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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靠在素雲長老懷裡,低頭看著自己的乾坤袋,嗚咽道:「為什麼啊陸師叔……為什麼啊……我還有好多好吃的沒給你吃,還有好多地方沒和你一起去呢……你為什麼要離開啊……我討厭死他們了,討厭死他們了……」
素雲長老嘆了口氣,抱著落霞,手在她額前點了點,她便失神片刻,昏了過去。
她將落霞抱起,朝幾位同門點點頭,率領著其他六個女弟子離開。
長生殿外的高台上,漸漸只剩下赤月道君和江雪衣。
江雪衣站在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赤月道君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面對現實吧,事已至此,你也不能如何了。」
江雪衣側頭看他,聲音沙啞道:「師父,是真的嗎?」
「……」赤月道君很清楚他在問什麼,他雖不忍,但還是如實道,「宿修寧從不說謊,我認識他五百多年,沒見他說過一句假話。」
「所以,是真的。」江雪衣眼瞼微垂,他眨眼的瞬間,淚水慢慢掉落,他毫無所覺道,「所以沉音真的死了,被他殺了。」
赤月道君說不出話來,只能沉默。
江雪衣自嘲一笑,閉了閉眼說:「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便是被羞辱,被責罵,被驅趕,他那天也不會從青玄峰離開。
是他。都怪他。
是他疏忽了,那天的情形他早該意識到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江雪衣猛地咳了一口血,搖搖晃晃倒下。
赤月道君扶住他,長嘆一聲,帶著他回客院。
青玄峰上,宿修寧坐在陸沉音的房間裡,看著她留下的東西發呆。
風吹起他的髮絲和衣袂,他臉色蒼白,薄唇也毫無血色,琉璃般的眸子失去了所有神采,整個人難掩脆弱。
忽然的,餘光瞥見了桌上擺著的水鏡,那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東西。
宿修寧站起來,緩緩走到桌前,抬手拿起那面水鏡,想到她初入青玄峰,被水橋下湖裡的異獸潑了一身水,那窘迫羞赧的模樣,宿修寧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他輕輕撫過水鏡的鏡面,裡面便開始回放陸沉音每日照鏡子的模樣。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眼波流轉,深深刻進了他腦子裡。
「沉音。」宿修寧沙啞地開口道,「師父這就去殺了魔尊,你等著師父,一定要等著師父。」
他珍惜地將水鏡放進袖裡乾坤中,又回了正殿拿了陸沉音的心血魂燈,看著魂燈上炙熱的火苗,他心稍安了安,將魂燈也放進袖裡乾坤,隨後一手攤開,太微立刻到了他手中。
他握緊了劍柄,一步步走出洞府,站在台階下,望著那塊熟悉的無字匾額,抬手揮劍,刻上了三個字——無音殿。
再沒有陸沉音的地方,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宿修寧刻完了字,毫不猶豫地轉身,握著劍獨自離開了青玄宗。
紫霄峰上,玄靈道君正在照顧容楚鈺,沒發覺異常。
其他的掌門都在客院等候議事,除了歸一大師忽然在念佛中睜開眼嘆了口氣,其他人都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
而宿修寧,他人劍合一,以常人所無法理解的速度單槍匹馬地趕向一個地方——魔宗所在。
抓白檀回來的路上,他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魔宗總壇所在之地。
他化作一道劍光獨自前往那裡,路上他偶爾抬頭看看炙熱的驕陽,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太陽的高度,就像他曾經的高度。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到了目的地,御劍懸於空中,宿修寧垂眸望著下面與仙宗截然相反的畫面,又看看手中太微,喃喃自語道:「人人都道我舉世無雙,無人可敵,殊不知……我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失敗者。」他握緊了劍柄,笑了笑,「一無所有……求而不得。」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宿修寧閉了閉眼,雙手握住劍柄,狠狠朝下方一劈。
轟隆隆的響聲傳來,魔宗總壇直接被從中間劈開一道巨大的裂縫,所有守衛的魔軍都奔了出來,然後就看見雲端之上懸空而立,手握仙劍,孤身一人的玄塵道君。
他們驚呆了,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一個人找到了這裡。
宿修寧望著他們,聲音無波無瀾道:「青玄宗宿修寧,前來取爾等的性命。」
第63章
陸沉音和宿修寧關係暴露這件事, 婧瑤心裡早就有數。
她親自在青玄宗放了留影石, 那時就猜到他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但她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消息。
「聽說玄塵道君已殺了他的徒弟證道,說是他為渡劫故意引誘了對方,不是對方勾引了他。」下屬稟報導,「玄塵道君還放出話來,誰若敢再說他弟子的不是,他會殺了誰,所以……」下屬抬眼窺了窺婧瑤,「所以,目前沒人敢再提這件事了。」
婧瑤坐在大殿最高處,寬大的椅子襯得她身形越發纖細窈窕。
她慢慢站起來,勾起嘴角道:「他把她殺了?」
下屬抱拳道:「是,玄塵道君親口所言,應該是真的。」
如果換做以前,婧瑤也會覺得這是真的。
可當她確定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她那位好師兄真的做了違背倫常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她就覺得他的話也不是百分百可信了。
他的確從不撒謊,她認識他那麼久,他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如果實在不想告訴你, 他會幹脆不說話。