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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說過,不管他在哪裡,在做什麼,只要她有危險,他一定會來。
話猶在耳,如今珠花碎了,他留給她最後的東西都沒有了,可他還是沒有出現。
陸沉音望向窗外,周圍一片寂靜,月色沉沉,一切都那麼平淡。
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她想,他一定傷得很重,否則不會珠花碎了,都不來看她。
他肯定不會不要她的,他一定是出了事。
她真的好想他。
好想回到他身邊。
他累了嗎?難受嗎?痛苦嗎?
會……想念她嗎?
青玄峰上,嘉容樓主正為宿修寧療傷,不知出了什麼差錯,宿修寧忽然緊蹙眉頭,身子掙扎著動了動,可雙眸依舊緊緊閉著,怎麼都醒不過來。
嘉容樓主注意到他好像特別想醒過來,但就是成功不了,情急之下,吐了一大口血。
「這是怎麼了?」嘉容樓主立刻收了靈力,扶著他躺下仔細檢查,「玄塵仙君想去做什麼?」她輕聲詢問,可床上的人沒辦法給出回答。
「你安心,你傷得太重,或許意識恢復了,可你醒不過來的,你別急,修真界一片太平,不要擔心,靜心養傷就好。」嘉容樓主溫柔地安撫,可一點效果都沒有。
根本醒不過來的人像被綁住了一樣,明明很想起來,卻不行。
他閉著眼睛,清寒脫俗的臉上蒼白毫無血色,唇被他咬得幾乎出血。嘉容樓主湊近去聽,聽到他嘶啞而痛苦地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沉音……」
「沉音……救她……」
嘉容樓主聽清楚了,心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也是有過類似經歷的人,此刻特別容易和他產生共鳴。
但她不知道陸沉音還活著,只當他是昏迷中還是放不下那個已經死了的徒弟,嘆了口氣,手中化出靈力,在他臉頰上空輕輕撫過,他便徹底沒了意識。
做完這一切,嘉容樓主站起來,想幫他蓋好被子先行離開,卻看見緊閉雙眸的男人,眼角有淚水滑落。
嘉容樓主愣住了,她做夢都沒想到,宿修寧這樣的人,會掉眼淚。
她看著他如畫的蒼白臉龐,愣了許久,喃喃說道:「我會儘快把你治好的。」
她轉過身往外走,自語道:「可你醒過來,她也活不過來了,不是更痛苦嗎?」
宿修寧已經徹底沒了意識,他聽不見她說的任何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好像又可以感受到身體的痛了。
他還是睜不開眼,醒不過來,他感覺自己被關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他靠在牆角,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什麼,可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他唯一的亮光只有那一句似有若無地呢喃——
他聽見陸沉音好像在喊他。
「師父,你為什麼還不來?」
宿修寧昏迷著,嘴角滲出血來,他緊握著拳,指甲陷進肉里,手心滿滿都是血。
嘉容樓主例行過來為他療傷,見此一幕,她本不打算拼著全部靈力去救他,那樣他固然會儘快醒過來,但她也會跟著沉睡過去,不知多久才能醒。
但現在……
看著他,好像就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
無力,無措,無可奈何。
他那麼想要醒過來,到底還有什麼事沒完成?
嘉容樓主坐到床畔,深吸一口氣道:「也罷。」她闔了闔眼,低低道,「太淵真仙成全了我一次,今日,我也成全你一次。」
第66章
畫溪山上終日如春, 過起來讓人不知年歲。
陸沉音白日裡盡心教授徒弟,晚上便坐在山頂看月亮。
她記得太微每天都要吸收月華精氣,於是她問朝露:「你想念太微嗎?它每天都吸收天地月華, 你呢?你要不要試試?」
她將劍抽.出來平放在膝上:「你試試。」
朝露還真的試了試, 但沒成功。
「算了,我和它不一樣。」它聲音有些懨懨的。
陸沉音看了它一會, 問它:「你會想念它嗎?」
朝露沉默了一會才說:「我知道你想玄塵仙君了,但你也要顧及自己。」
「我在問你會不會想太微。」
「……我之前被丟在劍冢那麼多年, 也沒有見過他。」朝露頓了頓說,「也不能算是完全沒見過, 偶爾仙君來教訓劍魔的時候, 我能領略一些它的風采。」
陸沉音想,那段時間對朝露來說大概也不好過。
她沒再言語,細細地撫過朝露的劍刃, 劍氣清寒,雖不及太微,但已經十分凜冽了。
身後有些動靜, 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雲萱。
「掌門,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雲萱修為還很低,需要睡覺, 她提著燈籠走過來坐到她身邊, 打了個哈欠。
陸沉音笑著說:「你怎麼也不睡?」
「我……」雲萱抿抿唇, 心情低落道, 「最近看其他師弟師妹修煉,我也很想一起,可我……」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沉音,自卑道,「我跟不上。」
陸沉音手放在她的發頂,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輕聲道:「你的靈根有些混雜,是不如他們的,修煉起來的確會有些慢。」
雲萱聞言,神情失望又傷心,見她這樣,陸沉音好像看見了最初的自己。
那時候的她,因為宿修寧一句「太慢了」,把自己折騰得不成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