人靠邊,靜靜看著老太太在那嘀咕,她很欣慰外祖母喜歡這份禮物。
正當此時,前面穿堂傳來一陣呼喚,
“內閣首輔季大人到!”
一聽有外男拜訪,蘇韻卿等人不宜留下,遂連忙跟著婆子出了廳堂往側邊廊下走。
才走沒幾步,餘光閃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腳步如鉛,無論如何都挪不動了,她靠在轉彎邊上那棵柱子,靜靜地等待。
她背對著來訪之人,自然看不到什麼,只聽到一連串或急促或飄虛或快或慢的步伐中,有一個熟悉的步伐,穩重而從容,仿佛踩著某種節拍,像踩在她心上似的,那麼讓人怦然心動。
“季大人百忙之中抽空來給家母賀壽,銘感五內!”
是大舅舅的聲音。
“哈哈,你別急著感動,我可不是看你面子來的,我是看你們家老六的面子!”他指了指右邊這人。
“哈哈,閣老欣賞我們侍郎大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要有慕侍郎在,我們這些人在閣老眼裡都是擺設!”有一中年官員揚聲笑著附和。
“哈哈!”
一路官員笑語悠然地往前上走。
她側耳傾聽,始終不曾聽到他接話,直到腳步聲到了門口台階,才聽到他清朗如泉的聲音從爽快的笑聲中穿透出來:
“幾位大人莫要取笑在下!”
蘇韻卿眼捷一顫,兩滴滾燙的淚珠落下,灼傷了那嬌嫩的容顏。
時隔兩年半…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十二歲的少年狀元,慕家最有天賦的子弟,滿腹經綸,年僅二十五歲就任當朝三品大員吏部侍郎。
這還不打緊,更重要的是那張秀逸絕倫的面容,那難以言喻的清越氣質。
這世間有一種人,只要他一出現,其他一切都成了陪襯。
說的就是她的小舅舅,慕六爺,外祖母最小的兒子。
“大嫂,你怎麼了?”
前面先行幾步的姚氏發現蘇韻卿沒跟來,扭頭喚醒了她。
蘇韻卿忙擦了淚,低著頭跟了上去。
裡邊幾位當朝重臣給老太太行了禮,老太太十分高興,大家說了一會兒客氣話。
外男不宜久留,慕家大爺將客人送去外院待客廳,只留慕承筠在老太太跟前。
人一散去,他清冽的目光一下子就掃到了那扇屏風。
還沒說話,老太太就注意到他的神情,連忙笑呵呵地介紹道:“筠兒,你瞧瞧,這是珍十二娘子的江山如畫,好看嗎?”
慕承筠一襲月白長衫,一手在前,一手負後,挺拔而立,即便是常日見到他的慕家女眷,也不禁為那絕世的風姿而驚嘆。
“好看!”他目光淡淡的,幽靜而深邃,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哪家送的?”
“章武侯齊家,正是他們那位年輕的侯夫人上門賀壽。”說到這老太太突然想起一茬事,叫囂了起來,“哎呀,忘了給那三個年輕的媳婦回禮了!”
一個年輕媳婦立即笑著安撫,“沒事沒事,老太君,待會壽宴後,孫媳婦定當送去。”
“哎哎!”
慕承筠聞言眸色倏忽一變,目光定格在西北角那一首詩上。
字跡很漂亮,十分飄逸的行書,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字跡跟自己的字跡很像……
而這個世上唯一寫字類他的只有那個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姑娘。
他心口驟然窒息般凝住,本能的伸出手去觸摸那墨跡,輕輕碰了碰,再收回在鼻尖一聞。
熟知筆墨的他怎能不知,這是前不久剛寫下的詩。
作詩的是何人?
☆、娶親
這邊蘇韻卿心情忐忑而滿足地跟著賀氏和姚氏來到了用膳的大廳。
這一回落座倒是按照爵級,章武侯,當朝三品將軍,年紀最輕的侯爺,蘇韻卿一行人倒是坐得很顯眼。
齊家人不多,就三個年輕媳婦,席位上自然還有其他人。
還未擺飯,有的人去花園裡逛著,有人坐在這裡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